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篇 第17章 竟到皇宮裡來了
弦歌坐在馬車裡也看不到外面,走了很久,掀開車簾時整個人都愣住了——這分明就是皇宮大內!
「姑娘,這邊請。」一名宮女打扮的女子恭敬的沖她做了個請的姿勢,弦歌雖然滿腦子不明所以頗有些手足無措,但無可奈何人已經走到這裡,只好硬著頭皮跟在她身後。
走了一段路,弦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個,這位姐姐,能不能問一下,請我來的究竟是誰?」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奉命將您帶去『昭和殿』。姑娘這邊。」那宮女禮數周全挑不出半點錯處,弦歌一時竟進退不得。或許是瞧出了弦歌的遲疑,那宮女笑著解釋道,「姑娘放心,上面交代了對姑娘要禮數周全,能進到這宮裡,總不會是壞事。走吧。」
弦歌心裡打鼓,可還是只得硬著頭皮跟上。
隨著絲竹演樂的聲音越來越近,弦歌也越來越緊張,當她踏入昭和殿時,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兩邊坐著密密麻麻的人,中間的舞台上舞姬在翩然起舞,在別人看來格外享受的環境,卻是讓弦歌卻越發手足無措。
自打她從顧弦歌變成了葉無歡,她就越來越害怕出現在人群中,每當站在人多的地方,她總會覺得自己像是一條逆流而上的魚,處處充滿了違和感。
跟著那宮女在眾人的注視中一路走到御前,不過十幾米的距離,可是弦歌卻覺得這條路怎麼還沒走到頭。
她就這麼一路走來,所有人都在對她行注目禮,其中個別人也是各懷心思。
弦歌自打一出現,蕭湛的印堂隱隱有些發黑,隨即便望向對面的齊商,卻恰好看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隨即又恢復成先前那副風流不羈的模樣。蕭湛心下詫異,於是下意識的掃了一眼上座的齊帝,見他似乎對弦歌並無甚興趣,只是掃了她一眼便將視線移向了別處。
正欲收回視線,卻撞上了陳帝的目光,只見他無奈的沖自己挑了挑眉,然後不動聲色的朝宋太后那邊瞥了一眼。蕭湛當即瞭然,雖然未置一詞,但臉色還是不大好。
將弦歌引到御前那宮女便躬身退下,弦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座上的兩位帝王,而是坐在一旁的蕭湛。
「麒麟!」弦歌眼睛一亮,小聲的喊了一聲,不過礙於當下的情形弦歌不敢大聲喊。
蕭湛沖他微微一笑,不知是否因為在這陌生的人群中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弦歌原本緊張不安的情緒竟慢慢平復了些許。
「你便是葉無歡?」座上的宋太后開口問道。
弦歌循聲望去,見著上座雍容華貴的婦人,心下略微忖度了片刻便跪下行了個標準的宮廷大禮,答道:「回太後娘娘,民女便是葉無歡。」
「哦?你認得哀家?」
「民女哪有這樣的福分,只是見娘娘儀態不凡,又坐在皇上身邊,故而大膽猜的。」
「哈哈哈,倒是個機靈的孩子。」宋太后笑道,「你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弦歌依言抬頭,宋太后將她好生打量了一番,贊道:「這模樣倒是標誌的很,你起來吧。」
「謝太後娘娘。」
「既然來了且在宮中住幾日,權當陪我這個老太婆說說話,行啦,你先去湛兒那邊吧,下來再慢慢說。」宋太后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便很快有人在蕭湛旁邊又添了一張椅子和一雙碗筷。
弦歌雖然心裡打鼓,但還是不得不乖乖應諾往蕭湛那邊走過去,蕭湛則是起身恭敬的對宋太後行了個揖禮。
這本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要知道,這憑空冒出來的安樂侯現在可是個大紅人,據說太后在得知自己這親侄兒的消息時喜極而泣,後來更是直接將他傳召進宮住了好些天,天天拉著他將以前自己和他母親的事,每每講到動情之處都會潸然淚下。皇上仁孝,對自己這個未曾謀面的表弟也是極好,不僅封了候,甚至皇上還在京城賜了一座大宅子。
加之這安樂侯樣貌極佳,朝中不少大臣都動了將自己女兒許配給他的念頭,所以此次宮宴,許多人都是把自己女兒帶上了的,盼著這安樂侯能在宮宴上一眼看上自己女兒,自此便成為皇親國戚。
可誰成想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女子,看那安樂侯和那女子比肩而坐小聲交談的樣子,分明二人是相熟的!太后的雖然太后並未多說,但是看她老人家的態度,各種深意可謂不言而喻。
於是紛紛打探起這個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什麼情況?」弦歌問道。
「一言難盡。」蕭湛答。
「太後方才叫你湛兒?」
蕭湛想了想,終於還是老實答道:「我娘,是她的同胞妹妹。」
「啊?」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震驚的了,弦歌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愣了好一會。
「先吃點東西,晚點我再與你細講。」
也不知弦歌到底聽見他說什麼了沒,只是囫圇的應了,然後滿腹心思的開始吃東西。
皇家御膳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吃到的,不過此時弦歌有心事,倒是沒太把注意力放在食物的味道上。周圍依舊是熱鬧的絲竹弦樂聲,舞姬在賣力的扭著水蛇腰,在座的諸位也都小聲的交談著,唯獨弦歌像是多出來的一個,格外的不自在。
弦歌本來低著頭安靜的吃菜,突然不經意的抬頭,剛好看見對面正盯著她看的齊商。兩人目光相接,都是愣了一下。
「他怎麼在這兒?」弦歌自然是認得齊商的臉的,那日的屈辱始終讓她有些如鯁在喉,如今仇人相見倒是分外眼紅,連帶著語氣都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自打弦歌出現,齊商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的黏在她身上,可旁邊畢竟皇上也在,齊商怕他察覺出什麼,還是略微有些收斂的。不過齊商的眼睛還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往弦歌那邊移過去。
八年了,她竟已經出落得這般好看。即便她一身素以白裳未施粉黛,一頭青絲不過用一根木簪隨意的挽起來,就已經艷驚四座。
齊商一直知道顧弦歌生的好看,小時候兩人經常混在一起惹是生非,那時候弦歌總是做男娃兒打扮,兩人在街上溜達的時候總有大嬸愛憐的給他們糖吃,笑道:「哎喲,哪兒來的兩個小善財童子,長得真是可愛。」後來弦歌被顧夫人勒令不準穿男裝后,兩人再走在一起大嬸們都會說:「快來看,這是菩薩身邊的金童玉女下凡了嗎?好生可愛。」
那時候他尤其喜歡去拽弦歌的辮子,她被弄得不耐煩了就齜牙咧嘴的沖他揮著拳頭:「齊商,你再拽我辮子信不信我揍你!」而他總是不屑的沖她咧嘴一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繼續鍥而不捨的去扯她的小辮子。
每次鬧到最後都是以兩人大打一場作為收尾,然後各回各家各挨各罵,第二天再一起狼狽為奸沆瀣一氣捉弄別人。
或許是兩人實在是臭味相投,所以那揚言要割了許久的袍子始終還是完好無損,要斷義的兩人還是廝混得風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