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鯉之夢
大河濤濤,江水滾滾。
洶湧的水如同怒龍,從天而至,化在大地,咆哮著,朝前方肆虐而去。大洪不可擋,然在下游壺口,那大水化成瀑布,一隻金色的鯉魚從下方躍起,朝壺口之上跳躍。
魚躍龍門!
那瀑布邊上,有個年輕的道人,嘻嘻笑笑,開口自言自語。
「四十年修真學道,金魚要換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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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長寧從睡夢中驚醒,猛地在床鋪上坐起身。
現在是凌晨四點半,孫長寧發著呆,兩眼直愣愣的盯著前面,對著虛掩的門。
「又夢到了.......最近仙俠小說看多了么.....」
這裡是J市,他叫孫長寧,孫武的孫,長生的長,寧靜的寧。
當初父母給他起的本不是這個名字,但後來,據說是爺爺得了神仙託夢,於是便改了這個名字。
孫長寧,一世長寧。
伸手在床頭摸索了一會,一塊木板被他摸到手裡。這上面雕的都是些人像,平日里,他把木雕當做一種興趣,這些東西,說起來倒還有些名堂。
這是《三十三劍客圖》。
據說這東西的原件是清朝咸豐年代的人,任渭長所刻畫,是極其有名氣的作品。
圖中雕刻的乃是三十三位有故事的劍俠,他們各自有一段故事流傳下來,於是被任渭長收集,整理,搞出這麼個好寶貝來。
夜裡睡不著了,孫長寧收拾了一下被褥,起身打開檯燈,仔細觀起看這木刻圖案來。
「喵!」
一道不滿的聲音響起,桌子上自家那叫「餛飩」的貓睡得正香,此時被推開,頓時很不高興的起來,齜牙咧嘴的看著自家鏟屎官。
「去去,餛飩你去邊上睡。」
「喵~!」
「餛飩」很不情願的離開,左看看右看看,四爪輕動,一躍到了孫長寧的床上,找個角落就開始蜷縮起來。
趕跑了貓,孫長寧把目光移回木桌前,在那裡,有著十幾個木偶。
三十三個人像,仿三十三劍客圖雕刻,但現在只雕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是輪廓,還沒有正式開始動工雕細節。孫長寧擺開工具,刻刀,錐,鑽,鐵針.......他就這樣工作了兩個半小時。
七點后,公雞打鳴已過三次,太陽爬的老高,孫長寧收拾了一下東西,背上了包,出門去了。
他還是個學生,而且已經是高三了,到了這個時候,那就意味著高考將近,沒有多少日子了。
上了三十五路公交車,孫長寧閉上眼睛,在公交車上打盹是上課前必做的事情。三十分鐘的路程是很快的,眼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嘿,學生,醒一醒,你到站了。」
一陣呼喚聲入耳,孫長寧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朦朧中看到前方頂端的站點指示,頓時一個激靈,距離學校還有一站,差點要坐過了。
他轉頭,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個精悍的年輕人。孫長寧和他道謝,那人擺擺手,示意不用,孫長寧看了看他,覺得他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精氣神。
這個人坐在這裡,雖然一動不動,但是那兩眼中孕育的都是一股子神意,再看其他人,渾身上下都是頹廢的感覺,包括他自己也是。
大家都很忙,朝九晚五,只為混口飯吃,學生也好工作狗也罷,像這個年輕人這麼精神,或者說龍精虎猛的人,現代真的看不到多少了。他看上去也就只有二十上下,見到孫長寧的目光,於是笑笑,解釋道:「我是練拳的,練拳的人,骨子裡都有一股子精氣神,很多人都用你這種目光看過我。」
「練拳的?是散打,還是截拳道?搏擊?」
孫長寧聽著來了興趣,於是起了些攀談心思,便出聲詢問。年輕人搖搖頭,骨骼抖了一下,發出一聲極為清脆的響聲。
「我練的是通背拳。」
孫長寧來了興趣:「是祁家通背拳嗎?」
「你有點了解?」
年輕人搖搖頭,笑道:「我練的是道家的通背拳,白猿通背拳,傳自峨眉山。」
峨眉山是道佛聖地,兩教皆有法流傳而下。
孫長寧與王青簾談論一會,車內響起了提示音,孫長寧知道要到站了,他頗有些不舍,朝年輕人要了手機號,想著什麼時候去拜訪一下。
「我家可遠著呢,在峨眉山下,我這次來J市是來找人的,完事了我就回去。」
孫長寧哦了一聲,有些失望,年輕人倒是很看得開,兩人談了一會,頗有故交之感,一個願聽,一個願講,自然脾氣相投了。
「J市南陽高級中學到了,請要下車的乘客儘快下車,謝謝!」
公交車內的提示音響起,孫長寧和年輕人打了個招呼便下去了,對方的名字他也問了,挺有詩意的,叫王青簾。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女的名字。」
孫長寧嘟囔著,而後回想起之前王青簾那一抖,咯噔一下筋骨鳴,厲不厲害不知道,反正挺唬人的。他這麼想著,要是以後遇上事,自己來這麼一下子,那些膽小的估計連動手都不敢了。
打拳的有部分只是強身健體,實戰起來並不厲害。不過孫長寧覺得,這名叫王青簾的年輕人,也許真的有兩把刷子。
平淡且忙碌的一天過去,九點后,隨著講課老師的離開,他們這批高三的學生們終於解放了。孫長寧長出一口氣,收拾好包,徑直出了教室,一路來到校外公交車站。
他不坐校車,一般來說喜歡自己去坐公交,以前要是興起,也會跑回去,當然現在高三,他就沒有這麼做過了。
呼——
遠方車燈閃耀,那是三十五路公交來了,孫長寧上了車,全身放鬆下來,頓時感覺渾身上下都要散了架似的。
第二天終於可以休息,這一個小長假開始,總算是能稍稍歇息一段時間。
「不要求補課的感覺真是好......」
孫長寧在年級里的成績尚可,他們這所學校是J市的重點中學,像是他這種水平,只要不掉,大概能搭上本二的末班車。
這時候他不免又想起那個叫王青簾的年輕人來,他比自己大不了三四歲,正是青年,但卻練的一副好身體,不過人家是練拳的,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孫長寧嘆口氣,高三備戰,到臨了時如過獨木舟,一人過千人落水。
他目光看著窗外,三十五路在回去的時候,會經過J市一座大湖,這是人工湖,但大小几乎趕上太湖的四分之一了,這是大工程,上一任市委書記大手筆,一開始要建這湖的時候,據說有許多人反對,但這湖建成之後,整個J市的旅遊量一下上了兩個台階,並且隱隱有成為類似於紐約城市中心花園的趨勢。
這湖有個柔情的名字,相思湖。
孫長寧百無聊賴的朝窗戶外看去,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睛,他揉了揉雙目,確認沒有看錯,正好車到了這一站,孫長寧連忙下車,向著那個熟悉的影子處走去。
「是王青簾?」
那個年輕人居然在相思湖畔?
孫長寧想起白天沒有好好談論一番,心中有些意動,於是抱著這個目的朝王青簾處走去。
王青簾原本站在哪裡不動,此時卻突然轉移腳步,開始朝其他地方離開。他步伐不快,但孫長寧卻發現,自己是撒丫子猛趕都追不上,他從一開始的小步變成大步,這種情景讓人看了不免覺得有些玄幻,在孫長寧眼中,也同樣如此。
他呼哧呼哧的喘氣,跟不上對方速度,哼哼道:「這傢伙一步有一兩米遠,這哪裡是走路啊,這簡直就是在立定跳遠!」
普通人立定跳遠也就兩米多些的距離,能跳三米以上就能參加比賽去了。
跑了大約有三公里,孫長寧總算是勉強跟上王青簾的影子,他劇烈且小聲的喘息,似乎是怕對方發現,人的行為有時候無法理喻。孫長寧抬起頭,遠處王青簾站定,而在他身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衣衫復古的青年人。
他是誰?孫長寧離的遠了,看不清對方面孔,而此時,王青簾走到那人身前,兩者似乎發生了什麼口角,下一刻,孫長寧只看到王青簾跺腳,霎時腳下被踩出了個大坑,他猛然動手,一步便躍出約有三米遠!
那青年面色陡然變化,神情陰沉憤怒,拉開一個架勢,正此時,王青簾悍然出手,一掌拍向那青年左肩膀,後者手如游蛇回防,卻不料王青簾是虛晃一招,掌化為拳,使的乃是捶法,狠狠砸在青年小肘骨骼連接處。那人頓時一聲慘叫,雙目充血,一隻胳膊垂下,同時左臂發力橫掃。
王青簾一個健步上前,撥開那拳,左拳中出三寸,猛砸在那青年胸口,後者大口噴血,渾身猛地痙攣,王青簾又是雙掌拍在那人小腹,轉身一扯,如同一隻猿猴叩拜蒼天,這叫「白猿叩首」。
那青年被扯住,腰骨脊椎崩裂,猛地倒旋出去,砸在一顆樹上,如同畫卷一般朝下滑落,砰的跪倒在地。
整個過程一點也不好看,沒有任何花里胡哨,只是瞬間便結束了戰鬥。
孫長寧看的獃滯,從王青簾動手到那青年跪下,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打人如掛畫。
那青年渾身顫抖無力,雙目瞪著王青簾,忽然胸膛起伏,用盡全部力量,肺部震顫,狂吼一聲。
聲音大且刺耳,王青簾在聽到這聲怒吼的一瞬間便渾身一抖,這不是害怕,他的筋骨爆發出沉悶的聲響,如同夏日悶雷,整個人的氣息又沉重渾厚數分。
那湖水中,幽道上,樹林里,忽然有數人竄出來,就像是特種部隊一般,早就埋伏好了,就等著王青簾上鉤。
這些人赤手空拳,但每一個都神色狠厲,七個人,每一個人都有一股奇異的精氣神蘊含在骨子裡,從遠遠看去,就是覺得比尋常人不一樣,即使是兇狠,也比街頭的混混,或者某些黑幫來的更加攝人心魄。
孫長寧大氣也不敢喘,身子甚至有些隱隱發抖,他曾經也見過街頭混混鬥毆,哪裡又有這般厲害。王青簾,這個身材並不高大的青年,此時展露出的,是自己從未見過的一種力量。
那些隱藏著的人,每一個給孫長寧的感覺都如同猛虎,他不禁在心中想著,如果真的是混混鬥毆,怕是這裡任何一個人都能一人打十人,當然前提是不能動刀子。
「殺人的拳法.....」
孫長寧想起來,曾經自己看過一個視頻,其中許多的動作都被禁止,大部分是卸骨拆筋的狠辣招數,之前王青簾施展的拳法中,倒是有那視頻中的一點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