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重病一場是中毒】
明玥一行人回到鄧家,正近酉時。
鄧氏聽聞鄭澤昭和鄭澤瑞是騎馬回來的,微微放心,轉眼卻見紅蘭抱了幾大包葯回來,忙問明玥,「去了趟馬場怎就病了,可是淋了雨?」
明玥擺手,「這葯不是給我的,是抓給二哥哥的,下午在馬場響雷驚了馬,二哥哥為了救我,打馬上摔下來了。」
鄧氏和游氏對看一眼,不由吃驚,鄧氏道:「昭哥兒人呢,摔得重不重?」隨即又對游氏說:「我先回去了,得趕緊請個大夫給昭哥兒瞧瞧。」
游氏拉著她道:「馬場那兒隨時有大夫在的,應是沒有大礙,你莫急。這是在鄧家的馬場里摔著了,我和你大哥總得先叫大夫過來給他看看,不然你回去了,老太太那邊還不定要怎生編排你。」
鄧氏嘆了口氣,心想她說的有道理。
明玥忙道:「娘,二哥哥是扭到胳膊了,大夫已經治過,並無大礙,這些是活血祛瘀的葯,二哥哥也說沒事,這會兒正同舅舅和爹爹在外院說話呢。」
鄧素素剛換了衣裳回來,聽了她這話就瞪圓了眼,有些詫異,「我今兒是真沒想到你那二哥哥會幫忙,他近日是吃了啥,眼睛不瞎了,心也亮堂了?」
游氏忙伸手在她身上拍了一下,「這孩子,怎生說話呢!」
鄧素素吐了吐舌頭。
有丫頭進來報,說姑老爺請姑奶奶呢,鄧氏看了下時辰,是該回府的時候了,遂整理衣衫,向游氏告辭。
游氏帶著鄧素素將她們送出去,鄭佑誠同鄭澤昭、鄭澤瑞已等在那裡。
鄧氏先看向鄭澤昭,邊說︰「我聽明玥說了,昭哥兒摔得重不重,現下還疼嗎?」
鄭佑誠意外的看了鄭澤昭一眼,顯然還不知情。
鄭澤昭輕描淡寫地道︰「母親不必擔心,現下已是好了。」
鄧氏看他那模樣,除了臉色有些差之外,其他都正常,心裡卻依舊不敢放鬆,畢竟老太太曉得了,怕又得借題發揮一通。
她在路上將事情同丈夫說了,鄭佑誠掀開車簾朝外面看了看,隨後笑了,什麽話也沒說。
鄧氏挺著肚子,心想老太太愛怎樣都隨她了吧,左右自己懷著身子,她又不能如何。
然而,直到過了好幾日,王氏都沒提過這事,後來她問了焦嬤嬤才知道,王氏問起來後,鄭澤昭只說是自己在馴馬時一意孤行,不慎扭了手,好在鄧文禎及時尋了大夫來,而鄭澤瑞和他口徑一致,王氏這才沒有多問。
鄧氏聽了竟有點兒想哭一場的衝動。
邱養娘勸道:「夫人懷著身子,難免比平日容易感慨些。」
鄧氏用帕子掩著嘴,說:「這都多少年了啊,我從前都沒想著會有這一日,只想日後維持面上過得去也就罷了……」
邱養娘道:「日子還長,什麽事能說的準兒?夫人便還同往日一般就好。」
鄧氏直點頭。
明玥倒不像她這般有所感,因回府後,鄭澤昭沒有真的讓她一應煎藥、送葯,而是讓人將葯取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想來想去,不禁思慮鄭澤昭大抵還是對她們有所防備。
不過這不影響她的好心情,在鄭澤昭養傷的同時,秋逝冬來。
燕州城今年的冬天乾冷,直到年根兒才算迎來了第一場大雪。
這場雪一連下了三天,先時還是雪花,後來就跟灑鵝毛似的,明玥的小身板往院子里一站,雪都沒到膝蓋了。
此時二房的鄭澤慕也回來了,鄭明霞便來拉著明玥幾個年紀小的在西園裡打了兩天雪仗,直將鄭澤慕打得見了她們的面就跑。
一下雪,年味便濃起來,王氏一直沒好利索,自從生了這場病,竟更怕冷了,懶怠去管後宅的一些瑣事。她又想著暫且有鄭明珠在,便沒那麽苛求,因而府里上上下下都過了個安穩喜慶的新年。
年一過完,天還是冷得不行,明玥理應與鄭明珠搬到同一個院子了,不過適逢長房要打理鄭澤昭進京赴考一事,便把日子拖了拖,讓她等鄭澤昭走後再搬。
鄧氏的身孕已八個多月,難免有些力不從心,好在鄭明珠和明玥都幫襯著,今兒置辦些這個、明兒置辦些那個,半個月準備了一車的東西,看得鄭澤昭直皺眉。
「你們當我是去趕考還是去販貨?」
鄭佑誠來看了一圈,也有點無語。
鄭澤昭此行不僅要趕考,還得到去拜見鄭家的族人,老太爺和他都已備了書信,再加上備給各位叔公叔伯等的禮,他估計兒子在路上就得比旁人慢上好幾日,遂板起臉說了幾句,鄭明珠只好又一件件的往外揀,只帶些必要的東西。
明玥過年時給鄧氏求了個平安符,想著鄭澤昭要去長安,便順道替他也求了一個,拿了漂亮的錦囊裝了,又添了些醒腦的藥材進去,送去給他。
進院時,正好碰見林氏出來,明玥頗為意外。
林氏笑道:「知道昭哥兒這兩日就啟程了,我來看看還有無沒備下的東西,若是缺了什麽,好叫人直接去我那兒領。」
明玥順口道了謝,林氏臉上漾著笑意走了。
紅蘭見人走遠了,悄悄對明玥道:「姑娘,奴婢昨兒聽說三姑娘的親事眼瞅著就要定下了。」
明玥咦了一聲,「聽誰說的?」
紅蘭道:「奴婢是聽三姑娘院子里的敏兒說的,聽說是洛陽的人家哩,好像是姓裴,眼下只等著春闈完了,裴夫人便來府上做客呢!那裴公子八成和二少爺識得,進了長安一準兒也是能碰上的,否則二夫人為何這幾日來了兩趟?奴婢看吶,準是跟二少爺拐著彎打聽呢。」
明玥一樂,不以為然地道:「從二哥哥這兒她能打聽出什麽話來?他說得最多的定都是『多謝二嬸嬸』、『小侄不甚清楚』一類的話。再說,這是關乎三姊姊的婚事,眼下沒個定數呢,你別跟著別人說風就是雨。」
紅蘭本還想說,去年她們好似也見過一位姓裴的公子,和許家有些親戚關係,當時不但三姑娘在,七姑娘也在,不知與敏兒那丫頭說的是不是同一位?但她看自家姑娘沒啥興趣,也只好閉嘴不言,又想反正最次也有鄧家表少爺,姑娘在婚事上暫時不必操心,遂也很快拋到腦後了。
明玥進屋時,鄭澤昭正立在一堆盒子當中,好整以暇的看書,看到明玥,微微蹙了下眉,不冷不熱的問:「有事嗎?」
明玥噎了一下,她總覺得鄭澤昭自那天在馬場回來之後更不愛搭理人了,像是後悔救下她一樣,可當著旁人的面,卻又比先前溫和許多,她有點兒搞不懂,只好將平安符往桌子上一放,訥訥的說:「這是過年時我替二哥哥求的,希望二哥哥此去一切順遂。」
鄭澤昭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以書遮唇微微咳了下,不太情願的說:「坐吧。」
明玥覺得也沒什麽其他話要說,該囑咐的鄭明珠都囑咐過了,她再重複一遍反像學舌,於是擺手,「這錦囊里我還放了點兒提神醒腦的藥材,二哥哥若是不喜那個氣味,可將藥材倒出來。明玥不打擾二哥哥溫書,這便回去了。」
鄭澤昭看一眼桌上的平安符,握著書的修長手指微微一緊,道:「等等。」
「二哥哥還有事?」明玥轉身詢問地看著他。
平日里,「多謝母親」、「多謝七妹妹」這樣的話,在人前他不知隨口說過多少遍,可不知為何,今日那個「謝」字似有千金重,壓在他的舌尖,怎生也無法輕易出口。
「二哥哥?」明玥又喊了他一聲。
「二哥,我來啦……咦,明玥也在?」聲到人到,鄭澤瑞大步踏進了屋子。
他一來,正好解了鄭澤昭的尷尬,卻也將他剛說出口那又輕又低的兩個字給蓋了過去。
明玥沖著鄭澤瑞一笑,「四哥哥。」
鄭澤瑞剛是脫口而出,這會子意識到那樣叫明玥完全是叫自家妹子的口氣,不由得又刻意揚高了聲音,「你跑來做啥?」
明玥沒答話,跟在鄭澤瑞後面的一人福身說:「七姑娘也在。」
「柳姨娘。」明玥點點頭,見她手裡提著食盒,便說:「姨娘是給二哥哥備了路上用的點心?」
柳姨娘露出一個溫柔慈愛的笑容,將食盒放在桌上,說:「是,雖說這一路上有鋪子、酒家,但我總是惦記二少爺吃不慣外面的東西,就自己多做了些點心,好在如今不是夏天,糕點倒放得久。」
明玥昨兒也送了棗子糕和綠豆糕過來,不過都只各帶了一小盒,她想著鄭澤昭恐怕還是不太會用自己送的吃食,為免浪費,便少送一點以示心意。
這會兒見柳姨娘來了,又知道兄弟兩人素來與她親近,這些天聽說柳姨娘時不時整理小王氏以前留下的衣物,多半還有話要同鄭澤昭說,便點了點頭告辭。
鄭澤昭卻叫住了她,逕自打開食盒,眼睛也不抬一下地說:「姨娘的手藝不錯,這花生酥你也嘗嘗吧。」
明玥微愣,瞧見柳姨娘的面色明顯一僵,在一旁說:「七姑娘若是喜歡,我回頭再做一份給姑娘送去。」
明玥心道,你也別不舍的這般明顯吧。
她正猶豫,鄭澤昭已將一碟花生酥又往前遞了遞,說:「我路上帶的已經夠多了,後日都不知馬車駛不駛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