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那我的兔子呢
陳國正值國喪,所有陳國子民都換下了色彩鮮艷的服飾,放眼望去皆是黑白兩色。
皇帝依照禮法守孝,全國禁樂宴三年,朝中大人物進宮盡禮,林長天無比慶幸自己躲過一截,如果還身居要職,要進宮為邵太后守歲一月,豈不錯過自己夫人最需要照顧的時刻。
林長天身著一襲柔軟黑袍,抱孩子的姿勢已經很熟練,低頭看小寶寶的時候滿臉的愛憐,只是愛憐中又摻雜著幾分可惜,「本來還想給小十月大辦一場滿月宴好好熱鬧熱鬧,誰會想到突然出了這件事,這下好了,我們可憐的小十月不僅滿月宴辦不了,周歲宴也辦不了。」
楚若珺和他對視了一眼,笑了笑,「孩子這麼小,辦不辦他也不知道,等他長大了以後好好過生辰就是了。」
林長天嗯了一聲,連一向沙啞的聲線里都含著幾分寵溺和溫柔。
「對了,長天,你的生辰是什麼時候啊?」楚若珺好奇,「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也沒有辦過。」
「因為你不過生辰。」林長天低頭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所以我也不過。」
楚若珺鼻尖一酸,她不過生辰是因為,自己的生日是母親的忌日,所以從來閉口不言。
而且從那天開始,楚家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再無人過生辰,她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過生辰二字。
「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楚若珺有點不好意思,「我活了二十年沒有過一次生辰,所以很想知道別人的生辰都是怎麼個過法。」
「沒什麼好過的。」男人低啞的說著,「無非是叫一幫朋友來家裡和長輩一起吃吃喝喝,送送禮物,說一些祝賀的話。」
楚若珺點了點頭,她男扮女裝從軍時,聽九荒說,小村子里的孩子過生辰,父母會給他煮上一碗長壽麵,做一件新衣服,有貧苦人家的小孩子,在生辰的這天,面里能多加一個荷包蛋就欣喜的不行。
也許是從來沒有經歷過,楚若珺依舊好奇地看向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至於禮物,大多是一些書畫擺件,有時候會有些不錯的短刀匕首或者長弓。」林長天繼續說道:「我姐過生辰的時候,那些閨閣姐妹會送些首飾,真是一點樂趣都沒有。」
「的確。」楚若珺輕笑著應下他的話,「還是你的禮物比較好。」
林長天很享受她的誇讚。
懷裡的寶寶卻突然哭了,楚若珺立刻把小十月接到懷裡,正準備餵奶,想到某人一瞬不瞬的目光,臉頰微紅。
「你......是不是該出去.....」
「你一個人不方便,我來幫你。」林長天低笑了一聲,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楚若珺輕聲哄弄著懷裡正在哇哇大哭的小十月,男人挑了挑眉,含笑看著她。
她無奈,為了不讓小傢伙再哭,只好不管他出不出去了。
男人抿緊了唇,喉結明顯一滾。
楚若珺瞪了他一眼,又是羞澀又是無奈。
偏偏這個小傢伙還不老實,喝兩口就停下,然後扭頭看林長天一眼繼續喝,好像在示威一般。
林長天眸光一深,恨不得打這個臭小子一頓。
楚若珺繼續無奈,這個男人不會連自己兒子的醋都要吃吧。
林長天的唇上噙著絲笑,眼裡卻是黯淡,沒再說些什麼,忍了忍終是打算等他長大了再收拾他。
.....
比起林家的溫馨幸福,此時的桑木格就顯得悲涼無比。
她那隻悉心照顧的兔子不知所蹤,桑木格急的額頭冒汗,外面下著大雨,不把兔子找回來的話,十有八九會死在大雨之中。
幾個侍女去找,可遲遲沒有消息,再派侍衛去,還是無果。
桑木格氣不過,自己衝進雨里去找,而侍女自然橫加阻攔,不斷地請求公主快回去。
正在商議邊關異族暴動之事的弘籌和金翼聽到動靜,趕緊出去,結果就看到桑木格不聽勸地在大雨里喊著她那隻兔子的名字。
「桑木格。」
聽到弘籌低沉的聲音,她頓時有點肝顫:「四哥,你......你怎麼來了......」
弘籌面無表情,將她一把提起來,扛在肩上就往回走。
室內,弘籌漆黑莫測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把她照得無處遁形。
桑木格強撐著,但是面對弘籌強大的氣場,她心裡還是一陣陣發虛。
就在她糾結是不是該主動向四哥認錯的時候,弘籌忽然開口,目光落在她身後的貼身侍女上,道:「把公主帶回去好生照顧,別感染了風寒。」
侍女立刻應了一聲是。
「讓那些找兔子的人都回來。」弘籌繼續吩咐。
桑木格臉色大變:「那我的兔子呢,找不回來就死了啊!」
金翼原本還無奈地和其餘幾個商討軍事的將領站在一旁不語,趁弘籌還沒說話,急忙示意地看了桑木格一眼,「你要是想要兔子,等雨停了,再找人給你抓,想要多少只有多少只。」
桑木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五哥,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金翼攬著她的肩往外走,邊走邊小聲說:「桑木格,你又想挨罵了是不是?趕緊回去換身乾淨衣服,四哥要是真的生氣了,你就等著被軟禁反省一個月吧,到時候別說兔子,就連只蟲子都飛不進去。」
桑木格苦笑了一聲,悶悶地道:「我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讓四哥生氣,但是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淋的雨,關別人什麼事,雖然弘籌也是為了她好,不過她不敢頂罪,只好懷著委屈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
她只穿著一件被雨淋濕的衣袍,剛剛還沒察覺到冷,現在凍得瑟瑟發抖。
想她金國唯一的公主,長這麼大還不都是被捧在手心裡的,四哥實在是太狠了,憑什麼管她這麼多,連父親都沒有這樣管過她,憑什麼!
桑木格不服氣的想,但是也只敢想想,卻不敢當著弘籌的面理直氣壯的說出來。
事實上,兩個哥哥都知道這隻兔子和別的兔子不一樣,知道她有多在乎,只不過對於他們這種心懷家國天下的人來說,兒女情長可以放一放,就算是對一個人有情,但那又怎樣,家國讎恨當前,一樣不會手下留情,再喜歡再喜歡最多也不過是三四分,他們永遠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桑木格咬了咬唇,外面的雨似乎沒有減弱的趨勢,好端端的兔子怎麼就跑丟了呢。
想到這裡,桑木格嘆了口氣,心知兔子這次找不回來了。
就像林長天一樣,也絕對找不回來。
本來啊,她只是很在乎林長天留給她唯一的東西,後來卻真真實實的喜歡那隻兔子,就算無關林長天,最喜歡的寵物走丟了,誰的心裡都不會好受。
也不知道四哥聽說楚若珺產下一個孩子的時候,四哥是什麼心情。他心裡會不會很堵得慌,畢竟若珺姐是那樣一個堅定而固執的人,堅決不要孩子,結果這麼快就傳來了消息。
他應當對她很好,所以她才會心甘情願為他生個孩子吧。
桑木格飄飄然的想著,她傷感的看向窗外,心裡泛起絲絲酸楚。
......
此次鎮壓異族的事情交給一個年輕的將領來做,這個年輕人是金翼舉薦的,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軍事奇才,想法和弘籌不謀而合,見解獨到,目光長遠,作戰計劃也制訂的縝密周全,麾下的士兵更是馬首是瞻,頗有大將風範。
弘籌見外面雨勢磅礴,便留他們喝了幾杯酒,等雨小了些再走,不知不覺便喝了不少,年輕人的臉上便露出幾分潮紅起來,弘籌打趣道:「你這酒量,在金國不行啊。」
說著金翼便笑了笑,「四哥你別被他的外表給騙了,這小子喝多少都這樣,你別看他現在臉紅,再喝兩壇酒還是這樣。」
年輕人不以為意,扯著嘴角笑了笑。
弘籌聞言也笑了,外面大雨傾盆,屋裡喝酒聊天,也算是快意。
不知不覺間雨勢轉小,年輕人果真如金翼所言,喝多喝少臉色都是一樣的。
金翼和他一同離開,兩人正並肩走著,金翼卻忽然停下,年輕人默默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停下。
「看石頭後面,竟然長了一束花。」金翼緩緩地彎起了嘴角,道:「金國十月,已經很難看到這樣盛開的花了,桑木格最喜歡這些,我去摘下來給她送去。」
年輕人點了點頭,隨即才反應過來,大聲道:「還是我去吧,這種事哪能讓五皇子去做。」
金翼倒也不在意,隨意地揮了揮手,道:「為了自己的妹妹,做什麼事不值得,還管什麼身份不身份的,只要她開心就好。」
年輕人不禁笑了笑,說道:「還是我去吧,桑木格公主是金國唯一的公主,能為公主做事簡直是莫大的榮幸。」
「你小子!」金翼笑著在他肩上錘了一拳,「還挺會說話的。」
年輕人說完便涉水去采巨石后的那朵花,一臉真誠的將花帶回來遞交給金翼,皇子和臣子之間的禮數分明,儘管金翼是最沒有皇子架子的那一個,儘管他是金翼最器重的那一個,但他也絕對不會逾越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