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緘默片刻後魏琰跪地猶豫著開口：「稟陛下，臣聽聞那慕容豪曾在雍都城門處說過武君君主是他親生女兒······且西嶽王室玉蝶上只有一位王姬；若是如此，陛下要立一個身世不明之女子為帝后恐失英明，還請陛下三思！」

魏琰說完殿內群臣皆面有驚色卻又礙於宸帝今日雷霆之怒不敢議論，忍不住互相看著。

姬御宸面沉如水，靜靜盯著魏琰，那無聲威勢壓得魏琰俯首叩地再不敢多說一句。

「丞相此言不妥，本將曾與武君君主共同圍擊過慕容烈，那時原北羌大巫師曾召喚陰兵過境欲對我軍不利，是武君君主頃刻間掃除陰霾。這世間能有通靈之力的人本就鳳毛麟角，尤其女子可通靈的也就只有西嶽王室；據聞墨氏也只有嫡子嫡女靈力修為勝於常人，本將看來武君君主之靈力修為遠勝於太卜與太后，在我大岳當得上首屈一指。以此看來武君君主應是西嶽嫡王姬無疑，按照祖制當為帝后。」卻是驍騎將軍楊肇看不過上前反駁。

「既如此西嶽王室為何竟從未宣稱過有嫡王姬，且不記在王室玉蝶上？」旁邊一文官存疑。

楊肇抬首看向墨子瀾：「既西嶽世子在這裡，不若告知原因，解我等疑惑。」

「是啊是啊，還請世子解惑。」群臣附和。

墨子瀾溫文一笑：「此事說來關乎我西嶽王室尊嚴，然今在下胞妹之事涉及大岳國運在下便明言相告。我曾問過母妃，她只說因生我時損了身子，後來幾年未再有孕；母妃聽語側妃言道黎城外小華山上有送子廟靈驗便出城求拜，卻不知那時她已懷了阿靈。上香途中被慕容豪劫掠到北羌，月余后被父王救回；因在劫掠途中受了驚嚇阿靈竟比預產期晚出生了半月，故而我父王懷疑阿靈身世在她出世后便將她禁入冷宮，亦未上王室玉蝶。在下長大一些時聽說了自己還有一胞妹在冷宮遂潛入探看，發現她聰慧穩重；自己教授了她兩年後再無可教之能，便央了韓先生點撥一二，韓先生喜她聰敏兩年後收為親傳弟子。這些事情皆瞞著我父王母妃，他們皆以為阿靈會在冷宮困守一生。如今不想阿靈竟如此驚才絕艷，引得世人猜測她身世；然阿靈於十二歲時便可問天通幽，確是我西嶽嫡王姬。」

群臣相顧訝然，不想武君君主竟是如此身世，那西嶽王也著實狠心，竟不查清楚就這麼將嫡女禁入冷宮不理，怪道那位武君君主亦不認西嶽王室，只說自己唯有一位親人便是眼前這位世子；想來一個小女孩在冷宮裡日子也不好過，若不是世子念著同胞之情看顧只怕能不能活到今日都是未知！此女實在了得，如此身世環境竟能勤學苦練有今日成就，聽說一年來北鳳竟被她治理得井井有條。

姬御宸亦是頭回聽說靈兒身世，以前曾想過她必是吃了不少苦才會那樣冷情；如今聽墨子瀾幾句說完，只怕她經歷過的遠不止這些，心上一陣絞痛，恨不能靈兒此時就在眼前將她擁入懷中好好撫慰。

趙碩聽完心下惻然，想著義妹原是吃了這許多苦；她本應如阿鴛那般享盡富貴不知愁，只偶爾想想未來情郎會是哪種人煩惱些小女兒心思，卻不想身世坎坷，一個女孩子從小便受盡白眼還能有今日心胸才能，世人皆看到她風光受封諸侯國主，可想過她比常人多經歷了多少苦痛？想到這裡暗下決心日後還要待義妹更好些，畢竟她那些親人有還不若沒有。

蘇滄溟聽后只在心內越加讚歎，阿靈本就讓他敬服，卻不想她的一切原來如此不易······

太卜忽然走到墨子瀾面前問：「世子胞妹可是十四年前陰月陰時出生？」

「正是。」

聞言太卜一臉激動走到當殿對姬御宸稟道：「啟奏陛下，臣有一事上稟。」

姬御宸見他神色不由微愣：「太卜請說。」

「臣於十四年前觀天象，得知會有武神降世，位置就是西嶽王城；臣將此事稟告先帝，先帝說想來武神降世亦是來匡扶我大岳並未再關注此事。此時聽世子所言，臣推測那慕容豪必是聽了大巫師所觀天象才劫掠西嶽王后，大抵是想路途奔波王後身孕必然會有損傷；卻未想既是武神降世，必是天命！怎可如此輕易落胎折損。後來見王后所生是女嬰，便打消了疑慮，畢竟誰都不會想到武神降世會投胎為女子。臣推算武神降世時辰恰是武君君主出生時辰，只怕武君君主確是武神轉世！如此，陛下要立此女為帝后實乃我大岳幸事，有武神轉世協助陛下，我大岳必安穩無憂！」

群臣越發獃住，實想不到此事竟會急轉至此；若那武君君主真是武神轉世，實在是帝后不二人選，即使身世不明只憑這一點也毋庸置疑。

姬御宸驚起走下御座來到太卜面前問：「太卜所言可是真的？」

「回陛下，微臣可擔保確是如此！十四年前觀得此天象的不只微臣，太后亦觀到，只我們都未想到武神轉世竟是女子！」太卜微微汗顏。

魏琰急步上前：「陛下，既太卜如此說，武君君主當為帝后，應早日迎娶。」

群臣亦附和起來。

走回御座姬御宸朗聲說道：「朕於微時識得武君君主，那時便心繫於她；後來她代兄前往嘉峪關勤王，通謀善戰，每一戰皆沖在陣前；且心懷仁慈，體恤兵士。那時朕便決心娶她為帝后！今日聽太卜所言，武君君主原是上天賜朕良緣；眾愛卿所言朕明了，但你等需記住：朕心慕的是武君君主此人，無關武神轉世一說！至於迎娶帝后的日子不必再改，仍是秋日，必要按制過足六禮，不可稍有怠慢。朕還是那句話，一切以君主喜好為重，你等可明白？」

群臣倒少見的眾口一詞：「臣等明白！恭喜陛下得此天賜良緣！我大岳必可綿延萬世！」

顯然誰都不願提起先帝賜婚聖旨，此時誰還敢為宸帝添堵······

墨子瀾聽姬御宸竟在群臣面前坦言心繫阿靈一人，心內稍許寬慰。

韓放面色愈加蒼白，今日太卜說了這一番話后只怕就是阿靈不願嫁都不行了，此事由開始的群臣反對演變到民心所向，他再無一絲機會可親近阿靈······

姬御宸擺手，群臣靜下來等他開口：「至於先帝賜婚聖旨，朕亦不想朝中與民間有任何非議，畢竟是西嶽王姬不可輕慢；先帝賜婚聖旨說得明白，賜西嶽王姬為宸王正妃。朕於嘉峪關抵禦外侮時太后曾派禮官前往西嶽迎娶，是王姬託病推辭了；如今朕已登基一年有餘，世間再無宸王。然朕不願辱先帝英名，想著從宗室子弟中挑選一人封王迎娶西嶽王姬；眾愛卿近日便酌情處理此事，將你等推薦人選擬奏摺呈上來罷。退朝。」說完便帶著大監回了御書房。

他是輕鬆走了，殿內群臣卻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又一次呆住；今日朝會實在是跌宕起伏，宸帝表現亦不若往日，眾臣皆心內揣測宸帝最後所言究竟該如何辦理，少不得與素日親近同僚商議，待反應過來要請教幾位世子卻發現幾人早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