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奇怪飯局
邵雪卿準備離開，李學敏卻示意她稍等，接通了電話，「喂，魯市長您好，有什麼指示請吩咐。」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學敏啊，幹得漂亮！這一次你們醫院的表現很出彩，市委政府都非常重視，德明市長在市長辦公會議上點名表揚，特地讓我代表政府要求你們醫院迅速組織落實相關制度，具體由你們衛生局羅局跟進，醫院方面有什麼困難儘管提。」
「感謝魯市長對我們醫院的肯定和關心，相關制度我們醫院早就有了草案，正在研究細化，再給我兩天，我就去向您彙報。」李學敏頗為恭敬地回答著，「是這樣的，鍾揚這個特例，多少代表著一個群體，也就是在醫院接受救治而又無力償還醫療費用的人群，我們打算打開一個新的思路，對於這些困難群體的處理，乾脆就沿用勞動力償還的方式，如果病者不具備勞動力，那就由病者家屬來代替，實在遇到孤寡老人，那再向社會慈善機構求助。」
「這個思路很好！學敏，你要把握好兩個方向，一個是突出醫院救死扶傷的本職，樹立形象；一個是在可能出現的醫患矛盾之間，用制度來開闢『緩衝區』。近些年來醫患矛盾不斷突出的問題，歸根到底還是錢，或者說是資源。」
「是是、魯市長真是一針見血，我們一定按照魯市長的指示再做完善，不過……」李學敏支吾起來。
「有什麼困難就說吧，我猜你是想順帶著擴大戰果吧？」
「魯市長，看您這話說的……」李學敏笑著就把自己的想法訴求說了出來，「您看，我們長宜市區就有三家大型醫院，120急救中心就設了三個分中心，實際上都是醫院自己調配人員，缺乏統一的調度。我們現在謀划患者以勞動力償還的方式，在醫療系統範疇內，急救擔架隊員的要求最低也最實際，所以我建議把市急救中心的指揮調度進行整合，當然最好設置在我們醫院。」
「你這個李學敏啊，」魯市長一聽就明白了，急救中心一旦整合設置在第一人民醫院的話，那麼就等於明確了其「龍頭」的地位，先不說二院和省醫大附屬醫院有什麼想法，至少對李學敏的晉陞幫助太大了。
短暫的通話靜默后，魯市長又說道，「或許你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畢竟操作起來難度不小啊……這樣吧，你把方案做完善些，儘可能用事實數據說話，我這邊對你支持，不過最終還是要德明市長拍板的。」
「那就好，有您支持，我一定儘力，」李學敏趁熱打鐵，「對了，您上次說起，市局辦公室缺人，我倒是有個人選，您也見過，就是上次我們醫院召集的發布會上……」
「哦？你是說那個小邵吧？」
「對，就是她，她是我們醫院行政辦主任，能力很強。」
「不錯，是個人才，只是你捨得？」魯市長開起了玩笑。
「您這話說的，我們醫院培養人才，那就要儘力提供更好的平台更好地為領導服務。」
「好吧，我抽空徵詢一下衛生局的意見吧。」「好的，那我先為小邵感謝領導了。您看什麼時候方便，我和小邵請您一起吃個飯？」
「這樣啊，那就明天吧。對了，叫上鍾揚。」
李學敏收起了電話，笑著對邵雪卿說，「是不是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邵雪卿自始至終都很仔細地聽著，心裡卻早已打翻了五味瓶。誠然，李學敏巧妙地利用鍾揚事件做足文章，一旦制度方案得到市長的肯定，那就將為醫院、為她，更為他自己爭取到利益的最大化。只是，他畢竟是把她推了出去，而且沒有任何猶豫，彷彿像是三年前李學敏慧眼識珠把她挖掘培養的那刻起，就已經做好了今天的準備，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並沒有完全徵得她的同意，這一切讓她的心裡隱隱作痛，就像是扎了一根刺。
「我馬上去安排制度方案的完善，還有，我想帶鍾揚去買些合身的衣服。」邵雪卿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轉身離開。
酒巷街，是長宜市頗具特色的一條老街，聚集著不少飯館酒肆。在臨近街口的一條窄巷裡，有一家老字號的醉仙居，門面很小，進門的宅院卻很寬敞，原是舊時代一個大戶人家，幾經轉手改裝成了一個環境非常不錯的農莊。
正是入秋時節，淅淅瀝瀝的雨水順著屋檐滴落，顯得格外幽靜而深遠。
李學敏早早地帶著邵雪卿安排妥當，點的都是家常菜，準備了幾個酒瓶，裝的是高度茅台。
鍾揚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酒局，一件白色短袖T恤、一條牛仔褲、一雙休閑鞋，新的行頭一穿戴，顯得很精神。
不多會，魯明來了，隨行的還有兩人，一位是市衛生局局長高曉東，一位赫然就是長宜市岐山集團董事長蔡成章。
李學敏與幾人都很熟，此時心中也不免起了些微瀾，連忙招呼道，「魯市長、高局、蔡董，現在人都到齊了，不如我們入席吧？」
「李院長還真是雅人啊，今天我邀請蔡董，他原本還有些生意要忙，一聽是醉仙居，他就不再推脫了。」魯明顯然對李學敏的安排非常滿意。
「魯市長那是拿我老蔡開涮了，」蔡成章哈哈一笑，自從進入包廂，目光始終在打量著鍾揚，而鍾揚從幾人的寒暄中也得知了他的身份，也就是向南天曾經提起過的蔡九叔，卻沒想到竟會是這樣一個場合見面。
「你就是鍾揚吧？」魯明伸手。
鍾揚趕緊雙手去握，「魯市長您好，我就是鍾揚。」
蔡成章在一邊卻說道，「你們大概還都不知道吧？鍾揚可了不起了。」
哦？眾人都一愣。
蔡成章也來與鍾揚握手，向眾人解釋道，「他先有捨己救人的義舉，後有放棄慈善捐款甘做義工的風骨，我卻知道，他真正厲害的是他的醫術，簡直神乎其技。我還聽說他參加了中醫執業資格考試，筆試成績第一，技能考試更是讓南中省六院的范凌范主任佩服得五體投地。」
鍾揚頗感意外，隨即謙遜一番，暗暗對蔡成章使個眼色表示感謝。李學敏很機敏地補充道，「兩位領導，我要向你們檢討。鍾揚遭遇的這次車禍，我們醫院確實提供了最好的專家和最好的設施，但不得不說，之所以他能這麼快康復，全靠他自身出眾的恢復力和出色的醫術，至於他到底有什麼樣神奇的手段，那隻好問他自己咯。」
「其實沒什麼，可能是我的體質比較好而已。」鍾揚當然藏拙。
魯明卻很感興趣，「年輕人，能讓蔡董這麼關注可不是輕易的事，不知你擅長哪個方面的治療？」
「中醫講究氣血陰陽五行的平衡，所以在中醫看來，疑難雜症、包治百病從某種意義上講，並不是誇張的說法，只要找到人體內失去的平衡點而使之恢復平衡，那就是所謂的藥到病除。」鍾揚從見到魯明開始就察覺到了他身體的不適，多半是工作勞累導致，言語中隱晦地提醒他。
說話間，李學敏招呼幾人落座。魯明坐了主座，高曉東坐上首，下首卻留給了邵雪卿；自己坐高曉東的旁邊，另一邊留給蔡成章，鍾揚卻被蔡成章拉著坐下。
鍾揚明白自己身份低微，席間並不主動敬酒，倒是其他幾位觥籌交錯之間，居然都多半會拉著他「贊助」。山裡人家大多數都會自家釀酒，再加上爺爺特別愛喝酒，行醫之便卻是酒不離身，因此鍾揚的酒量也大的出奇，反正是來者不拒，半斤多喝下去面不改色。
邵雪卿的表現頗有些反常，或許是為了自己將來崗位調動的事情，居然很是拿出了拼搏的精神，頻頻向魯市長、高局長敬酒，李學敏反而有些落寞，看了她好幾次，她卻像是絲毫不覺。
蔡成章始終冷眼旁觀著，他是商人，這個飯局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之所以參加，不是因為什麼醉仙居，甚至也不是魯明的面子，而是鍾揚。從這個年輕人身上，他看到了與向南天修復關係的希望。
向南天在第一時間趕回京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清理了總部的幾個核心成員，嚴重削弱了覬覦者的控制力和話語權。南天集團高層的動蕩，據說還驚動了官方的大佬，隨後一系列支持向南天的聲音或明或暗都顯露出來，一時間覬覦者一方全面偃旗息鼓。或許是巧合，就在鍾揚蘇醒之後，向南天突然宣布暫時退出南天集團董事會，全權委託執行總裁劉希成負責日常事務，這些眼花繚亂的變化，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蔡成章老謀深算，他深知南天集團背後的錯綜複雜，他的岐山集團作為下屬集團，他所能做的似乎遠比表面上要多，他也知道，如果不藉助鍾揚，或許已經沒有退路。他猜測，向南天離開南天集團之後，很可能會返回長宜，或許會來找鍾揚。他派人詳細調查過鍾揚，如果不是調查結果證實，他甚至都懷疑鍾揚與向南天的真實關係，長宜以及八百里陵川，到底有什麼吸引向南天的呢？
蔡成章刻意地找話題與鍾揚攀談，鍾揚的反應很有禮貌又帶著一種距離感，因為之前蔡成章對他的關心已經超出了一定的範疇，他在調查他。這讓鍾揚非常反感，而且他可以肯定刀疤臉他們就是蔡成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