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反常的他

不知什麼原因，或許情緒真的是會傳染，喬木第一次沒有牽她的手，就連並肩走在一起都沒有。

喬一跟在他背後，一路上他的沉默像是迅速上漲的潮水，飛快蓋過了她心裡的某個水位，筆直的馬路上，除了車流竄過帶來一陣陣呼嘯的風聲之外，什麼都沒有。

喬木眼神瞟到她追逐的樣子，腳步越來越慢，似乎是有了稍微要等她的意思。

喬一低著頭一個勁往前面趕，心裡把喬木罵了個遍，「啊！」她沒注意喬木停了下來，一個踉蹌就撞在了他寬厚的背上。

喬木沒有說話，緩緩轉過身。

她揉著前額抬起頭看著他，冬天裡清晨的光十分微弱，只看得出他臉部線條的大約輪廓，在光陰的氤氳中異常模糊。

「撞疼了是嗎？」他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不生氣也不高興，更多的像是無奈。

喬一對著他沉默了一下子，微屈的扁著嘴點了點頭，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挫著地面。

「撞疼了就好，誰讓你氣我。」

她的動作一頓，猛地抬起頭：「你……唔……」

喬木沒給她發作的機會，彎下腰蜻蜓點水般的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輕輕一吻。

「喬木你混蛋！」她紅著臉罵道，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羞的。

他被罵得先是一頓，隨後嘴角微微彎起：「看了今晚你不想睡了。」

喬一肩膀線條一下僵硬起來。

幾秒后，他直起身子，雙手插在褲帶里，一副勢在必行的樣子歪了歪頭。

一陣冷風從她耳邊刮過，少許吹進了她的衣服里，「阿嚏！」她一個噴嚏打到喬木臉上。

喬一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看著喬木面色難看，心想他一定是生氣了，她急忙捂住嘴巴，不敢看向他，「對不……」

她正要道歉，一件外套就蓋到了身上，緊隨而至的是他還殘留在上面的體溫，她抬起頭看向喬木，他的眉頭皺出了一個川字，喬一忍不住擔心起來，「不行！你還有傷。」

喬木卻把衣服裹得越緊，瞳孔微微晃動：「要是你能稍微照顧好自己一點點，我也就不會這麼放不下你了。」他垂著頭，心情有一種無助又難過的感覺，像是飄蕩在空氣里的浮沉，有一種空蕩蕩的憂愁感，像是被風吹散的雲層。

喬一完全沒讀懂他眼裡的情緒，只覺得心裡一陣不安，「喬木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他眼眸晃動，轉移了話題，「走吧，先回家再說。」他輕輕握著她小巧的手心。

喬一垂著頭跟在他背後，身子完全是被他拉著走，她知道自己一直給他帶來了不少的麻煩，這一次新聞上的事作為當事人的她當然是知情的，一想到這件事又要給喬木造成不知是多大的影響，她就忍不住的有些愧疚起來。

喬木的步子越走越快，周圍靜得只剩下她因為累而發出的喘息聲，「啊！」，走路三心二意的喬一被腳下突起的磚塊一絆，如果不是喬木迅速接住她，此時一定又受傷了……

他滿臉不安的看著她：「這麼大的人了，走路都還是這麼不小心嗎？」

喬一懶得理會他，拉了拉皺在一起的衣服，輕咬著唇瓣不說話。

他見喬一沒有說話，開始後悔他不應該故意跟她生氣，他試圖的叫著：「老婆？」他伸出手撫上喬一的臉頰，卻觸碰到一片溫熱。

「怎麼哭了？」他神經突然緊張起來。

「……」喬一搖了搖頭，拚命地揉著眼睛。

他習慣性的將喬一擁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都是我不好，不該跟你生氣的，你別哭了。」說完后認命的嘆了口氣。

「快……快幫我吹吹，我睫毛掉進眼睛里了。」

「睫毛……掉進眼睛里！？」現在的氣氛顯然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低頭看了看她一直眼睛拼了命的擠在一起，還不停用手去揉。

他無奈的嗤笑一聲，拉住她的手，「別動。」說完后低下頭對著她的眼睛吹了吹。

好不容易覺得舒服了一些，喬一終於舒了一口氣，想起剛剛喬木對她示弱的語氣，她瞬間開始蹬鼻子上臉，「你今天凶我！」

他砸咂嘴：「……我沒有。」

「有！從早上起床之後，你就變得特別凶！」

「……」喬木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果然是他老婆，一服軟就會騎到他頭上，自己選的老婆，哭著也要陪她過一輩子，「好好好，我凶，你別生氣了。」說話間抬起手擦了擦她臉頰上的眼淚。

喬一抿了抿唇：「是睫毛掉眼睛里我才哭的。」

「嗯。」他淡淡的應聲，溫柔的在她額頭上吻了吻。

喬一怔怔的看著他。

在這漫長的沉默中，喬木轉身背過她，伸手一撈，將喬一背起。

「老公。」喬一攬著他的頸部，轉頭看著他的側臉。

喬木沒有做出回應，臉上卻揚起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微笑，笑得極其溫和，他微微低頭卻掃到喬一散開的鞋帶，不由得輕蹙眉頭，這才想起剛剛差一點被絆倒的喬一，原來是踩到了鞋帶……他弓著身子，好讓喬一能掛在他的後背上，伸手小心翼翼地替她綁好了鞋帶。

一個細微的動作，卻讓喬一心裡逐漸升溫，之前所有的委屈遣散消失，只剩下她眼前的這個男人，一舉一動，刻進她的心肺里。

系好鞋帶的喬木微微嘆了口氣，他根本就放不下她，習慣了她這麼多年，無論是她任性的淘氣，或者是可愛的撒嬌，他都還一一記得，他緩緩開口：「老婆，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喬一將頭靠在他的肩頭：「和你在一起。」

他腳步一頓：「……還有呢？」

「恩……和喬木在一起。」

喬木笑了笑：「……除了這個呢？」

「有你，就好。」

喬一的話像是一個旋渦，將周圍的一切事物和情緒，都纏繞進她的洪流之下，這樣的她看起來很脆弱，很無助，甚至讓他又些心疼。

「待會兒想吃什麼？」喬木轉移了話題，再不結束這樣的對話，他就快要撐不住自己好不容易偽裝起來的堅強。

她撇著嘴想了一會兒：「那……吃麻辣燙吧。」

他愣了一秒：「……不行。」

「為什麼？」

看著喬一滿臉期待的等著他的回答，喬木的笑意像是醞釀了許久，終於得以爆發迅速散開：「一大早吃什麼麻辣燙，再說了那東西不健康。」

「那就吃草莓味的冰淇淋。」

「……不行，冬天吃什麼冰淇淋。」

「那就吃蛋糕吧蛋糕！草莓味的蛋糕。」

喬木一臉冷漠，斬釘截鐵的說：「不行。」

「為什麼！」

他回答得理所應當：「我不喜歡。」

喬一苦著一張小臉，不服氣的用力甩了甩腿，喬木就被慣性往前一帶，他憋著笑，「你在亂動我可就要動真格了。」

喬一以為他是生氣了，完全沒意識到他話里的意思，自顧自地說著：「動啊動啊，你到是別剛說不做，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喬木無可奈何的扯起嘴角，都不知該說她是天真還是傻。

經過一番討論后，喬木覺得還是回家吃最好，於是不理會喬一喋喋不休的抱怨，硬是把她帶回了家。

暖黃色的燈光下勾勒著他的輪廓，留下淺淺薄薄的光暈，廚房裡飄香四溢。

喬一靠在門框看著正在廚房忙碌的男人，一會兒笑一會兒又蹙起眉頭，她顯然是不太相信喬木身體的恢復狀況，這個時候應該到了他吃藥的時間了，但是他從回到家就悠哉游哉的進了廚房，就好像對一切事態的發展都有十足的準備。

喬木的餘光時不時瞟向她，輕聲問道：「雞蛋要幾個？」

「兩個。」幾乎是沒經過思考的回答。

然後他微側過身面對喬一，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是淡淡的認真，「你過來，我教你弄。」

喬一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本來是要在外面大吃一頓，誰知就這麼硬生生被喬木帶回了家，回家她也忍了，現在還要她親自動手了是吧！

還不等喬一繼續她絞盡腦汁的苦想，就被喬木拉近懷裡，她靠著喬木的胸膛，手背背他輕輕握著。

喬木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煎蛋不難，你知道的吧。」

喬一苦大仇深的點了點頭。

「那你看著我給你示範一遍。」

對於喬木這種身形高大，四肢發達的人來說，即使懷裡多了一個人，他也能遊刃有餘的完成這手上的動作。

一套程序操作下來，流暢得沒有絲毫的停頓，隨即就是有個鮮嫩的煎蛋呈現到她的眼前，她舔了舔嘴唇，剛要上手去吃，就被喬木給連盤帶走。

「……」喬一撇著嘴滿臉的委屈。

喬木絲毫的不為所動：「看清楚的話自己是一遍，我看著。」

喬一眼光流轉，像是在思考，而下一秒，她就硬生生把一顆完整的雞蛋捏碎，雞蛋清和蛋皮混雜在一起，喬一吞了吞口水，呆愣愣的看著手裡的傑作。

「看好了。」喬木再次拿出一個雞蛋示範如何敲開。

「哦。」喬一悶悶不樂的應著，手卻絲毫沒有要動作，像是賭氣似的。

下一瞬間她突然間被人緊緊環住，力道大得讓她無法動彈，後背靠著喬木堅實有力的胸膛，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心跳的律動，喬一看不見他的表情，整個身子完全僵住，「喬木？你到底怎麼了？」

喬木雙手愈發的用力，就像要把眼前的人揉進自己的身體里，他沒有回答，而是埋頭在她的耳畔，輕輕咬牙，啞聲喚道：「老婆……「

喬一的心驀地顫抖了一下。

他像是有些委屈的輕輕嘆氣，緩緩放開了她，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著自己，「老婆，我真的很擔心你，這些瑣碎的事情，你學著做一下不好嗎？」

喬一的瞳孔一陣收縮，下意識的就要點頭……

「別騙我。」

「！！！」喬一一顫。

他聲音沙啞：「上一次你曾答應過我，你答應我以後我說什麼你都會聽我的，可是你失言了，這一次別騙我，答應了的事就要做到，不要再對我言而無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