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我是可以愛你的
PART100
雖然時間過了二十年之久,但姬師傅對端午節那天的事還記憶猶新。「那次去B市我記得很清楚,是我剛發現我前妻給我帶綠帽子不久,哎呀,可把我氣壞了,她不但出軌還把家裡的錢都……」
「姬師傅,你能不能說重點?」宋儒儒焦急地打斷他的話。
「你得讓我順著想才理得清楚嘛……」姬師傅說著指向前方步行街的一家臭豆腐店,「我想吃炸臭豆腐了……」
宋儒儒抬手就推了修頡頏一把,「你快去買!」
修頡頏不大情願地起身,「我也想聽啊……」
「你不是不關心嘛……」宋儒儒特別有理地說道,修頡頏沒轍只好起身去買臭豆腐。
其實把修頡頏支走也有宋儒儒的私心,雖然他是真的不在乎,可對她來說母親是秘密情人的事總是讓她無地自容的,更不要說還讓修頡頏在一邊旁聽了。
姬師傅有了臭豆腐的盼頭,記憶也快進了幾分,「那時候咱們村剛剛建了音樂廳,可村民都搞不清楚是幹嘛用的,還以為是電影院呢。書記看我心情不好,就讓我去B市請一位指揮家和他的樂團來表演。」
「那位指揮家就是修翼?」
「是的啊!」姬師傅說著拍了下大腿,「我之前就懷疑了,但我想修專家人那麼好,怎麼可能是那個人的孩子,加上我也不記得他的名字了……」
「那我媽媽……」宋儒儒怯怯地問,「你也認識嗎?」
「就是修翼的助理嘛,我去的那天她在前台忙前忙后,然後我去後台還遇到她女兒……哎!那不就是你?」姬師傅的記憶拼接完整,小眼睛都亮了起來,「對吧,是你吧,有個小丫頭從窗戶伸手問我要粽子吃的!」
宋儒儒的記憶也一下被點亮,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啊……啊,你就是那個胖子叔叔,你給了我板栗肉粽!」
「對啊對啊!」姬師傅連連拍手,「你說這世界可真小,我以前竟然見過你!」
「你之前說有些邪乎的事是什麼?」
「就那天不是有演奏會嘛,我就在台下聽,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哪懂什麼音樂啊,聽著聽著我就睡著了……」姬師傅說著閉上眼,努力回想那天的所有場景。
他記得那天是端午節,因為村裡就他在鬧離婚,也沒有過節的需要,所以就來B市做任務。演奏會開始前他和修翼就談了個七七八八,本想著演奏會結束再去和修翼敲定一下日程,結果他那一覺睡得太紮實了,等他醒來別說演奏結束了,就連觀眾都走得一個不剩,整個演奏大廳燈都滅了,黑黢黢的。
姬師傅的手錶是當時最流行的夜光款,他揉揉眼看了一下,剛剛十一點,大廳的門已經上了鎖,他只能摸黑往後台走,哪知後台倒還亮著燈,看樣子還有人沒離開。
姬師傅也不知道後台的出口在哪裡,只能胡亂到處找,一不留神就和宋佳寧撞上了。演奏開始前姬師傅就在前台見過她,知道她是修翼的助理。
「您怎麼還在啊?」宋佳寧有些奇怪地問他。
「我睡過頭了……」姬師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你也沒走啊,修老師還在嗎?」
「他在那邊休息室呢。」宋佳寧抬手給他指了個方向,「我還有些東西沒收拾好,弄好了就走。對了,出去的門也在那個方向。」
姬師傅順著宋佳寧指的方向一路走到盡頭的休息室,他剛要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爭執聲,抬起的手趕緊收回去,默默退後一步,小心地從窗戶邊探頭往裡看。
休息室里有一個高瘦的女人抱著一個尚在襁褓的孩子,女人背對著他,姬師傅看不見她的臉,只聽見她絕望的哭聲,「你怎麼能不管她,她是你的女兒啊……」
修翼神色是痛苦的,卻也是堅決的,「當初我們就說好,你要是非要把孩子生下來,我是不會負責的,這是你答應我的事……」
「我是答應了你……可是孩子還這麼小,這麼小……」女人哭泣的聲音像喑啞的琴聲,叫人聽著都心疼。
可修翼卻不心疼,「我可以再給你一筆錢,但我不會負責這個孩子。」
姬師傅一下就明白了,他老婆是給他帶綠帽子,而這個修翼是給自己老婆帶綠帽子。姬師傅把頭縮了回去,暗暗咂舌,他得回去告訴書記,這樣的人可不能請去八卦村,不管他多厲害,人品也太差勁了!想到這裡,他也懶得繼續圍觀苦情戲了,毅然決然地就從後台的出口走了。
「出了音樂廳我就餓了,可那會兒太晚了,路上一個人也沒有,一家店也不開門,我只好開著車去市中心吃宵夜。」姬師傅想得絞盡腦汁,痛苦地用手狠捏了眉心幾下,「後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燒烤店,點了三十串羊肉串……對,就是羊肉串,還有五個雞翅,我羊肉串吃完才開始吃雞翅的時候,消防車就從燒烤店門口開了過去,我才知道音樂廳失火了。」
「那、那女人抱著孩子……」宋儒儒聽完姬師傅的回憶,激動得語無倫次,「我六歲了……那不是我,你在走廊遇到我媽媽,我媽媽就不是情婦是嗎?」
「當然不是啊!」姬師傅特別不明白宋儒儒怎麼會說宋佳寧是情婦呢,「雖然我沒看到那個女人長什麼樣,但我見過你媽媽,也就和你現在差不多高,那個女人很高的!」
宋儒儒不知道自己在笑還是在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滑落,可嘴角卻是又驚又喜地上揚著,「你確定?你確定那個不是我媽媽?」
「你怎麼會認為是你媽媽呢!」姬師傅反問道,「難道你們都是這麼認為的?」
「新聞是那麼寫的……」宋儒儒胡亂地抹掉眼淚,手足無措地解釋,「而且我媽媽也在大火里去世了……」
「啊……」姬師傅臉色一變,「你媽媽也去世了……」當年失火后他只聽說修翼在火災中遇難,倒也沒多關注這件事就忙著和他前妻鬧離婚了。
宋儒儒點點頭和他解釋,「因為我媽媽和修翼死在一起,所以報紙和新聞都說我媽媽就是那個情婦……」
「滿口胡言!」一聽這話,姬師傅氣得直跺腳,「這些記者也不調查清楚就亂說話!」
「可他們是抱在一起的……」宋儒儒小聲說,「我也目睹了那場大火……」
「人在絕境中互相依靠是正常的啊!」姬師傅一語點破她的困擾,「如果單憑這一點就能捏造謠言,那世界上得有多少人被人冤枉啊!」
「冤枉……」她默默重複了這個字,忽地悲從中來,「我媽媽是被冤枉的……」她的心像是被攪碎了似的一陣劇痛,她之前竟沒有相信她媽媽!整整二十年母親背負著罵名,可就連她自己都沒能相信母親,這麼多年母親會不會流淚,會不會難過,會不會每一天都不得安寧……
姬師傅看出她神色不對,連忙使勁搖了搖她,「宋博士?你還好嗎?」
「我……」宋儒儒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整理此刻複雜的心情,大喜大悲的情緒一起湧來,她感到自己被撕裂成兩半,一半身在雲端,一半跌入冰窟。
她正失魂落魄不知所措時,修頡頏捧著臭豆腐走回來了。「你們說完了?」
宋儒儒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樣,一下撲過去將他抱住,他溫暖厚實的胸膛立刻將她從冰窟中拉起。她的力道太大,差點把修頡頏撞翻,好在他及時站穩,先將手裡的臭豆腐遞給姬師傅,這才將她抱緊了問,「怎麼了?」
「那、個、人、不、是、我、媽、媽!」
她抬頭大聲向他喊道,頭髮在風中吹得亂蓬蓬的,眼睛也哭得紅紅的,像一隻走失的小狗重新找到主人,極度的激動和極度的狂喜讓她整個人都在輕輕顫抖,眼眸亮得像兩顆熠熠生輝的寶石,她緊緊攥著他的衣襟,兩隻手都捏得發青了,「不是我媽媽,我媽媽不是破壞你們家的人!」
修頡頏看著她揚起嘴角淺淺一笑,宋儒儒疑惑地問他,「你笑什麼,你根本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看你高興我就開心啊。」他雙手托住她的腰,將她抱得懸空起來,「我不用知道是什麼。」
宋儒儒在他懷裡忽地變得很輕很輕,彷彿腳下踩著一朵雲整個人都飄了起來,「修頡頏,你真是宇宙第一怪胎。」
他也不否認,只是點了點頭,「恩,可能是吧。」
他說她高興他就開心,可她心中的歡喜他是不懂的,一半是因為她的媽媽不會再被詆毀、被誤解,另一半是她終於可以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喜歡他,她也許還不夠好,但她不會再為此自卑,為此難過,為此覺得自己不配。喜歡一個人是很不容易的事,喜歡不一定會得到回報,可若是連資格都沒有才是最大的悲痛。
她是那麼的喜歡他,不,是那麼的愛他,想要和他在一起,聽他給自己念書,給他燉排骨,看他微笑的樣子,然後抱著他一起看月亮……
若是連愛他的資格都失去了,那她才是真的一無所有。
「我是可以愛你的……」她定定地看著他,清亮的眼眸映著他白凈的面龐,「修頡頏,我是愛你的。」
修頡頏抿了抿嘴,小聲提醒她,「你說這話是不能隨隨便便說的。」
「現在就是很浪漫的時候!」宋儒儒理直氣壯地說,「特別浪漫!」
「那還得做浪漫的事呢。」修頡頏繼續提醒。
「這……」她一時想不出來,糾結地撅起嘴巴。
修頡頏舔了舔嘴唇,黑亮的眼珠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低頭就狠狠親了她一口,「這就是很浪漫的事!」
「你不是還沒原諒我嗎?」宋儒儒紅著臉挑眉問他。
「我是沒有原諒啊。」修頡頏也格外有理,「咱們的事從來就和爸媽無關,但我不原諒你和我親你也無關。我不原諒你是心理上的,我親你是生理上的。」
「你之前還是唯物論好不好?怎麼現在還神形分離了?」雖然他說得一本正經,但宋儒儒還是一眼就看穿他的歪理。
修頡頏一時語塞,怔怔地想了好一會然後繼續辯解,「主要是我最近在看慧遠的《形盡神不滅》,這篇文章寫得不錯,我推薦你也可以看一看,正好你的論文也有相關內容。說到你的論文啊,我覺得……」
「修頡頏,你還學會岔開話題了???」
被迫當電燈泡的姬師傅嘆了口氣繼續吃臭豆腐,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奇怪,好好的時候要吵架,要吵架的時候突然又親親,真的好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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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能不能從字數上感受到我特別渴望完結(*/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