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第二百八十六章

金翼寒著一張臉,淡淡道:「牧塵,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牧塵剛要解釋,見金翼緩緩抬手:「下去領罰吧。」

他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的可笑,因為一頓飯一場酒,就當真以為和皇室間隔很小,實質上他們之間隔著巨大的鴻溝,貴族就是貴族,而奴隸,無論怎麼掙扎怎麼努力,還是奴隸。

牧塵也不解釋,麻木的牽動嘴角,說末將知錯,甘願受罰。

出了殿門他才發覺自己雙手不可抑止的顫抖,他吸了口氣,看著陰沉的天空,隱隱覺得又有一場雨即將來臨。

桑木格去找金翼,碰巧聽到幾個貴族嗤笑的聲音,「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得罪了我們,有他好果子吃。」

「五哥可是罰他三十軍棍,我們去監刑,防止行刑的人動手腳。」

「他要是求饒,就少他一棍,他要是叫我一聲爺爺,我就放了他。」

「奴隸叫你爺爺,你也不嫌晦氣。」

桑木格平日里一向看不慣他們,直覺告訴她,他們又在欺負人,便走過去冷聲問道:「你們說的人是誰?」

那些貴族一看是桑木格公主,酒意也醒了幾分,恭敬答道:「是新上任的小將軍,一個奴隸生的,叫什麼塵來著.....」

話剛剛說完,天際閃過一道細小的鋒芒,將暗色的天空割裂,隨之一聲沉悶的雷聲,像是從桑木格的頭皮碾過。

牧塵?

桑木格衝到牧塵受罰的地方時候,已經下了大雨,周圍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我說什麼來著,爬的太快,摔得更慘。」

「奴隸生的就是不知好歹......」

在一片嘈雜的議論聲中,行刑的士兵高喊著:「十五,十六。」

桑木格推開人群,嘶吼著:「住手,你們都給我住手!」

牧塵趴在那裡,隔著雨水看著桑木格,一聲不吭。

士兵住了手,喊道:「桑木格公主,這是五皇子的旨意,雨太大了,公主快回去吧。」

血水混著雨水順著衣服流下來,地面上已經嫣紅一片。

桑木格想起林長天被罰,四哥的命令如山,誰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如今罰的人是五哥,她還能拼上一拼。

牧塵看著不顧眾人阻攔的姑娘,原本冷硬的心剎那間變得柔軟。

他從小受過很多欺負,流過很多血,還曾用香灰止血,摘草藥覆傷,現在的這些疼痛,他沒有什麼忍不下去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個嘶吼咆哮的小姑娘,他突然眼眶一熱,流出一行淚來。

桑木格拿著彎刀擋開眾人,跌跌撞撞地撲向牧塵,桑木格拉他起來,啞聲道:「牧塵。」

牧塵哽著嗓子道:「公主,你這是做什麼?」

桑木格堅定道:「我帶你走!」

因為這簡單的四個字,牧塵的內心轟然崩坍,一敗塗地。

這一生,除了母親之外,沒有人為他擋過那些傷害,而這些傷害,也是因為擺脫不了的兩個字:「奴隸。」

他對母親是怎樣的心情,又愛又恨,他不懂她為什麼要生下他,明知道他的生活將滿目瘡痍,他又愛她,因為那是天地間唯一對他好的人。

牧塵趴在床上,桑木格拿著葯來看他,「這個葯很管用的。」

以前有個人被四哥罰,也是用的這個葯。桑木格在心裡,默默道。

他問她:「為什麼要幫我?」

不嫌棄我是奴隸生的孩子嗎?那麼多皇室唯恐避之不及,你為何要撲過來?

桑木格看著他,睜著水汪汪的眼睛道:「那你呢,為什麼要種那麼多花?」

她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乾淨澄澈,那是一雙沒有見過鮮血,沒有見過醜陋的眼睛,這位公主被她兩個哥哥保護的很好,是一個註定只能見白雪,見湖泊的姑娘。

桑木格輕聲道:「你不要怪五哥,他肯定也是喝多了。」

一員小將,對貴族動刀,本就當罰。

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對於金翼來說,誰對誰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給他惹了麻煩,他要的是安穩的局面,至於局面之下的東西,他沒有心思去管。

牧塵忽然開口:「如果是四皇子呢?他會怎麼做?」

桑木格已經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假思索道:「他會連同兩個貴族,一起罰。」

這句話她說的無比肯定,顯得格外認真。

牧塵一瞬間心潮澎湃,天際隱約有一線陽光透進來。

「你以後離那些貴族遠點,好好建軍功,四哥會知道的。」

哪怕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只要能獲得一個人的肯定,已經足夠了。

他一定要讓「英雄不問出處」這句話用在他身上顯得理所當然。

弘籌自然知道了這件事,訓斥了那兩個貴族一頓,命他們兩個親自到軍營里給牧塵賠禮道歉。

對於金翼罰牧塵這件事,他隻字不提,他們所重視的東西,從來都不一樣。金翼更在乎皇室的顏面,弘籌理解,以下犯上,本就要罰,更不用說冒犯皇室,放在普通人身上,那是要掉腦袋的事,金翼罰了他三十軍棍,已經算是手下留情。

金翼去看過他一次,低聲問:「你可知道我為什麼罰你?」

牧塵坐的筆直,「知道,以下犯上。」

金翼靜默了片刻,道:「牧塵,你還太年輕,很多事,你以後會明白。」

這個軍營,這個江湖都充滿了規則,容不下隻身闖蕩江湖的熱血少年空有一腔熱血。

「末將記住了。」

緩了片刻,牧塵又接著說道:「末將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隨時可以征戰邊關。」

金翼不再說話,心知這個年輕人恐怕對皇室失望透頂,還是戰場來得更熱烈痛快。

而牧塵所想是想要好多好多軍功,不再是新上任的小將軍,直到有一天他的名字響徹金國上下,他可以朝全國宣布,宣告那些和他一樣出身的人,一樣可以威風赫赫,一樣可以做將軍。

金翼看著牧塵,聲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嚴肅:「好,異族來犯,豈能不管,統一全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他的眼神燁燁生輝,所有的豪情在一聲簡短的「末將遵命」展現的淋漓盡致,讓金翼原本想要交代的話全都壓了下去。金翼轉身離開,臨走時又看了牧塵一眼,「你多保重,回來了,我升你軍銜。」

異族動亂,朝中去了幾員將軍鎮壓,驅逐異族幾百餘里,算是赫赫戰績,不過弘籌和金翼仍舊不滿足,野心膨脹定要吞併異族。

那是第一次,桑木格很是擔心。

之前哥哥們上戰場,去征戰異國,她從來不曾擔心過,因為他們從來不會輸。

牧塵坐在桌邊,擦拭著他的長槍,他略微低垂著頭,耳側的碎發輕輕滑下,掩去半邊側臉。

桑木格靜靜地站在原地,看得出神。

他從小沒有接受過訓練,沒有修習過軍法,也沒有名將一同前往,她好怕他回不來。

「牧塵,你說過,我有任何要求你都在所不辭。」

「沒錯。」

「那我要求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桑木格說這話時,漆黑的眼睛裡帶著一絲不舍和擔憂,讓牧塵無法不答應。

他們想要的都不是自己的生活,桑木格嚮往外面的世界,想要和哥哥們一樣,仗劍天涯,山川湖海,牧塵更想要安穩,想要一個衣食無憂,沒有鮮血和欺凌的家。

同月,陳國皇上沈立派鎮遠將軍進黑風山剿匪,黑風山氣候惡劣,儘管已經開春,仍舊是天寒地凍,落雪如柳絮,鎮遠將軍剛到不久就染上了風寒,便紮營休養一番。連英不知用了何種邪術,朝廷派來的將士們一夜之間突然染上了瘧疾,身體虛弱,嚴重者甚至氣虛而亡。

鎮遠將軍裹著黑色披風,在英中查探一番后緊握住手裡的長劍,恨恨道:「他奶奶的,到底用了什麼邪術!」

然後粗著嗓子厲聲呵斥:「軍醫呢!軍醫呢!」

「都用了這麼多葯,怎麼還不好!治不好他們你也別想活!」

軍醫一下子跪在鎮遠將軍身前,一邊磕頭一邊求饒:「將軍饒命,求將軍饒命,小人為了治病已經想盡了辦法,求將軍看在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饒過小人一命。」

鎮遠將軍冷哼一聲,「想盡了辦法怎麼還不好?」

有小將士急忙跑過來,急聲道:「將軍,不好了,黑風山頂有人攻下來了!」

黑風山頂濃霧繚繞,看不清有多少人在密林之中穿行,也不知道他們在林子裡布下了多少機關陷阱,去了幾個探路的士兵都有去無回,連句話都沒捎回來。

鎮遠將軍緊咬牙關,拎起長劍,不管軍隊如何衰弱,都只能硬著頭皮上。

「準備迎戰!」鎮遠將軍堅定道。

「可是——」

「沒有可是!」鎮遠將軍打斷他的話,粗礦的臉上露出狠厲,「難不成在這等死?軍功會自動送到你手上不成?」

小將士抿緊唇,重重地點了點頭,喊道:「所有人,準備迎戰!」

黑風山上的人來得很快,幾乎一點動靜也沒有,從山上直攻而來,身形如鬼魅,飄忽不定,他們皆是殺手和暗衛的招式,招式直接狠辣,不拖泥帶水,以直擊要害為主要目的,一陣短暫的交鋒之後就消失無蹤,只剩下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的陳兵,狼狽不堪。

連英站在山巔俯瞰,唇邊浮起一絲輕蔑的冷笑:「就這群嘍啰,我一個人都能對付過來。」

下一秒,他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因為視線中的鎮遠將軍手持長劍,大聲喊叫著沖了上來。

看來他低估了這個男人。

連英輕抿唇角,面上冷笑,心中已是不悅。

護法看出主人不悅,率領一隊教眾從山上衝殺而下,高聲叫道:「鎮遠狗賊,還不過來受死!」

此話一出,鎮遠將軍面色鐵青,額頭青筋直跳,怒的揮劍就砍。

下一秒,護法已經是揮劍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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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門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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