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怎麼一不小心太瘋狂
孕後期,程北堯抽出大量的時間陪伴許知非。這個時間已經可以聽得見胎動,孩子每在她體內跳動,都會覺得驚奇的不得了。
與此同時伴隨的,是越來越強烈的腿部抽筋和酸痛。
夜裡痛的睡不著覺,許知非不敢吭聲,只要她稍微一動,身側的男人就會醒來,他已經那麼累,不想讓他再傷神。
但還是被警覺了。
男人的睡衣有些凌亂,展露出好看的鎖骨,他眉眼精緻,頭髮亂亂的,半條腿屈起來坐在床尾,抱著她的腿輕輕按壓,聲音因為睡眠而變得很啞,「難受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啊。」
許知非輕輕呼吸,有內疚。「你很累了。」
程北堯竟笑了一聲,很輕很淡也很無所謂,手上動作很熟稔,他抬起漆黑的眼,裡面全是心疼,「懷這個孩子,你比我更累。」
關於孕期應該要注意的書,他比她看得還要多,對她每一階段的不適都了如指掌,每每看到她因為疼痛而皺起來的眉,都不忍再看。
許知非一向怕痛,無法想象到生育時,是什麼樣的撕心裂肺。
不能想,一想比她還難受,恨不得替她去承受。
亦很想說:不生了,我們不生了。
話到嘴邊,只能給她一個深切擁抱,以及在心裡發誓,以後要對許知非加倍的好。
沈蒹葭作為旁觀者,「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世間很多丈夫,遠遠做不到你這樣無微不至。」
程北堯輕笑,目光直直追隨著在外面教溪溪讀書的女人,似嘆息:「不夠,我做得遠遠抵不上她為我做的。」
孕後期的疼痛,好在許知非一直堅強克服,心態很好,她近期在給孩子取名字,想不好,很痛苦,但也快樂。
程北堯以從后環抱的姿勢去看她在紙上寫下的名字,覺得有趣,兩指一點,替她做決定,「叫恩讓吧。」
許知非詫異:「這麼隨意嗎?」
但細想,這個名字似乎無比適合。
他們這小半生,坎坷太多了,只希望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能如這個名字一般,平和溫淡。
無論男女,都叫恩讓。
他們避世,隔絕了很多外界的消息,同一時間,很多故事也在上演。
程北堯公事上的回歸,讓許知非的團隊領略到了更高程度的嚴苛。
比如莫零,比如徐哲凡。
徐哲凡的職位升得更高了,往一個位置一站,那種屏退閑人的氣質立刻顯現。一轉眼過去,昨天還是毛頭小子,今天已經是一絲不苟的商界精英。
他每天很忙,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在好不容易空閑下來的時間裡,總是忍不住想起程綰。
聽說她去了深圳,接手了程景從前公司的爛攤子,程北堯沒有趕盡殺絕,怕便是顧忌著她,從前程綰救過許知非一次,程北堯許諾一個人情,如今他將人情運用到了這個地方。
徐哲凡在如今這個位置,會格外留意她的公司,只是一直沒有等到關於她的信息,派專人去查,才知道它已泯然眾人,艱難過活。
資料就放在手邊,徐哲凡不敢再看第二遍。
如果站在程綰的角度,他做的事,很壞很心機是利用。當初最後一面也可以看得出來,她對他有恨。
沒有人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有過一段情,很短暫,就幾天。事情就發生得來不及阻止,如命運來臨。
她驟然抽身。
公司解散的那天,程綰將僅剩的資金遣給員工,然後在CBD的天台坐了一晚上,腳邊一地啤酒瓶。
出生在程家,就意味著她會失去很多常人有的東西,譬如,不能釋放天性,必須做一個乖乖女。十八豆蔻終於得以見到世界,大學四年,抱著父親的叮囑在浮華的世間謹慎度日。
許多人說她溫婉俏皮,其實不是的,程綰自己最了解自己的內心。
哪裡善良呢?她就是一個很有心機,諱莫如深的一個女孩。
在BY里,與許知非這樣段數的人交鋒,每一步都像是走鋼絲,常常睡不好,心定不下來。
但縱使已經如此小心,還是出錯了。
她錯在了一個純白的男人身上。
姑且算是純白吧。畢竟程綰在他之前從沒有見過如此單純的異性,說一句是一句,嘴上得理不饒人但總會心軟,大是大非上懂得分寸。也會因為她半夜一句喊餓,跨越半個城市給她送外賣。
「我只是恰好路過你家。」
「你根本就不會撒謊。」
能在做不完工作的時候替她分擔,一邊罵她粗心一邊替她修改整頁的代碼。
明辨是非曲直,天真如初涉職場。
她拿準了這一點,於是殘忍的對他下了手。
那天晚上好像也是這樣的天氣,他氣喘吁吁的跑來找她,無比委屈的沖她假意撒嬌,他被辭退了以後要沒錢交房租了她能不能收留他。
程綰當時有點愣,腦子突然空白,想的是,一個男生,睫毛怎麼能這麼長。
清楚記得,在路燈下,他一字一句無比認真的說:「我很想親你,但是我不敢。」
程綰臉上微紅,手中的熱奶茶仿若一下變冰,她聽見自己愈發清晰的心跳聲。就這一句話,她被打動了。
她這麼想,然後踮起腳,笨拙的主動親了上去。
奶茶是哈密瓜味道,這個吻也是。
那一瞬間,程綰在二十三年人生里,第一次有了為自己而活的感覺。
可下場真是慘,她一直覺得是自己拿準了他,誰知這個男人,其實也在拿捏她。
純白打破,原來是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
無法再回憶下去。
程綰其實已經很努力的在過自己的生活,雖然她始終不願意與母親冰釋前嫌。很多事情,因為徐哲凡,讓她明白了這世界的非黑即白。也明白了自己所跟隨父親的那些事,是錯誤的。
她很努力的擺脫浮躁,試圖讓自己變得更好。但越用力,越痛苦。她在陌生的城市,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重新投遞簡歷時,有些事情已經過去幾月余。她改變了立場,供職與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里,過著不咸不淡的生活。
重新遇到的時候,她負責的項目出錯需要親自面談,在會議室里,兩方人馬,以命運苟合的姿態狼狽的相遇了。
程綰準備好的所有腹稿被她壓下,盡量減低存在感,想立刻消失。她這麼沉默,始終對他有氣。
徐哲凡一身商務打扮,眼神直逼她,最後用他們支撐不起的價格直接砸,逼得她出聲。
手掌拍在桌上:「徐哲凡你不要太過分!」
會議桌上有人震驚,徐哲凡卻滿意的勾唇,他變得腹黑:「我們慕北旗下的軟體還是程小姐參與制作的,久違了。」
純白的男人蛻變了。在大庭廣眾下那拿最深傷疤欺負得她想哭。目光對視,又只能硬生生憋回去:「2:3派1,這是我們的底線,如果貴方不接受,那便分道揚鑣吧。」
徐哲凡望著她,不動聲色的轉筆,「我需要考慮時間。」
他會在深圳停留兩天。
夜晚下班走在街上,程綰試圖讓自己忘記經歷的一切。
有車鳴笛,徐哲凡的貼身助理:「程小姐,請你跟我上車吧。」
她不動。
「您應該知道,徐總留在深圳的意思。」他現在那麼忙,卻為了一點小事停留在這裡兩天。
程綰聞言,慢慢勾唇,「關我什麼事呢?」
助理的話被懟回去,一時無語凝噎。
她真的沉得住氣,直接請了兩天的假,話也丟的很死:「不批准就解僱我吧。」
她睡了整整一天,最後是被門鈴叫醒,門打開的剎那,一個黑影出現在眼前。
朦朧著視線,但並不意外是他。意外的是他突然的俯身。
溫熱的觸感在唇齒間蔓延遊走,以毀天滅地的姿態讓人的大腦一片空白。
被重重壓在牆上,蝴蝶骨生疼。
程綰聞到了濃重的酒味,他的動作溫柔的像抱著一件瓷器,唇齒輾轉令感官喪失,悸動牽引心臟至崩潰。
拚命掙脫開,被他咬破了下唇,有血珠滲出來,略顯怪異,像是蒙太奇鏡頭。
他們在怪異的光線里對視,徐哲凡猩紅了雙眼,在塵埃落下時,無比堅定的靠近她,抬腳關上門,然後捏著程綰的下巴,俯身一點點吻掉她唇上的那朵花。
這次程綰沒有動,她輕輕呼吸,突然落下淚來。
他吻得更狠。
程綰在這個氣息里,找到了一些光,緊緊攥住了。
在緊密的吻里找到空隙,她輕喘著說:「徐哲凡,當了幾月老總,變得好凶啊。」
肩頭的睡衣弔帶已經掉下,sexy極重,徐哲凡抱她抱得很緊,像是得到失而復得的東西。他們那麼了解對方,他要是不知道她這句話是妥協的話,這一趟也就不必來了。
他笑,其實和當時那個毛頭小子沒什麼區別。
「程綰,咱倆禍害餘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