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山醫居力
「我似乎對你有印象,你經常在關注我,對吧?」鍾揚一路與漢子攀談。
「是的,我對你非常好奇,也非常欽佩,」漢子並不隱晦,「我叫居力,我來自中南省苗疆,不過我是漢人。」
「我猜,你不是一個普通的村醫吧?」
「哦?能被你這位神醫這麼看,我受寵若驚哈。」
「其實我也在觀察你,你腳步輕捷、反應機敏……我記得在救治完那位軍官的時候,你曾經流露出很犀利的眼神,那種眼神讓我覺得你在中醫領域有著不凡的造詣,你留下來,肯定有你的用意。」
居力忙辯解道,「我跟著你絕對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對你的醫術很感興趣,我想求證……」
「求證?」鍾揚笑著回頭,「你想知道什麼?」
居力突然有些緊張地問,「你救治那位軍官,是不是用的『祝由』療法?你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祝由師?」
「『祝由』?」鍾揚不由一愣。祝由是一種近乎傳說的醫療手段,最早記錄在《黃帝內經》,就是藉助祝由師意念、符咒所產生的「場」來達到治療的目的,成為祝由師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條件,那就是修鍊氣功。鍾揚確實是使用了紫霄玄功進行治療,通過自身的「場」,同時也藉助了砭石的「場」,細細想來,還真有不少暗合。
「難道不是?」居力瞪大了眼睛。
「我不確定那是不是祝由術……」鍾揚只好解釋,當時他運用的是氣功治療,但他不會符咒,也不會意念,當然通過紫霄玄功作為介入治療的情況太過驚世駭俗,反正說出來也沒人信,或許,居力會信。
「我想拜你為師。」居力放慢了腳步,很認真的說道。
「拜我為師?」鍾揚笑了笑,「我何德何能?況且我今年才20歲,按我推測,你行醫的時間恐怕都比我的年紀大了吧?」
居力很執拗,正色道,「正所謂『學無先後,達者為先』,你的醫術令我萬分佩服,只要你願意收我為徒,我可以先做學徒,以後就跟著你,端茶遞水、歇腳跑腿,我都可以。」
「這……」鍾揚對這個奇葩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反正我已經決定,以後就跟你混了。」居力臉不紅心不跳,又加快了腳步。鍾揚搖頭。
半個小時之後,村民們陸續趕到了五里橋,果然如村長所說,沿著村口出來地勢逐漸走高,有個能容納上千人的緩坡,是個避水的好地形。
沒過多久,王馨寧等幾位老師和二十多個孩子也接來了,她第一時間看到了鍾揚,當著全村這麼多人沒好意思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卻是招了招手,算是打過招呼。
鍾揚頷首致意,卻對村長說,「村長,您看看,村裡人是不是到齊了?」
村長點頭,馬上招呼大家,「自家的都認認自家的人,趕緊的!」
眾人一陣哄亂之後,再三確認,有人報告村長沒有發現掉隊的。
突然有人問了句,「咦,馬家的小寡婦呢?」
頓時有人笑了起來,「李二麻子,你小子又在惦記人家馬寡婦了呀?」
村長板起臉來,「馬秀蘭呢?人呢?」
人群里沒有應聲。
馬秀蘭是鄰村馬家河人,嫁來下壩口,頭一年就生了一個男孩,原本是件大喜事,誰知不過兩年,丈夫在上山採藥時不慎掉落懸崖,公公婆婆認為她克夫,整天神神道道刻毒咒罵,也不知咋的都患了不治之症不久離世。馬秀蘭為了撫養孩子,經常為村裡人洗衣服換點柴米,日子過得很是艱苦,偏偏又長得俊俏模樣,村裡男丁多有喜歡搭訕的,人緣不錯。
「那馬秀蘭會不會回娘家馬家河去了?」
「不會,我家裡她家對門,白天好像還見過她帶著娃子。」
「都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找啊!」村長忍不住踹了一個年輕人一腳,「三兒,你腿腳利索,趕緊去她家看看。」
鍾揚想了想,「我也去吧,村裡這麼大動靜,她不可能沒有反應,也許得了急病也不一定。」
居力還是跟著鍾揚,生怕被他甩掉似得。
馬秀蘭的家在村北,相對位置比較偏僻,周圍僅有三兩戶人家,趕到這裡已經天亮了。山裡生活很簡樸,大多數都是夯土茅舍或是竹木結構,低矮的土牆圍得很小,柴門虛掩著,依稀有幾根藤條掛在內側門環。
「秀蘭姐,你在家嗎?村長召集大伙兒都在五里橋呢,上頭的水隨時可能下來,村裡不安全……」三兒在外面喊了幾聲,始終沒有人應答,輕輕地推開了柴門。
院子里很小,卻收拾得乾乾淨淨。
鍾揚耳力非常好,依稀聽得屋裡好像有孩子的咿呀聲,忙又大聲問道,「有人在家嗎?」
突然有個孩子「哇」地哭了起來,三人連忙進屋。
屋子太簡陋了,外屋就一個灶台一張桌子,哭聲卻是裡屋傳來,此時也顧不得許多,鍾揚掀起帘子,裡屋只有一個炕頭,上面躺著一個女人,身邊坐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孩子被突然闖入的三個男人嚇住了,瞪大了烏黑的眼睛,一時間倒是忘記了哭啼。
「青伢子別怕,是我,你三兒叔叔。」三兒笑著拍拍手抱起孩子,又對馬秀蘭說,「秀蘭姐你可睡得真沉,外面大伙兒都那麼喊你,你卻聽不見……」
馬秀蘭仍然沒有吱聲。
鍾揚覺得情況有異,趕緊上前,抓住女人的脈搏。
「你想幹什麼?」三兒抱著孩子要阻止鍾揚,卻被居力伸手一把拽住,「混小子,你想什麼呢,他是醫生。」
三兒原是一時情急,此時不由訕訕帶著孩子稍稍走開,「青伢子,你媽這是怎麼了?」
「媽媽、媽媽……」孩子這才想起媽媽,哭著喊著,又做著睡覺的手勢。
「她得了風寒,起碼有兩天了,有反覆低燒反應,因此她自己並不重視,很可能在大家轉移的時候,突然高燒難以站立,所以……」鍾揚從女人的臉色、脈搏作出了判斷,「辛虧我們清點了人數,不然把她留在村裡,哪怕沒有洪水,這病情已經耽誤不起了。」
居力也是醫生,他與鍾揚有著很顯著的區別,相對而言,居力治病更依賴於用藥,因此他隨身總會帶著不少常用的藥物,其中草藥是自家的方,「我這裡有些自治的荊防敗毒散,還有些西藥,散熱的。」
鍾揚搖頭,「她的病似乎還有併發或是誘發,不是普通的風寒……現在不是間歇低燒了,持續升高的話就麻煩了,這樣,我用砭石為她活脈驅寒,你跟三哥帶著孩子先走。」
不行!兩人異口同聲,三兒說到底不放心,居力卻是要親眼目睹鍾揚的神奇醫術。
居力說,「三子帶孩子走,我留下。」
三兒這才勉強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