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她一定很疼

王碧瑤走過來扶著她，「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要不要先去喝點茶？」王碧瑤扶著老夫人，「說不定得等很久呢。」

老夫人輕輕搖頭，「不用不用。」

王碧瑤無奈一笑，命人抬了個椅子過來。

而林長天和楚明綱就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一副要等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一炷香的時間，丫鬟急匆匆地從屋裡端出來一盆血水倒掉，林長天的瞳孔猛烈的收縮了一下。

楚明綱看著緊閉的房門，臉色同樣陰沉的可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卻遲遲未聽見孩子的啼哭，只有楚若珺止不住地痛苦的叫喊聲。

產婆焦急的喊道：「用力，用力！」

說罷，楚若珺的聲音更加凄厲。

這個女人在身負重傷的時候都不會發出這般痛苦而激烈的叫聲，林長天的眼圈紅了紅，她一定很疼，很疼很疼。

這是他賦予她的苦難，她是為了自己承受了這份艱難，想到這裡，男人的喉嚨酸澀極了，在心裡誠懇的祈禱：若珺，你一定不要有事。

一定一定不要有事。

我們說好了要一起踏雪尋梅，一起眺望星河，一起去看江海和湖泊......若是沒有你，這世界再琳琅滿目，與我而言不過是一片廢墟。

屋裡，她緊緊攥著紅線綉邊的床帷，婆子們圍繞在床邊不住的讓她再加把勁。

「啊——」楚若珺慘叫了一聲，眼淚情不自禁的飛出眼眶。

於此同時，她咬破了嘴唇，此時血止不住的往外沁，將她的唇角染得通紅，配上她蒼白如紙的臉色，更是觸目驚心。

產婆們看著她嘴角滲出的鮮血，都有些心疼道：「少夫人再加把勁，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楚若珺腦子混混沌沌，眼裡蓄滿了淚，也看不大清楚，只是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床兩邊的白布努力支撐，她這個時候想起了漫天的白雪，想起來從狼嘴裡活命，想起了和斷指絕殺，她這樣難受，和以往所以死生瞬間別無二致。

一直折騰道了很久，她才有幸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楚若珺氣息奄奄地躺倒在床上，婢女們靜靜地將一盆盆血水端了出去，楚若珺睜了睜，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竟能流這樣多的血。

耳畔有遙遠的歡喜聲，她鬆了口氣，外面的聲音彷彿聽不真切，她慢慢合上了眼，一切都歸為平靜。

外面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之後，老夫人激動的站了起來，王碧瑤欣喜的濕潤了眼眶，緊緊的攥著林帥的手。

林長天更是又哭又笑，他有孩子了，他要當爸爸了。

不久，房門終於被打開了，產婆抱著一個孩子走了出來。

「恭喜恭喜。」產婆笑了笑，「是一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呵.....」林長天鬆了一口氣，她和他都沒事，真好。

「是男孩子！」王碧瑤激動極了，眼圈都紅了，「太好了，太好了！」

林長天閉了閉眼睛，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若珺，你猜對了。」

是個男孩子的話，以後所有人都不會再催促她生下一個孩子了。

就算爹娘一樣喜歡小孫女，但是他們終究不同，承認吧，在這種時代，姑娘出嫁之後，好幾年都無法回到娘家，甚至進宮了，很有可能是一輩子。

林長天舉步就要往屋裡走。

「少爺先等等。」產婆有些無奈，「裡面還沒收拾好，您再等一會。」

剛出生的小少爺被王碧瑤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孩子小小的粉粉的一團，可愛的不得了。

王碧瑤的目光捨不得從孩子身上移開，「寶寶真漂亮啊。」

林帥也附和著，「嗯，長大后一定不輸長天。」

楚明綱也眼巴巴的看著，滿臉的愛憐，他心道：「當然不輸林長天這小子，畢竟自家女兒的長相可是數一數二的，多虧了自家女兒。」

「給小孫子起名字了沒有？」王碧瑤笑問道。

林長天笑了笑，「我和若珺說好了，他是十月份出生的，就叫十月。」

林帥挑了挑眉，原來他們兩個起名字這麼隨意。

王碧瑤沉浸在孩子帶來的幸福感中，嗯了一聲，「好，就叫十月，小十月。」

林長天終於被允許進去看她了。

額邊的髮絲被汗水浸濕，緊緊的貼在臉頰上，林長天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深深一吻，又附身捧著她的臉，在她略顯蒼白的唇上輕輕一吻。

他握緊了她的手，低低喚道：「若珺。」

床上的人兒顫顫巍巍的睜開了眼睛，頗顯疲累的看著他。

「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水？」

她沒有說話，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看到寶寶了，他長得好可愛，很像你。」林長天的語氣溫柔極了，「你還說最好像你，因為你長得比我好看。」

楚若珺忍不住彎了彎唇，「剛出生就能看清他長得像誰了？」

「嗯。」男人沙啞的笑了起來，捉著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吻，「若珺，我們多了一個兒子。」

「男孩子好啊，可以納妾，可以習武，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楚若珺的聲音虛弱，讓林長天著實感慨了一把，這個女人一路走來真是太不容易了，太讓人心疼了。

「男孩子好啊，又多了一個可以保護你的人。」林長天的目光柔軟極了。

......

新生命的出生給所有人都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幸福感。

看完了孩子之後，老夫人和楚明綱又過來看望楚若珺，雖說都在長平城，用不了多久就能見到她，但是老夫人還是不放心，叮囑了她一大堆。

「奶奶有生之年能聽到他喊我太姥姥就滿足咯。」老夫人滿臉慈祥，忽然想起了什麼，從袖子里掏出一把小金鎖送給她的小寶寶。

小金鎖很精緻，楚若珺看了都非常喜歡。

老夫人又叮囑了林長天幾句，終於還是在楚明綱的陪同下戀戀不捨的離開了。

王碧瑤當仁不讓的擔起了照顧楚若珺的責任，沒多久就端來了熱氣騰騰的湯，大夫看了兩眼，這湯是利於產婦身體恢復的，並不是像很多家那樣端來的湯是急著給產婦下奶的。

林長天貼心的喂她喝湯，楚若珺笑著拒絕，「我自己來就好了。」

「不行，你現在很虛弱。」他毫不猶豫的拒絕。

「你不會要這樣照顧我坐月子吧。」楚若珺笑道。

「嗯。」男人點頭，「孩子交給我娘帶就好了，你才是最重要的。」

王碧瑤抱著孩子來看她，看到那個孩子，楚若珺頓時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楚若珺輕聲喃喃：「這是我的孩子，小十月。」

「嗯。」他低啞的應了一聲，吻了吻她的臉頰，「若珺，謝謝你。」

她怔怔的看著那個孩子，心裡忽然冒出了一股熱流。

像是心裡的某個角落忽然被填滿，溫暖的快要溢出來。

王碧瑤笑道：「抱抱他？」

楚若珺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不會抱啊。」

林長天也是，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我教你。」王碧瑤將孩子遞給林長天，他幾乎是用兩隻大手托舉著他，一動也不敢動。

楚若珺學了個大概，伸手將孩子接到了懷裡，動作略略有些僵硬。

這是她第一次抱孩子，一上手就會不自覺的緊張。

孩子太小了，軟軟的一小團，讓她幾乎手足無措。

林長天看著她略有些僵硬的動作，忍不住撲哧一笑。

楚若珺挑眉看著他：「你在嘲笑我，我也比你像端盤子一樣用手托舉著好。」

這麼一笑，楚若珺反而放鬆了下來。

她看著懷裡的孩子，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唇角。

一抬頭，正好和林長天的目光撞在一起，男人眼底的笑意更深。

......

這件事自然落到了有心打聽他們的人耳朵里。

男人的笑容顯得有些陰冷，他像是修習了什麼禁術，性格喜怒無常，臉色陰沉，連嘴唇都變成紫紅色。

「呵.....他們過的還真是幸福啊。」他陰測測的笑著，下一秒忽然暴怒，將案上所有的東西都拂落在地，「憑什麼！憑什麼他們可以毫無負重的活下去，他們明明害死了那麼多人。」

「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背叛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她該死，他們全都該死，該給齊王殿下陪葬！」

說完，他瘋瘋癲癲的趴到冰棺上，裡面安安靜靜的躺著一個男人，男人面如白玉，衣冠楚楚，纖塵不染，周身繚繞著他最喜愛的梅花，好像只是睡著了一般。

這是他千辛萬苦從黃陵里偷出來的屍體，沈頤的屍體。

「齊王殿下.....殿下......」連英的目光泛著凄楚的水光，「你聽到了么，那個女人在你走了之後就嫁給了別人，還給他生個了孩子。」

「他們害死了你，我要讓他們付出應得的代價！」連英怒氣沖沖的怒吼，隨即又哭又笑，「殿下，你醒醒，睜開眼睛好不好，我要為你收復河山，把你應得的全部都一點一點的拿回來。」

「主人，接下來怎麼辦，我們是不是要對林家動手。」

「嗯.....」他陰陰的應了一聲，忽然整個人晃了一下，似乎隨時都可以倒下去。

護法見到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

「主人！」

他急忙上前，探著連英的脈搏。

「我沒事.....」他安撫的看了一眼護法，接著就閉上了眼睛，似乎耗盡了全部的體力。

護法看了一眼趴在冰棺上的男人，心裡五味陳雜。

他都虛弱成這個樣子了，卻仍不肯停止練功，一定要修習讓人起死回生的禁術。

主人練功心切，急於求成，在這樣下去，很容易走火入魔，或者說，他現在已經走火入魔了。

護法擔心的皺了皺眉，且不說世間真的有讓人起死回生這回事，既然是禁術，就一定存在巨大的問題，一旦觸碰，連脫身都脫不得。

「先別管林家。」冰棺上的男人睜開眼睛，低啞的開口，「讓他們先高興幾天，開頭越是高興，之後才越是痛苦。」

說罷，他冷冷的笑了。

那笑容仿若淬著冰，一點一點的刺進了護法的心底。

「邵太后近來怎麼樣？」他冷冷的開口。

「回主人，邵太後年邁體衰，需要喝葯調養，從未間斷。」

「這個老不死的女人！」連英陰冷地勾起唇角，「若不是她非要召齊王回皇城，齊王殿下現在還好端端的在封地做王爺，她才是罪魁禍首，罪魁禍首！」

「主人，皇帝已經派了鎮遠將軍帶軍前往黑風山，我們是否要先解決掉鎮遠將軍再對邵太後下手？」護法認真的請示。

「鎮遠將軍.....」連英冷笑一聲，「一介草莽，不用放在心上，他恐怕連螞蟥林都過不了，先對邵太後下手，讓狗皇帝知道我們的厲害。」

「是！」

護法領命而去，連英看著他漆黑的背影，冷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