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進身之階
鍾揚走上前，輕輕敲了敲車窗，「有需要幫忙的嗎？」
張佳佳見是鍾揚，笑得有些勉強，「考試結束了？」
「嗯，應該沒什麼問題，我正要回醫院，你這是……」
「沒事兒，隨他發神經吧，反正丟人的又不是我。」張佳佳盡量讓自己說話顯得輕鬆些，皺著的眉頭始終沒有舒緩。
「你是誰？」男人被兩人無視他一般的交談徹底激怒了，暴跳著衝到鍾揚面前。
「我是她的……病人。」鍾揚反問，「你又是誰？」
「我是她老公！張佳佳，你行啊，這麼快就搭上小白臉了！你還真行！哈！哈！這是老牛吃嫩草啊！」男人突然間像是撒潑般叫了起來。
「沈斌！你就是個混蛋、流氓！」張佳佳立即下車，指著男人的鼻子罵道，「沒見過你這麼賤的男人，我們早就離婚了，你還來找我幹嘛？是不是被那個女人甩了？現在無家可歸了？你在外面風流快活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今天？老娘早知道了，你被單位開除了！還得了一身病，對吧？哈哈，那就是報應！」
鍾揚被張佳佳的彪悍驚呆了。
周邊的人都聽明白了，對著沈斌指指點點，沈斌徹底憤怒地失去了理智，揚手就要打。
鍾揚立刻伸手抓住了沈斌的胳膊，沈斌掙扎了一下，竟然發現手臂像是被鐵鉗牢牢鉗住了一般，吃驚地望著鍾揚。
「你還敢當街打女人？佳佳姐果然說得沒錯，你就是個人渣！給我滾！」鍾揚滿臉鄙視，甩手把沈斌推開。
沈斌本身就虛浮，冷不防被推出連著退了七八步，差點摔倒，愣住了。
「你小子給我等著，老子弄不死你！」罵也罵不過，打也打不過，沈斌咬咬牙，撂下句狠話，在鬨笑聲里跑了。
這次風波以後，張佳佳變得深沉了許多，不愛說話。鍾揚有些擔心，卻又不知道怎麼勸解，即便是幾次對面交錯而過，也只是點頭打個招呼。
鍾揚跟劉強彙報了考試的情況，對於結果劉強毫不意外，馬上帶他去見院長李學敏。
院長辦公室在醫院的主樓頂樓，居高臨下，整個醫院一覽無遺。
李學敏曾經作為內科醫生，他在業務領域難有作為，然而在行政管理方面卻展現出了出眾的才華，從畢業分配到第一人民醫院開始，從一個普通醫生快速買入管理層、領導層，直到當上院長，僅僅用了十五年時間。
對於醫療系統而言，要麼做專家，要麼當院長，很顯然，李學敏以四十歲的年齡榮任院長，自有他的能力和優勢。可是，五年的時間悄然消逝，李學敏的目光早就望向了更高層面，他知道，去政府工作將會為自己提供更廣闊的平台，但是需要機會、需要時機，鍾揚的出現讓他敏銳地感覺到，機會來了；當劉強來跟自己商量關於鍾揚願意在醫院做義工的事情，更堅定了他的計劃。
劉強引著鍾揚走了進來，李學敏親自為兩人泡了今年的新茶，招呼著一起坐下。
劉強把鍾揚的筆試成績和技能考核情況向李學敏做了個簡單彙報，稍稍停頓一下，略有遲疑地請示道，「李院長，我覺得鍾揚的執業資格已經沒有懸念，反正他已經痊癒，他想請你准許他馬上可以投入工作。」
鍾揚連忙也跟著附和。
李學敏不著急答話，捧著自己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先喝茶，這茶不錯。」
「李院長，我真的完全康復了，您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勝任新的工作的。」鍾揚先著急起來，拍著胸脯。
李學敏笑了，「鍾揚啊，有些事情我今天要跟你交代。首先，不管你自己承不承認，你救人的事實使你成為了我們長宜的焦點人物；其次，我們醫院也因為你而成為政府領導、媒體關注的焦點。而且，不管是從醫療效果還是現實需求來說，你康復的速度不宜過快。」
鍾揚有點茫然，劉強卻很快反應過來，對他解釋道，「院長說得對啊，我這陣子接過關心鍾揚病情的電話，有不少是上級領導或者省媒體記者打來的，除此之外多少還是對你恢復的速度和我們醫院的醫療條件存在懷疑。」
「我就是出於這個考慮，」李學敏的臉色顯得有些凝重，「在現行體制下，醫院的地位顯得很特殊，既有救死扶傷的天職，又要考慮到醫護人員的待遇福利，再加上社會輿論的壓力和行業主管部門的監管，醫院面臨的發展生存問題遠不是表面上那麼光鮮。」
鍾揚被李學敏繞得暈圈，「李院長，那您的意思是？」
「繼續休息，我個人認為至少還需要一周的時間。」李學敏生怕引起鍾揚的誤解，又補充道，「你放心，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醫院的員工了，你馬上可以去財務科預支3個月的生活費，護工公司那邊還有住宿的問題，我已經讓行政辦去落實了，等會有人會來安置，要不你先去劉院長辦公室等一下吧。這幾天就算是先給你放假。」
「這……」鍾揚很奇怪這個安排，可是又找不到任何不滿意的理由，忙連聲感謝離開。
李學敏目送著兩人離開，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椅，隨意地抓起一支筆，在桌上畫了個圈，一個沒有閉合的圈，漸漸地臉上露出了笑意，撥了個電話，「雪卿，你過來一下。」
沒多久，一個窈窕倩影搖曳著走了進來，帶起一絲絲淡淡的馨香。
雪卿見只有李學敏單獨一人，便輕輕關上了門，雙手略顯放肆地搭在李學敏的肩上，微卷的長發散逸在整個醫院最有權力的人的臉上，撩撥著男人的原始慾望。
李學敏沒有阻止，卻也沒有過激的反應。
「你今天怎麼了？」雪卿一向非常自信於自己的美貌，此時的她察覺到了尷尬。
「沒什麼，我找你來就是想跟你談談。」李學敏抓著雪卿的柔荑，輕輕拍了拍。
雪卿狐疑地望著李學敏，整了整深V的衣領，攏起秀髮安安靜靜地坐在李學敏的對面，彷彿馬上換了個人似得。
李學敏笑著搖了搖頭，「雪卿，你在行政辦也有三年了吧？」
「是的。」雪卿木然點頭，她已經在猜測李學敏的反常很可能意味著什麼，言語之間漸漸激動起來，「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如果沒有你，我一個職高畢業的小護士，現在可能還是一個臨時工……」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先冷靜一下。」李學敏看著泫然欲泣的女人，心底的那根弦還是不自覺地抽了一下，「你錯了，如果你沒有能力，當時就算我力排眾議把你放到行政辦，也也不過是徒留給人笑柄。事實證明，你絕對有這個能力當起全院行政後勤這個家，就拿這次新聞發布會來說吧，前前後後都是你一手張羅，分管衛生的魯副市長對你讚不絕口，還以為我請了職業經理人呢……這個世界有太多人並不一定適應自己的崗位和本職，比如我算不上好醫生，但我是院長，我可以讓醫院的業務量在五年內翻了兩翻；又比如你算不上好護士，可是你是一個能夠得到大多數人認可的行政辦主任，從這個角度講，我們是一路人。」
雪卿頓時有了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她的眼神複雜起來。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美貌和身體吸引甚至征服了這個男人，她從來不介意背後是否有流言蜚語，她只知道自己的追求自己的目的有沒有達到，確實，她和他就是一路人，今天的李學敏讓她刮目相看，一雙妙目射出極其勾人的光芒，充滿了電力和熱度。
李學敏暗罵了一聲小妖精，繼續說道，「我想動一動了，目標就是市衛生局，為此我已經謀劃了大半年，可是總覺得缺少點積累，現在終於等來了好機會，有一位副局長將調任其它崗位，還有一位副局長即將去政協養老，一下子有兩個實職副處的空缺。」
官迷，是雪卿一貫對他的評價，儘管院長本身就享受副處級待遇，但是與政府部門有著質的區別。可是雪卿還是有點捉摸不透，據她所知，李學敏除了利用院長身份與不少政府官員保持非常好的關係，但是真正能在關鍵時刻出手提攜的靠山還真沒有。
「其實醫院最讓我放心不下的只有你，」李學敏話鋒一轉，又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人事上的變化誰也無法預料，但是新任的院長肯定有自己的思路和用人方式，更何況現在行政辦正職主任一直空缺，而你的資歷和年齡又不足以……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我會竭盡全力幫你爭取，但是希望不大；第二我可以向魯副市長推薦你，先走一步去市局，以後我再到局裡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雪卿心思馬上活泛起來，突然站起身來俯身，近距離望著李學敏，胸前那波濤洶湧極大地刺激著男人的感官，李學敏不禁喉嚨乾澀，咽了口口水。
「給我三天時間，我需要考慮下，看來你是急著把我推出去呀。」雪卿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李學敏想要抓住雪卿的手，卻不料雪卿躲開了，訕訕說道，「你跟省市的媒體聯繫下，告訴他們，那位捨己救人的英雄為了感謝我們醫院的救治，主動留在我們醫院做義工，他們肯定會感興趣的。」
雪卿冰雪聰明，立刻領會了院長的意圖，不由感嘆，沒想到他等的這個進身之階竟然會是一個山裡來的窮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