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紅顏

此時廣場上人山人海，學生們打扮得各式各樣，嘈雜不已。只有少部分學生穿著校服，其它的穿著或精美或結實的各種服裝盔甲，使廣場的色彩也變得鮮艷起來。

林楓首先朝北方圓競技台看去，只見一位七老八十的老爺爺穿著一身校服，正與另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較量。台上比斗你來我往好不精彩，台下觀眾卻只百來個，空出一片道路來。

正疑惑著，揚子風拉了拉他衣袖。林楓轉過身來，望向揚子風目光所示，正好看到一襲熟悉的黑衣，這不是在那高全麵館門口看到的黑衣魔法師嗎？原來是怒焰學院的學生，怪不得如此厲害。連他也在仔細看著方競技台上的戰鬥，想必上面打得激烈無比了。

林楓看向台上。卻沒看到你來我往的交手。兩人遙遙立著，彼此瞪著對方，都有些微微的喘息，原來已經激烈地斗過一場了。

背對著林楓的那人全身都裹在黑色緊身衣中，左手緊貼腰間，右手握著一柄烏黑的細劍，劍尖指地，大理石被罩上了黑色長影，彷彿有黑色迷霧正從這陰影中緩緩升起。

他的對手是位英武的騎士。騎士身著銀色鎧甲，手握雙手大劍，沉穩地站在黑衣人對面三十米處。陽光灑下來，他身上的鎧甲反射著鮮亮的銀色光輝，金色長發隨風而動，再配上英俊的面容，深邃的雙眼，就如同一位睥睨天下的君王。不知有多少懷夢少女，悄悄將他與心中的白馬王子等同了呢。幾位非常活潑的女孩在為他搖旗吶喊：「離雲王子，我們永遠支持你！……」

和騎士離雲相比，黑衣劍士的另有一番沉靜冷傲的氣度，只是那雙褐色眼睛，正散發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陰冷，好像一條靜止的毒蛇，在伺機而動。

兩人呼吸幾乎同時恢復了平靜。然後黑衣劍士動了。離雲雙眼瞳孔緊縮，劍士的身影已化為黑色直線撲到他面前，黑色細劍猶如毒蛇吐信，直逼離雲咽喉。離雲的手一抖，銀色長劍帶著兇猛的氣勢扎向劍士胸口，那愈來愈逼近咽喉的細劍被他視若無睹。

黑衣劍士從容撤回了劍，大劍劍尖往後退去。他不想同這個瘋狂的騎士一起死。劍士的身體無視急沖帶來的慣性，說退就退，速度竟比大劍還快三分。

劍士退到了大劍的攻擊範圍之外，停住身形，右手又在蓄勢。離雲的雙手已經伸直，大劍的攻擊已到了極限，不可能再延長了，除非他肯邁動騎士下馬後特有的慢得可以的步伐。但離雲的嘴角突然上揚，雙手一震，劍尖爆發出熾熱的白色光芒，匯成另一個劍尖，以奔雷之勢刺向還在準備出手的劍士。場下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劍士似乎驚呆了，後退也來不及了，他只是舉起了左臂去擋。觀眾們還來不及尖叫，異變突生。只見那劍士左臂已被黑色迷霧籠罩在內，光芒匯成的劍尖刺進霧氣兩寸就再難進分毫，只聽到「咯咯咯」的怪聲從迷霧中發出。

離雲一驚，連忙往回抽劍，劍卻被黏住似的，難以抽出。離雲未來得及做出其他反應，卻見劍士蓄勢已久的右手細劍疾射而來，目標還是咽喉。

左手鬆開，離雲後仰，險而又險地躲過這要命的一劍，飄揚的金髮被削斷了幾束。然而他的右手還緊握著被黏住的劍。劍士下一個目標，已轉為他握劍不放的右手。

見離雲身處險地，女孩們緊張地不得了，膽大叫出聲來：「哎呀！離雲王子小心哪！」文靜的女孩也是小臉煞白，生怕離雲讓劍士一不小心給掛了。

離雲沒有讓她們失望。他右手一用力，身體借力再次立起，不過還有耀眼的白光陡然亮起，洶湧的鬥氣從他身上爆發了。噴薄而出的鬥氣挾著無匹的氣勢，加持過的大理石瞬間就被震裂了，碎石塊被鬥氣衝擊得四散射出。

人群中的林楓感受到了勢同萬鈞的威壓湧來，竟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好像有千斤巨石壓在胸口氣悶無比。這氣勢可不是沖著他呀！只是餘威都這樣了嗎？他驚駭無比，對揚子風說的這些身懷鬥氣的人們更懷畏懼警惕之心。

台上劍士所受壓力可想而知。他原本流暢的身形一滯，暗叫不好，已看見熾白的鬥氣匯成白浪向自己湧來。他顧不上攻擊，收回左手，腳尖一點，人已射向空中。離雲的鬥氣從他腳下呼嘯而過，由於沒有阻擋，射向圍觀的學生。

可是人們卻沒有躲閃的意思。「天哪！」林楓站在白浪的必經之路。從他的角度看，只見白浪張牙舞爪向他撲來，當即只覺得嗓子發乾渾身發軟，被嚇得動彈不得。

「碰！」白色巨浪扑打在競技台邊沿突然出現的半透明薄膜上，如扑打在巨石上的海浪般化為朵朵浪花四散開來。

有驚無險，林楓的臉卻煞白煞白的，身上內衣已被冷汗打濕透了。揚子風正好轉過頭來見了他的狼狽樣，道：「有結界呢，你緊張個什麼勁啊？太丟你揚哥的臉了！」

林楓沒有氣力反駁，只是急促地道：「這裡實在太危險，我們趕緊走！」沒有理會旁邊學生有些鄙夷的目光，他拔腿就走。

他走得實在驚惶，腳步又快又急，也未辨方向。直到走過石橋，踏上柔軟的草地，整個人才放鬆下來，身子晃了晃差點沒站穩，胸膛急劇起伏，背後已經大汗淋漓了。

揚子風搖搖頭，嘆道：「瞧你嚇成那樣，以後該怎麼混啊！」

林楓有氣無力地道：「反正你在道上有弟兄千萬，罩著我就行了。」

「真有出息！」

兩人歇了會兒，林楓那顆砰砰緊跳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臉色漸漸恢復如常。此時兩人已經到了學校西半部分。

走過並不廣闊的草地，迎面而來的也是一幢幢高樓。最前面的大樓約有百米來高，首尾相連成一個圓柱體，呈現出岩石的暗白顏色，像是由一座巨大的岩石雕鍥而成，靜靜地聳立在那，如一頭沉睡的巨像，沉穩平和卻雄偉無匹。樓房內卻冷冷清清，不聞人聲。

揚子風道：「這應該是四人一間的宿舍，平民中的貧民住的，我們的在後面呢。」

兩人繼續前行，便看清了大樓後面的景象。只見各種樹木圍繞者十幾棟樓房，將天地也映成綠色一片。這幾棟樓房雖沒有最前方的圓柱體大樓那麼宏偉，卻也十分高大，而且式樣繁雜，有長方體的，有椎體的，有圓柱體的，還有上圓下方的，細節處更是千奇百怪。

樓群南面是一片竹林，匯成一片綠色的海洋，微風吹過，便掀起了綠色的波浪，「沙沙」聲響成一片，令人心醉。樓群邊上，竹林之前，還有幾株楓樹，此時已是滿樹紅葉，在遍地綠色襯映下，如鮮艷的火焰跳動著。

林楓第一次看到如此美景，不禁心曠神怡，不久前的驚嚇全拋到了腦後。揚子風推了推他：「別發獃了，走啊！」

「呀，老揚，見到如此美景，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比這更美的我見得多了。再美的風景，沒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在那，也是毫無景緻啊……」

「前面兩位兄台，請留步！」林揚二人邊走邊談，冷不防後面忽然有人叫住他們。揚子風大驚，他一直沒聽到腳步聲啊！來人欺進他周身兩米之內，毫不為他察覺，修為是遠遠在他之上啊。

兩人回頭，看到一位黑袍法師跟上來，朝他們露出友善的笑容：「聽這位兄台的話，深感為同道中人啊！」原來同為色界中人。

這黑袍法師，正是今早在高全麵館門口看到與白衣人激戰的那位強大的法師。

想及這位法師的強大本領，此刻卻跑上來和自己侃話，揚子風倒有些緊張了：「這……這位兄台……如何稱呼？」

黑袍法師笑道：「我叫成原，兩位該怎麼稱呼？」

「林楓。」「在下揚子風。」

「兩位有些面生，是新入學的嗎？」

「是啊，今天才來的，我們住在6305和6306室。」

「真巧啊，我在6301，我們在一塊兒，就在對面，真是有緣哪！」成原笑得更燦爛了，「我帶兩位去寢室吧！」

三人走入寫著「學生住房六」的那棟樓。華美的螺旋式樓梯出現在他們眼前。樓扶手、牆壁、樓梯都由岩石砌成，仿如天然一體，雕刻有精美的花紋，狂野與細緻融為一體，讓人深深讚歎。

走到三樓，三人還沒離開樓梯口，卻見眼前一亮，一位窈窕的少女從樓上緩緩走下。少女眉如彎月，眼亮如星，瓊鼻微皺，嘴唇緊抿，是為絕美，卻又像有些煩心之事。林楓看得不由地有些呆了。

卻聽見成原輕聲贊道：「肌膚勝雪，眉目如畫，特別是雙峰傲立，凹凸有致，不愧是校花雯紗呀！」他上前兩步，道：「雯紗小姐，看您似乎有些煩惱，不知我能幫得上忙嗎？」

雯紗臉上露出微微笑意，道：「成原先生，多謝你的好意，是舍弟的事，我自己能解決的。」

「那是我叨擾了。」成原彬彬有禮地做出了請的動作，「小姐請行。」

雯紗走過成原，不經意間問了一句：「這兩位是成原先生的朋友嗎？這位先生為什麼要躲在成原先生身後呢？」

林楓成原同時望向揚子風，只見他像罪人一樣低著頭彎著腰，緊緊貼在成原背後，兩手負於背後，要多鬼祟有多鬼祟。

「揚子風你在幹什麼？」成原讓出身來，揚子風仍然低著頭，還咳出一把沙啞的嗓子：「哎，老毛病，青光眼外加散光，迎風流淚還見不得太陽……」

卻被雯紗驚喜的聲音打斷:「揚子風，是你！」

揚子風尷尬地抬起頭來，道：「原來是雯紗小姐呀！」他想了一想，吞吞吐吐地道：「自從上次一別，在下心中甚為挂念，沒想到卻在此相遇，真是天助有緣人，好巧啊！嗯……真有緣啊！……」他一邊說著，腳步卻漸漸往後移去，待到6305寢室門口，他飛快的叫出一聲：「我有點急事，先走了，期待與您下次再會！」然後撞開寢室門。

可惜，「撞開」是他估計的結果。只聽「咚」的一聲，門沒開，他的腰倒是給扭了，軟軟地一屁股坐下來，向雯紗訕訕地笑道：「這鎖可真結實啊……」

雯紗掩嘴笑道：「是挺結實的。」

還是成原大笑著跑來將他扶起，道：「這裡哪有鎖啊，都是結界控制的，用你的學生卡按住結界就能暫時打開結界一分鐘。」

揚子風湊到門前細細一看，果然有一層淡黃色薄膜狀的結界緊貼著門，由於顏色被深黃色的房門掩蓋，不認真看還真瞧不出來。

「喔！原來是這麼個情況，哈哈。」他乾笑幾聲，趕緊掏出學生卡按在結界上，那層薄膜果真立即消失了。稍微用力一推，門就開了。他轉頭對雯紗笑道：「那就下次再見了。」說完奪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