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半卷天書
月如鉤,已上柳梢頭。
院落中。
一人站立,一兔橫卧在地。
「不錯,我通靈之後,已經修行了甲子歲月,煉化口中橫骨,自然是可以口吐人言,只是以往我都是在深山古洞中潛修,飢餓的時候,尋些野果,口渴的時候,飲些山泉,數十年來,從不曾害過半條性命。」
「還請恩公能夠饒過我的性命,我願意成為你的屬下,維持你的生計,也願意把我所得,貢獻出來,使恩公也有著機會修行問道。」
修行問道?
林雷聞言怦然心動。
縱使這野兔不給自己好處,自己也沒有繼續想要斬殺它的念頭了,能夠通靈神化,有些智慧,也只是野畜,吃就吃了。
一旦能夠口吐人言,這便是如人一般,只是外形不同罷了,再讓林雷下口,心中卻是有些障礙。
「也罷,既然你能夠口吐人言,也定然是修行有所成的精怪,如人一般,只要你沒有作惡,我也不會輕易殺你,只是你是精怪,狡詐多端,我卻是信不過你。」
「萬一我放你離開之後,你呼朋喚友,賣弄法術,傷了萬壽村的其他人,卻是我的罪過。我曾經聽聞,但凡是修行問道的人、神、仙、佛、精、怪、妖、魔等等,最懼對天起誓,誓言一旦發下,若是不遵守誓言而行的話,冥冥之中就會有著極大的劫數降臨下來,使之應誓而亡,你若是願意發下毒誓,證明你不是殘暴兇狠的妖魔,也不會輕易的傷害好人的性命,我就放你離開。」
「至於說讓你報答我,卻是大可不必,我堂堂男子漢,需要什麼東西,自會憑著自己的雙手去取。」
強壓著想要問取修行問道的法門的念頭,林雷堅持本心,絕不想因此而挾恩圖報。
君子慎獨,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能夠看出來一個人的品行如何。
野兔聽了,道,「恩公心胸非同凡響,就算是許多修行中人,也不如你多了,我是野兔得道,至今沒有姓名,卻是需要起個名字,才好對天起誓,不然的話,無名無姓,對天立誓的話,卻是有些不大恭敬,褻瀆天道,因果極大,縱使千百功德,也了結不了這樣的孽障。」
「只是我自通靈神化之後,便在古洞潛修,讀書極少,沒有什麼學問,想要起個好聽一些的名字,也是做不到的。」
「我觀公子是個讀書人的模樣,家道落魄,才入山打獵為生,既然是讀書人,定然滿腹經綸,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取個名字對公子而言應是不難,不知公子可否願意為小妖起個賤名,以便呼喚和起誓?」
林雷沉吟一下,「也罷,既然如此,我便替你起個名字,只是我水平一般,起出來的名字若是不好,你大可棄之不用。」
「我曾經看過一本書,書名是《重生在白蛇的世界里》,最是文采斐然,立意非凡,其中寫了一妖,是鳳凰山藏身洞的一對玉兔得道,這對野兔得道化形之後結為姐妹,一生之中生死相伴,姐妹情深,尤其是姐姐胡媚娘對世間男子許士林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忠貞不二,品德高潔,行走紅塵的時候,更是廣布善德,受人敬重。」
「我也希望你化形之後,若是行走天下,也能夠如它一般,可以做到道高伏龍虎,德馨鬼神敬,也就起一個和它一樣的名字,喚做胡媚娘,你看這個名字可如你的意?」
大白兔橫卧地上,把林雷起的名字在嘴裡重複著念了幾遍,細細品味,但覺得這個名字里裡外外透著一股柔弱嫵媚之意,心中升起一片歡喜,覺得甚是合自己的心意,當即說著,「不錯,不錯,這個名字不錯,我修行多年今日方知自己也有了名字,從此以後,我的名字就是胡媚娘,胡媚娘就是我。」
「今日我胡媚娘對天立誓,滴水之恩尚且需要湧泉相報,救命之恩更是天高地厚,縱使粉身碎骨,也難報之一二。」
「恩公林雷饒恕我的性命之後,我絕不會傷害好人的性命,也願意忠心服侍恩公林雷,若違此誓,天打五雷轟,願意魂飛魄散,永墜輪迴。」
誓言極重!
林雷聽了,都有些微微變色。
「好好好,你有著行善的念頭,卻是好妖,我這就放了你,我也不用你的服侍,你自離去即可,到了那深山古洞,小心藏身,潛心修行,他日若是修行有成,多行善事,也不枉我今日救你、放你的舉動。」
上前把綁住野兔的繩索去除,此時野兔後腿上的傷口已經止血多時,逐漸癒合,沒有了繩索束縛,野兔抖抖皮毛,就要立身而起,卻不想身子一個哆嗦,倒在了地上。
「我受傷頗重,體內有著狼怪的殘留妖力作祟,需要靜養一段時日,把體內的狼怪妖力祛除乾淨,才能恢復身體。」
林雷道,「也罷,既然如此,你暫且隨我去住在我的家中,傷好以後,徑自離去就是,不必向我辭別,只是我的家中一貧如洗,沒有半粒米可以下鍋,隨我一起,卻是需要餓著肚子,清水度日。」
胡媚娘道,「公子,我既然已經立誓服侍公子,無論清苦,還是富貴,無論天涯,還是海角,都將和公子在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除非有著一日,我身死道消,無法追隨。」
林雷眉頭一皺,手掌一揮,「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只是機緣巧合才救了你的性命,何況我原本也是要對你開膛破肚,作為食物充饑呢。」
胡媚娘道,「無論如何,都是恩公救了我,不然的話,我斷然是逃不出狼怪的掌握,公子家中一貧如洗,見我是普通的野兔,要以我為食物,也是天經地義。」
「我既然已經立誓,斷然是不會離開的,除非公子想要讓我應誓而亡,永墜輪迴。」
林雷搖搖頭,「只要你不怕隨我吃苦,就隨你去罷,只是你現在口吐人言,不可再被當做食物下鍋,還需要向著三嬸、林爺爺說一下。」
上前抱起大白兔,「到了屋裡,你仔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三嬸、林爺爺說說,他們都是純良好人,心中善念不斷,定然不會讓我再害了你的性命,只是兩個孩子比較頑劣,若是有著言語不敬的地方,你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大白兔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被林雷抱著進了草堂,草堂中林爺爺和三嬸正在興高采烈的說著林雷打獵的事情。
見林雷抱著大白兔走了進來,林爺爺爽朗一笑,「莫非勇於斬殺妖獸的壯士,此時卻不敢對這野兔開膛破肚了不成?」
林雷道,「林爺爺,不是如此,是我擒獲的這隻野兔,已經有了道行,可以口吐人言,擁有了人的智慧,還心地善良,只是沒有人形,其餘的都和人一樣,我不忍心動刀殺它,就抱了過來,希望三嬸、林爺爺能夠饒恕它的性命。」
林爺爺一驚,「竟然能夠口吐人言,豈不是有了法力,這樣的妖獸,已經不是怪了,而是臨近成精化形,幸好是普通的野兔得道,沒有掌握什麼法術,若是山中的巨蟒,到了這個地步,就能夠口吐烈焰毒煙,就算是塵世無敵的超絕人物遇到了這樣的精怪,也是必死無疑,難以活命。」
「那野狼也定然是有著奇異的地方,銅頭鐵臂,真是不知道你是如何斬殺得它。」
讚歎了林雷一番,又接著說道,「這野兔既然口吐人言,理應放過,只是你不怕它記恨於你,將來它化形之後,掌握法術奇功,前來害你的性命,縱使害不了你的性命,也會害你的後輩子孫的性命,豈不聞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需要三思而行,不可魯莽行事,以免將來後悔。」
「再說,精怪多狡詐姦猾,你怎知它心地善良,或許它是為了活命,才用言語來蠱惑你,讓你放了它,一旦放了它,到時候卻是由不得你了。」
三嬸道,「小雷,你林爺爺說得對,不是三嬸捨不得一鍋兔肉,實在是需要小心為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想要放它,還需它立誓從此以後不可招惹你還有你後人的麻煩才行。」
胡媚娘忽然開口,聲音如江南女兒的口音一樣,十分的酥軟香甜,「三嬸,我已經立誓,從此以後絕不會害好人性命,也會忠心耿耿服侍公子,報答公子對我的活命之恩,若是違背了誓言,我願意應誓而亡,永墜輪迴。」
林爺爺聽了,眉頭舒展開來,「好好好,你願意立誓,可見你確實不是那種窮凶極惡的妖魔,可以留下來,既然口吐人言,如人一般,我們也不會傷你的性命,你既然要服侍林雷,以後隨他在一起生活就是。」
「天色已黑,我這就回去休息,明日的時候,我招呼大夥,和林雷一起上山,把斬殺的妖獸狼怪的屍身運回來,好好的讓村裡的人吃上一頓。」
站起來,徑自離去,林雷也在三嬸的家裡吃了一頓,抱著大白兔離開,回到自己的草堂,草堂十分的簡陋。
「媚娘,你自己找地方睡吧,我今天也有些疲勞,你要是沒有什麼事情,我就準備休息了。」
胡媚娘道,「公子,我本是一個普通的野兔,誤吞了一顆千年朱果,這才通靈神化,開了靈智,後來更是有著機緣,進了神仙洞府,得了半卷天書,天書的內容十分深奧,就算是我數十年苦讀參悟,也難以領悟其中一二。」
「那狼怪不知道從何處得知我得了天書,這才要害我性命,希望從我口中得知天書下落,我知那狼怪心懷不軌,怎會如了它的願,與它鬥法,傷了己身,才落荒而逃,如今我願意把天書敬獻給公子,使公子也有機會踏上修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