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事不過三

「這不是天眼神通么？」羅梅天衝刺的動作頓時一緩，奔跑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小時候，在得知天眼神通最頂級的功能不過是管中窺豹推斷因果而已后，羅梅天就失去了興趣。

如今是唯物世道，已經不流行解簽算命了……

在羅梅天說出從課本上學到的「雞肋」這個名詞之後，爺爺再也沒有和他說過天眼神通的事情……

羅梅天一回頭，腦子裡的畫面和眼裡的實景重合了起來。

然後，畫面消失！

這時，白頭髮已經從自行車上跳了下去，那失控的自行車呼嘯著沖向了羅梅天！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本來是可以提前避開的羅梅天，現在只能下意識地一躲。

羅梅天的身體是避開了劫難，可右手中的水瓶卻「嘭」的一聲響，碎了！

「我的水瓶……」

羅梅天的世界，戛然而止。

那件白色的T恤衫，從後背中心位置開始潮濕，一大片，一大片。

片刻，開始隱隱地露出肉色，一抽一搐。

頭上豎起的頭髮也塌落下來，汗水將其浸漬成一縷一縷的。

夕陽開始西下，拉長羅梅天的影子，宛如被遺忘在空曠田野中的稻草人……

路人見到，紛紛小聲提醒道：「跑呀！跑呀！快跑呀——」

扶著腿、彎著腰，喘著氣，一副垂頭喪氣的白頭髮，霍的抬起頭來，驚詫地看著沒有趁機離去的羅梅天，以為羅梅天也跑不動了。

白頭髮頓時精神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叫囂道：「小……小鄉巴佬，你……不是……能跑嘛，你……再跑呀!」

一動不動的羅梅天，軀體開始慢慢轉動，宛如生鏽的機械一樣，生澀。

手中那碎了膽的暖水瓶頓時發出「嘩嘩嘩……」的聲響，彷彿在訴說著什麼。

「十塊五毛錢呀！」

「家裡老母雞必須要吃飽喝足，在生蛋的日子裡，用上十天的時間，才能生出九個雞蛋來。買了才能賣出去換來六塊三毛錢……」

「對於這些來之不易的雞蛋，爺爺常說他人老了，吃素有益於健康，否則大和尚怎麼會長壽呢？雞蛋也叫雞子，你們小孩子讀書要用功，所以要多吃，能補腦子……」

心頭的悔恨如潮水一樣襲來，羅梅天黑漆漆的眸子，被臃腫的眼皮擠壓成一道黑線，迎著戲謔的目光，蹩腳的鄉音噴口而出：「你賠我的新水瓶！」

「哈-哈-哈——」

白頭髮宛若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發出驚天動地的狂笑聲。

或許大笑太過於耗費肺活量了，不適合他現在的狀況。

聲音驟歇後，白頭髮直起身來，指向羅梅天的手指頭不停地抖動著，嘴裡發出一連串「嘖-嘖-嘖——」之聲。

一陣氣喘吁吁的聲音也在臨近，黃頭髮將到了。

羅梅天的拳頭已經都快捏出水來了，嘴裡還是奢望地喊：「你賠我的新水瓶！」

白頭髮的眼神忽的變得狠戾起來，罵道：「小子，你死定了！」

「你賠……」

羅梅天的話還沒有說完，白頭髮突然暴起。

揮拳，沖著羅梅天的臉就打了過去，嘴裡還罵道：「賠你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若一而再再而三，廟裡也配武僧……」

已經忍無可忍了的羅梅天，左手一架，左腳一進，身子一側，右腿膝蓋狠狠撞在白頭髮的大腿根部。

「啊喲！」

白頭髮疼得大叫一聲，踉蹌後退。

羅梅天左腳再進半步一擋，左肘猛地一撞。

「撲通」一聲，白頭髮跌到在地。

羅梅天右腳緊跟一步，已經無限貼近白頭髮。

那炙熱的氣息讓白頭髮慌亂地閉上了眼，全身蜷縮了起來。

羅梅天右手一揮。

「嘩啦啦——」

碎了瓶膽的暖水瓶頓時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同時也驚醒了羅梅天。

他的手不由停在空中。

暖水瓶沒有砸下去，而是停在空中憤怒地顫抖著。

那如同水銀一樣水瓶膽碎片紛紛落在蜷起來的白頭髮頭上和身上，映著夕陽的餘光，紅的耀眼，白的贏人，煞是好看。

「嗚——」

一根撞球杆子帶著風聲，從羅梅天身後響起。

羅梅天如事先知道了的一樣，提前一步跳開。

那根撞球杆子狠狠地抽在蜷起來白頭髮的肩膀上。

「啊喲——媽的，不長眼嗎？還不快去叫人！」白頭髮疼得齜牙裂嘴，還不忘對同伴破口大罵和提醒。

「糟了！這鄉下小子要吃虧了……」路人見到事情即將會鬧大，頓時暗道一聲不好。

事不關己，又怕惹禍上身，路人連看熱鬧的心思都沒有了，此刻紛紛縮回拉長的脖子，該嘛去還是去幹嘛，作鳥獸散。

也有一兩個好心的的路人溜到遠遠的地方，對著羅梅天大喊了一聲：「快逃！」

羅梅天卻一個轉身，那粗壯的大腿輪了起來，

一個鞭腿，狠狠地抽在黃頭髮後背上。

「噗通！」

正在從腰帶上手機套子里掏手機的黃頭髮，乾淨利落，以一個狗啃屎的姿勢趴在地上，手機也跌落在地，這才發出一聲「啊——」

與此同時，一聲「住手」在羅梅天的耳朵里響起來。

剛剛有人在喊「快逃」的時候，羅梅天不僅聽到了，就是其中的含義，其實他也是懂得的……

緩緩地回過頭來。

就見一個大齡青年，身著白色短袖襯衫，正從臨近學校路邊那排門面房的轉角處小跑著過來，在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厚厚的嘴唇一張一翕，微微地喘著氣。

白皙富態的臉上顯現出尷尬的哂笑，眼裡泛著……

羅梅天禁不住又仔細打量來人一回。

但只見大齡青年的眼球好像轉動得很緩慢、很尷尬。

眼神里實在沒有什麼歹意，怎麼看都不像和這兩個街痞是一夥的……

不過，大齡青年來得突然，而且人未到聲音先到，疑似站台啊！

這場景怎麼看怎麼像《西遊記》故事裡，那孫悟空正準備要滅了妖精，而妖精的後台漏出來阻止一樣……

羅梅天禁不住在心裡給自己打起氣來：「打了他們能怪我么？打碎了我的暖水瓶難道不用賠償么？我佔據大義所在……」

一陣晚風輕輕流過，夾雜著路邊野菊花淡淡的香，有些詭異的安靜。

「咄！」

大齡青年忽的一斂臉上的尷尬之色，綳起麵皮沉聲呵斥：「這胡四海混得越來越差了吧，竟然有人跑到學校里欺負學生起來了。」

「啊——」那個匍匐在地黃頭髮，扭著頭，十分吃驚地看著大齡青年，將慌亂地將目光轉向他的同伴，「你認識水產大王胡老闆……」

白頭髮眼裡一縷驚惶，脫口而出道：「你不像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