第三章 被劫
「喏,夠了嗎?」敖烈問。
「這……」老闆瞪著那在陽光下爍爍生輝的寶石,怔住了。
「不夠的話,還有。」敖烈說著,又擲出了數枚寶石,藍、綠、紅、琥珀各色均有,大大小小至少二十幾枚。
「這回夠嗎?如果不夠的話……」
「……夠……夠了,夠了夠了夠了!」老闆半晌,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掙脫孫悟空撲上來,迫不及待地將所有寶石攬進了懷裡,然後逃命一般地跑了,連頭不敢回。
眾人望著老闆的背影半晌,方回過神來。
「悟空,他一定是被你嚇跑了。」一心嘆了口氣道,「你應該金念念《東方凈土琉璃經》,這樣可以讓你的相貌再漂亮上那麼一點點。」
「那種經可以讓俺老孫可以天天不用洗臉嗎?」孫悟空撓了撓腦袋問。
「大師兄,你真是臟死了。虧你還自稱是美猴王,連臉都不肯好好洗嗎?」敖烈又擺出了嫌棄人的臭臉。
「你們……你們這些蠢材……統統給本太子去死!」敖榮的所有耐心都已然耗盡,氣得他一躍而起,化為黑龍,將桌子上的面盡數掃向地面。
「哎呀,五個銅板一碗的面!」
「敖榮,你臟死了……」
「蠢蛇!」
「夠了!」敖榮突然間飛身躍起,尖叫聲震耳欲聾:「死猴子,蠢馬,你們難道沒發現嗎,小和尚不見了!」
什麼?
不、不見了?
孫悟空和敖烈頓時怔住了。
「怎麼回事?剛才師父還明明在的!」敖烈頓時臉色大變,剛才一心就坐在自己的旁邊,桌上還擺著兩枚銅板。他拿起銅板,仍可以感受到銅板上的微溫。
怎麼才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師父就會不知所蹤?
「都是你們在那裡吵來吵去!」敖榮氣鼓鼓地用尾巴拍著桌子,怒氣沖沖地嚷。他雖然恨不能唐玄奘死,但是,要死,也得他敖榮的親眼看著才行!如今小和尚不知所蹤,誰把敖榮掛在身上捧在手裡風吹不到雨淋不著?難道要他自己扭著身子走嗎?真是混了個淡的!
「閉嘴!」孫悟空一巴掌拍在敖榮的身上,然後目光警惕地望向四周。
這是一個建在路邊的麵攤。而這條路,則是從山村到鎮上唯一可以通行的路。此時正是晌午,山路上人來人往並不少,然而他們大多都行色匆匆,沒人往孫悟空這邊看。在這裡人里,也全然沒有小和尚一心的影子。
「怪了……和尚能去哪……」孫悟空喃喃地說著,眯起火眼望著這些路過的人。他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里煉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可窺見任何人所不能看的真實之容,然而,他卻並沒有從這些人的身上看到什麼異樣。
毫無異樣,毫無妖氣,也沒有一絲魔的氣息。
既然不是妖也不是魔,那和尚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早就提醒你們,這個地方有古怪,可是你們就是不聽!」雖然被威脅閉嘴,但敖榮明顯是做不到。
「哪裡的古怪?」孫悟空猛地回頭,他金光四溢的眼睛緊緊地瞪住敖榮。
「到底是你們蠢,還是你們沒發現?這裡是通往鎮子的山路,但來來往往的,你們可曾見過一個女人?難道不是怪異之處嗎?」敖榮嘶嘶地吐著蛇信,氣急敗壞地嚷。
五百年前,西海所有的部眾都知道,他們的三太子敖烈最喜歡與妖王孫悟空結交,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耗在花果山。那時,敖榮深深地厭惡著這兩個桀驁不羈而又囂張至極的傢伙。然而誰成想五百年後,當他真的跟他們兩個混在一起,才發現他們不過是一對蠢蛋,連智商都低得可憐,真是讓他操碎了一顆蛇心!
他真不知道,到底五百年前孫悟空和敖烈所呈現出來的不過是一個假象,還是……這才是他們原本的樣子?
孫悟空可沒這個工夫理會敖榮的煩惱,素來奉行猴子動手不動口的他,拎起金箍棒便朝著路過的行人奔了過去。
「說,和尚在哪?」孫悟空揪住一個村民,厲聲問道。
「妖、妖怪啊!」那村民嚇得哇哇大叫,拚命推開孫悟空,連滾帶爬地跑了。
「和尚!」孫悟空咆哮著,再次逮住一個村民,怒吼,「你把和尚藏在哪了?」
孫悟空因憤怒而變得獰猙的臉,竟將那村民嚇得白眼一翻,暈過去了。
「和尚!」
孫悟空怒火中燒,猛地將其擲向一邊,掄起金箍棒狠狠砸向地面,竟將整個地面擊出長長一道裂隙,一路延伸向前。
「哇呀!妖怪啊!」
「妖怪來了!」
所有的村民都驚恐地大叫,轉身四散而逃。而孫悟空,則像是一個發狂的瘋子,提著金箍棒仰天長嘯。
「和尚!!!」
這一聲聲的狂嘯刺耳至極,震得敖榮全身都禁不住痙攣。
「夠了!大師兄!」敖烈縱身前來,探手便抓住金箍棒。他用一雙冰藍的眼,望住孫悟空如烈火燃燒般的眼睛,冷靜而又不容置疑地道,「如果只是被人劫持,就證明師父一定沒有生命之憂!」
沒有……生命之憂嗎?
孫悟空的身形震了一震,眼中的狂亂漸漸地深沉了下去。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小唐玄奘,」敖榮一躍便跳到了孫悟空的肩膀,一本正經地道,「你這麼歇斯底里地大砸特砸,萬一人還沒找到就地震,可就糟了!」
金色的光芒攸然籠罩敖榮,一股不祥的預感剎那間湧上敖榮的心頭,他心驚膽戰地瞧向孫悟空,被孫悟空眼中的惱火唬得心頭直顫。
「這點道理,還用你說?」孫悟空說著,不待敖榮有任何反應便「咻」地一聲將他撣得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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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疼呀。
一心皺了皺眉頭,他伸手揉著自己的腦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哇呀!」
他被出現在眼前的一張大臉嚇得大叫,猛地坐直了身子。
「噓,別吵,別吵!」一隻手捂住了一心的嘴巴,那是一個少年的手,雖然消瘦,卻修長有力。
「他們都在外面呢,如果給他們聽到,你就危險了!」少年說。
危險?
一心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這個少年大約十一、二歲,皮膚微黑,身材結實。他穿著樸素的衣衫,兩道濃眉下的,是一對黑亮的眼睛。他看著一心,咧開嘴笑了:「害怕了?」
「我才不怕呢!」一心拍開少年的手,惱火道,「有什麼好怕的!不過……這是哪兒?」
一心說著,抬起眼睛看向四周。
這是一相光線十分黯淡的地方,周圍的牆面有凹凸不平,看樣子,像是挖出的石室。
一陣陣說話聲響從頭頂傳來,一心抬起頭,卻冷不妨有灰塵簇簇地掉落,直接飛入一心的眼睛里。他「哎呀」一聲,急忙低下頭去揉眼睛。
「真是笨到家了。」少年哈哈大笑。
「砰!」
「砰砰砰!」
頭頂突然傳一陣陣乒乓聲響,期間還有許多人的怒吼和咒罵聲,好像是什麼發生了爭執。
「高員外,別以為你是員外就可以為所欲為!如今可是山高皇帝遠,你的輩份在我們這裡可不好使!」一個人叫。
「不錯,那個小姑娘誰搶到就是誰的,你趁我們不備把她拐走,未免有些不地道吧?」另一個人怒道。
「哎,何必這麼著急呢。」一個蒼老的聲音慢慢悠悠地道,「老夫雖是員外,可也不會做那種恃強凌弱的事。但如張柱所說,那個小姑娘誰搶到就是誰的。既然是老夫搶到了……幾位,就請回吧。」
「否則,海子。」那聲音說著,便有一個人步履堅定地走了過去,緊接著,便響起了一陣陣哀號。
「都回吧,等兩個孩子成了親之後,再給各位補一桌喜酒。」說著,那人疲憊地舉步走了。
成親?
一心眨了眨眼睛。
在一心小的時候,偶爾會聽捍到村子里的人們成親,吹拉彈唱很是熱鬧,還有很多好吃好玩兒的,然而一心自從上了金山寺以後,便遠離了俗家諸事,再沒有見過成親。真想看看這種熱鬧哩,一心想。
上面似乎又吵了一會兒,緊接著,便漸漸地安靜了下去。
緊接著,「石室」便響起了一陣轟隆聲響,牆面竟然自己開了一扇門,四個家丁護著一位老者自門裡走了進來。
那是一上穿著八寶攢花長袍的老者,他一頭花白的頭髮被一枚木贊綰起,身材中等,神態刻板,很容易讓人想起「不近人情」四個字。想來這個人,就是方才被稱之為「高員外」的老者。
高員外雙手背到身後,一副被氣到了的表情。然而當他看到一心之後,緊繃著的表情,立刻變成了笑容。
「哎呀,兒媳醒了?」高員外笑著問道。
兒媳?一心怔了怔,他左瞧瞧,右瞅瞅,這裡除了自己,就只剩下那個少年了,哪裡來的兒媳?
望著滿面不解的一心,高員外又笑道:「知道兒媳你定然是有些吃驚,無妨,無妨。」
說著,揮了揮手,讓隨行而來的家丁將一個食盒放在一心的面前,道:「來來,這裡有白粥和幾樣點心,兒媳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