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趙鴛說完后抬眼看向墨紫靈，她很想知道這位武君君主是什麼反應；在後宮一年多，趙鴛當然知道陛下心中的人就是這位武君君主，所以無論后妃們如何努力陛下的目光永遠不會在她們身上停留片刻，也包括趙鴛自己。
從小父王就告訴她日後會是大岳陛下的后妃，並且不屑的說西嶽王姬也不是不可取代，只要自己努力也可以是大岳帝后；趙鴛很努力的照著父王的教導去做，進宮一年多，她不爭不搶，即使陛下給她賜下避子湯她也毫無怨言的喝了，她想著等陛下迎娶帝后之後她也應該會有子嗣，她定會好好教養這個孩子，讓他成為陛下最出色的孩子。
在沒有見過陛下的時候她只是想著成為一個合格的后妃，可是陛下是如此耀眼的男人，入宮后見到他的第一眼心就淪陷了；入宮前兄長趙碩專程與她談過，說陛下心中只有一人，就是當時的鎮北將軍墨紫靈，讓自己學會不嫉妒，與她好好相處。後來陛下又封賞她為武君君主執掌北鳳，趙鴛以為陛下另有打算，便對墨紫靈不太在意了。
可是現在呢？陛下任她傷了後宮位分不低的蘇若水，就是南陳王被謀刺一事也指向墨紫靈，陛下依然沒有任何追究的跡象；而墨紫靈只用月余就攻下八個方國，風頭更盛，此次來王都動用三千近衛幫兄長迎親，已經越過了諸侯王在王都的許可權，陛下依然未有斥責，甚至昨夜留宿在北鳳驛館，連避子湯都沒有賜下。
今早聽到內侍探來的消息趙鴛如何能不慌，陛下對武君君主的寵溺縱容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現在就如此了，將來墨紫靈進宮她們這些后妃還能看到陛下嗎？在春華殿想了半日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太醫稟報的蘇若水有了身孕一事，忍不住想試探一下陛下的態度和墨紫靈的反應。
姬御宸看向一邊的大監，大監在趙鴛說完后就面色如土，細細回想著自己辦事有沒有疏漏，見陛下看過來忙跪地回稟說自己辦事絕無疏漏，每次都是在蘇夫人喝下避子湯一刻鐘后離開；姬御宸相信他不敢對自己的諭令陽奉陰違，後宮任何人也不可能收買他，大監對自己的忠心他不會懷疑。
看向趙鴛淡淡開口：「朕知道了，會安排人處理此事，你回去罷。」
說完牽著墨紫靈邁入紫宸宮的大門。
「陛下，妾以為此事還需妥善處置，畢竟南陳王屍骨未寒，且蘇夫人懷的是龍胎，還請陛下······」趙鴛急步跟上他們進了紫宸宮院內，一邊打量四周一邊急切說著。
姬御宸看著她進了紫宸宮濃眉蹙起：「朕讓你進來了嗎？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念你是真的有事這次就不計較了，還不退下？」
又看了大監一眼：「將守在門口的那兩個侍衛處理了，換兩個能攔住人的精衛過來。」
大監應下，連忙喝令精衛安排。
趙鴛不等內侍過來就轉身走出，她還要尊嚴，怎能容忍內侍過來趕自己；一邊疾步往回走著一邊忍著眼裡的淚水，入宮一年有餘，陛下還從未對自己如此疾言厲色，今日竟叫自己當眾受辱！墨紫靈，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的紫宸宮！
任姬御宸牽著進了紫宸宮的墨紫靈此時還沒有回神，雖說姬御宸早說過自己必然會納世家大族和朝中官員的女兒入宮穩定朝局，墨紫靈也知曉這些道理，所以她也曾想過如何與姬御宸的后妃們相處；然而想是一回事，真正面對又是一回事，尤其他們昨晚才親密過，今日就聽到別的女子有了他的子嗣。
進了寢殿姬御宸伸手想要擁她入懷，墨紫靈無意識的躲閃開，姬御宸的面上泛起一絲痛色：「靈兒，你怎麼了？」
墨紫靈已經反應過來自己無意識的動作傷了他的自尊，幾步走到窗前榻上坐在案几旁回道：「阿宸，我餓了，我們先用膳罷。」
走到她身邊坐下，再一次牽起她的手將她擁入懷中：「靈兒，我知曉你在意；此時不知該說我是開心還是不開心，開心的是靈兒終於在意我了，不開心的是靈兒竟然排斥我的親近；靈兒，我一開始就和你說過我也是身不由己，在我還沒有完全掌控朝局時必然要與官員和世族聯姻，可不管後宮有多少女子，她們怎比得上靈兒的一顰一笑？我心裡的位置只給靈兒一人，難道靈兒竟不能體諒我？」
「阿宸，我知曉你的難處，我也能做好你的帝后，可這件事太突然了，還是······在你我親密之後就知曉，只是不知該怎樣面對，給我些時日讓我自己想通可好？」
姬御宸頹然，他還能說什麼，靈兒已經表現的很大度了，至少她還願意與自己相處，更未與自己爭執吵鬧；剛剛還開心她竟然介意其他女子，終於開始在意自己了，可現在她又如此冷靜的態度，他又開始懷疑她到底在不在意自己，她的排斥是不是她覺得自己碰了其他女子后的厭惡。
長嘆一聲令大監進來擺膳，大監當然知曉此時陛下的心情怕是壞到了極點，大氣不敢喘的快速布好膳食退出殿外守著。
兩個人默默用完膳食又坐在榻上，墨紫靈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姬御宸也覺得自己已經解釋過不想再多說；室內的氣氛一時安靜的人憋悶，姬御宸更是鬱結，昨夜兩個人還是濃情蜜意，今日他一天都想著她，想著今日見了要問問她可有不舒服，想著今夜定要軟語溫存，別嚇壞了她。
誰能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讓他準備了半日的話都無法說出，更讓墨紫靈那麼無措；靜默良久，姬御宸忍受不了如此氣氛正要安撫，墨紫靈卻先開了口：「阿宸，你準備怎麼處置這件事情？」
「當然是賜死！」
「為何？她懷的可是你的孩子？再說南陳現在的局勢你也不能直接賜死蘇若水。」
「靈兒，蘇若水懷的絕不是我的孩子！我自己配置的避子湯我難道不知曉效用？本來我臨幸這些后妃的次數就少，大監更是親自看著，所以孩子絕不是我的。」
「那麼就是有人知曉你給后妃喝避子湯的事情故意設下此局，此人知曉一旦讓朝臣們知道你給后妃喝避子湯定會掀起軒然大波，你定會認下這個孩子；再說誰會想到守衛森嚴的皇宮之中會有人褻瀆后妃，說出去誰都不會信。而南陳王又離世不久，此時若處死蘇若水只怕會寒了南陳王族的心，此人心機實在深沉，且還能將手伸進後宮，阿宸，看來你還是要嚴查一番，否則，朝中會有動蕩。」
姬御宸定定看著對面纖細從容的女子，震怒過後他其實也想到了怕是有人故意設局，可靈兒一個女子，竟然能在如此情緒不穩之下想到這些，這樣的女子叫他如何不愛重？欣喜里又有淡淡的失落，靈兒永遠是這般冷靜，難道她真的不在意自己，還是她其實本就不喜歡自己，只是為了她真正在意的兄長才答應與自己在一起？懷疑的種子一旦落地就必然會生根發芽，漸漸長成參天大樹，捅破一片天；後來的姬御宸每每想到此時的懷疑都恨不得殺了自己。
「靈兒想要我留下蘇若水的性命？你可知她已是皇族的恥辱，一旦她生下這個孩子更難處置。」
「我想這個人應該與謀刺南陳王的事情脫不了干係，他既然布下此局定還有後手，先留下蘇若水與她腹中的孩子，派精衛守在她那裡，或許能抓到此人；至於將來，假若這個孩子命大生出來交給南陳王族教養也無不可，那時再賜死蘇若水想必他們也不會又異議。」
墨紫靈清冷說著自己的想法，並沒有在意姬御宸的表情，當然也不知道他此時的懷疑和鬱結。
「靈兒，你永遠都是如此冷靜嗎？假若子瀾遇到這樣的事情時你也是如此冷靜分析利弊嗎？」
姬御宸壓下自己的情緒淡淡問她。
「我阿兄的事情很好處理，不需要考慮朝局安穩與否，我哪裡會不冷靜。」
姬御宸微微笑了一下，傳大監進來安排了事情後天色也晚了，兩個人盥洗后躺在床上安置了，這一晚並沒有什麼親密迤邐的舉動。
趙鴛回了春華殿喝退所有侍候的人自己坐在榻上任淚水橫流，她以為自己這一年多做得很好已經走進陛下的心裡了，陛下不是經常誇自己將後宮打理的很好，說自己是當世賢惠女子的典範嗎？原來在墨紫靈面前自己的一切皆是笑話，陛下甚至不許自己站在紫宸宮院內，難道是怕自己站髒了紫宸宮的地方？
哭了良久，趙鴛的眼神漸漸冷唳起來，傳了春華殿的掌事女官進來默默出神片刻后輕啟朱唇：「傳信給父王，讓與父王合作的那人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