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徐譽
申清遠是衛生員,也就是村裡的赤腳大夫。他看到劉大夫出來,臉上也多了幾份熱忱。在他旁邊,還跟著一個約莫三十多的中年男人,個頭魁梧極了。膚色黝黑,跟著旁邊又站了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子。乖巧的提著兩個紙包。
「哎喲!是建軍啊!」
劉大夫鬍子一哆嗦,光喊這麼一句,眼睛就溢出了水光。腳挪動了兩份,卻怎麼也不敢上前過去,只上下打量他的身形,似乎在確認什麼!「建軍吶,你回來了。」他說完這話,劉建軍已經穩步走上前去,喊了一聲。
「爹!」
他在部隊呆了許久時間,如今也有兩年多沒有回家來了,一路上都惴惴不安,知道被一雙枯乾發瘦的手指緊緊的扣住手臂,這才親熱的說道:「爹,我這次是部隊特地批得假,這不,昨晚就上車了。你看,這是小譽。小譽,趕緊叫爺爺。」他對著旁邊的小男孩說道。
那個小男孩怯生生的模樣,聽了這話,也抬頭飛快的看了一眼劉大夫,這才慢吞吞的說道:「爺爺好。」
「嗨,小娃娃.....」劉大夫鬍子又忍不住的哆嗦起來,一時間不敢置信,又上下打量小娃娃,一邊低聲問道:「這是你.....這....」
他數了數建軍離開的時間,也沒有五六年吶,這孩子哪來的?
劉建軍咳嗽了一聲。一家人這才從久別重逢的驚喜中掙脫開來,旁邊還站著申清遠。劉建軍又從手裡拿了一小包糖塞到他手裡說:「翻身不忘xx黨!多謝同志帶我過來了。辛苦你了。」
那衛生院也敬禮,對劉建軍也頗為尊敬的模樣:「人民萬歲!同志,這不算什麼,那我先走。」說完,就提著他那個軍綠色的舊布包離開了,一回頭似乎忘記了什麼事情,小跑著過來對劉大夫說道:「衛生所還缺人手呢,劉叔,您看明兒能不能去一趟。老曹家的那個女人好像都快不行了。」
劉大夫連忙擺手:「成!我明兒就去。」
說完,申清遠也走了,屋門口就剩下他們三個人。劉大夫這才鬆了一口氣,和藹的對小男孩說道:「跟爺爺進屋子裡,屋子裡暖和呀。」說完,劉建軍也覺得有些冷了,連忙拉著老父親一起進了屋子。
他足足有兩年沒回來,打量著四周,卻十分的懷念。
這時候廚房裡一個女人突然走出來。兩人四目相對,三兒心裡一跳,又見劉大夫的表情,猶豫的喊了句:「建軍哥?」
「是三兒妹子!咋,不認得哥啦。」
劉建軍插著口袋笑眯眯的說。他參軍很多年,兩人已經許久沒見了,三兒抿了抿嘴,笑道:「我說今早兒怎麼看到喜鵲在屋門口的桂花樹上叫,原來是建軍哥回來!我算是趕巧了。」說完,她拍拍手。巴掌站著煤灰,顯然是剛從柴房裡出來。
「真是一點也沒變,對了,你回去說一下,一會兒我就去拜訪叔跟敬賢。」
他說完,目光也落在三兒前後包袱里綁著的娃娃,尤其是簍子里裝著的那個小娃娃,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直溜溜的轉,他對小男孩說道:「這是你三兒嬸嬸!這是.....」
三兒接過腔,又憐愛的摸了摸懷裡娃娃的腦袋:「這是小五兒,這是四妮兒。」
劉建軍只知道約莫生了幾個女娃娃。因此很是羨慕道:「小五兒像敬賢,一看就是個畫上娃娃。」說完就彎著腰去逗小五兒玩。可惜他長得三大五粗,又兼皮膚黝黑,放大的臉湊到小五兒面前。小五嚇得哇哇大哭。
隔著幾個胳膊。小五突然被這個可怕的大人舉高高了!
他嚇得瞪大了眼睛,換來了地下洪鐘一樣爽朗的笑聲。
徐譽躲在地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跟著大人的視線集中在那個小娃娃的身上。他看了一會兒,又發現被綁的緊緊的布條里。有一雙眼睛也跟著看過來了。他嚇了一跳。又伸手撥開棉襖。看到裡面一張軟和的嬰兒臉蛋。打開襁褓熱氣全噴到他的臉上。他愣愣的看著這個軟的不像話的臉。
伸手摸了摸
好軟和啊。
小男孩抖了抖臉上的冰霜,他毛茸茸的頭頂也沾滿了水汽,一進屋,好像都在一瞬間蒸發乾了一樣,但儘管如此,這個柔軟的bb更像一個小火球一樣招人喜歡。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燙呼呼的,軟綿綿的。
如果是一個正常的嬰兒,陡然被這麼冰涼的手指碰到,肯定會哇哇大哭。
但是四妮兒睜開了眼,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哎嗨!她一下就來了興趣,因為四妮兒每天見到的就是自己三個姐姐和小五兒。她現在的嗅覺很靈敏,所以一下子就聞到了一股陌生的氣味。
陌生的小朋友?!
她裂開嘴,笑眯眯的準備給新認識的這個小夥伴來一個微笑。結果就被一隻冰涼冰涼的手指摸到了左臉.....
四妮兒:「......」保持圍笑。
右臉也被捏了一下。
四妮兒:「.....」
徐譽盯著一張「笑容漸漸消失jpg」的表情,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於是連忙跑到火盆地下伸出手。他盯著自己慢慢變得發紅的皮膚,又跑到三兒的旁邊,捏了捏四妮兒的臉。
嘴裡喃喃道:「小寶寶真怕冷呀。」
三兒看到這個五六歲的男孩子,或許是因為剛生了孩子,她對這麼大的男娃娃充滿了歡喜:「建軍哥,這孩子長得可真好看!像個省城裡的娃娃。」
她說頭一句,劉建軍也跟著笑了笑,看向小譽的時候也是充滿慈愛的。等聽到後面一句,就變成苦笑了。
他等三兒抱著孩子走了,才小心翼翼的關上窗戶,對劉大夫說道:「要不是京都形勢不明,氣氛又緊張,老首長恐怕也不捨得把孫子送過來。也是個可憐的娃娃,爹娘都去世了。就留下他一個。如今也得跟親人分開。」
劉大夫也愣住了:「這是高幹子弟?!你怎麼把人領到咱們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