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蒼山雪07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碰我的人。」
譚朝語氣很冷，幾乎是帶著寒意了，季歡喜看他出現，一下子放下心來。
那女人看到譚朝有一瞬間驚慌，然而大概是想到車內的季歡喜，就又不管不顧撲向譚朝：「只要吃了她，我就能逃出去……誰也別想攔我！」
譚朝側身一退，兩人的身影便沒入了白霧之中。
季歡喜連忙打開車門沖了下去：「譚朝！」那兩個人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她還想往前跑，卻被人一下子抓住了胳膊，季歡喜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扭頭去看，見是陸執，這才呼出一口氣。
陸執嘆口氣鬆開手來：「不是讓你在車上坐著嗎，你下車幹嗎？」
「我去追譚朝。」季歡喜向前一指，陸執笑了一聲，「譚朝？譚朝不是在這兒……」他回過頭去，看著空空如也的車尾，一下子愣在那裡。
「你剛才看到譚朝了？」
季歡喜點點頭：「剛才有個女人敲我車窗，但好像……不是個人，譚朝來了，他們倆大概是打鬥起來，然後從車頭那邊消失了，我剛要追他，你就來了。」
陸執聽完，臉色微微變了：「譚朝一直在我身邊，我聽到你喊譚朝的名字，這才先過來的。」他看著季歡喜，「你確定你看到的是譚朝？」
季歡喜被他這麼一問，心下也有點懷疑自己，雖然覺得那人就是譚朝，但隔著車窗，且窗外霧氣又這麼大，出現偏差也不是沒有可能：「我覺得……應該……是吧。」她努力回憶了一遍，自己並沒有看到譚朝的正臉。
兩人對視一眼，心下都有些不安，陸執乾脆把她推回車裡：「我去看看，你待在這兒別走，誰都別信！」說著就向前走，一邊低聲抱怨了一句，「這什麼破地方。」
季歡喜眼看著陸執也要走，心下更焦慮，根本坐不住，直接探出身去去抓陸執，結果只抓住一片衣角，陸執走得很快，那一片衣角也從她掌心滑出，很快被霧氣掩蓋住了。
季歡喜猶豫片刻，還是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按理說她和陸執只是前後腳，結果等她踏出那一步，卻見眼前白霧茫茫，什麼人都沒有。她站在霧氣中央，四下一片寂靜。
這霧有什麼古怪，好像把進入其中的人都吞噬掉了。她像是在迷宮裡一樣。
她站在那裡愣了一下，然後順著最開始認為的方向，向前走去。
這麼走了幾步，周圍仍然什麼人都沒有，然後腳下忽然嘎吱一聲響，她下了一跳，連忙抬腳，見是一截木頭，大概手腕粗細。
季歡喜蹲下來看了看，確定只是木頭，不是骨頭什麼的，呼出一口氣，站起來想繼續走，腳下卻一絆。
「誒誒？」好不容易重新站穩，她抬起腳來，見是幾根線不知道什麼時候纏到了她腳腕上，「什麼呀……」她有點無奈地俯身去解，然後一下子愣住。
線……
那些聲音……
她猛地一退，抬頭望去，就見遠處有白霧涌動，好像什麼東西藏在那裡，正要湧來。
季歡喜再顧不得想，連忙幾下把繩子扯開，就要向遠處跑。
然而下一腳踏入的地方，已然亂線纏繞，明明應該是平整的地面，腳卻一下子陷進去。她站在其中，猶如落入蛛網裡。
季歡喜拚命去扒開那些線，但跟剛才不同，現在一些線上彷彿長出了刺，她的指腹上先是劃出了幾道印子，她沒在意，想要再去扯的時候，一隻手忽然出現，握住了她的手腕。
季歡喜一頓，抬頭去看，見是影子模糊的賀樓觀。
手腕上的玉環已經完全消失了，但賀樓觀依舊身影模糊，大概是現在還在白天的原因。即便如此，他握著她的手上也有十足力量。
「別怕。」賀樓觀聲音縹緲，彷彿一發出來，就散在了空中。
「道友？」遠處漸漸顯現出一道人影，是個挺瘦的老頭，一把長鬍子，手握一柄九節杖，他看著賀樓觀，不贊成的搖搖頭，「何故與妖道混在一起。」
賀樓觀冷笑一聲，轉身將季歡喜護在身後：「看誰都是妖，死不要臉的老頭，我看你才是妖道！」說罷低喝一聲，五指一合，瞬間出現一把長劍，他長袖一揮，徑直將那些纏繞在季歡喜腳腕上的線斬斷。
老頭臉色一下子變了，長杖一磕地面，向前踏出一步，瞬間更多長線湧出，簡直鋪天蓋地而來。
賀樓觀面色不動，兩手持劍，衣袍無風自動，口中低念幾句，左手掌心一磕劍柄，長劍直向那老頭飛了出去。片刻間銀光閃過，長劍與木杖相擊，如金玉相叩之聲，霎時光芒四射，季歡喜只覺一陣疾風襲來，卷裹著蒼茫霧氣，那些水霧一下子都化作了堅冰，成片刺了過來。賀樓觀轉身一下子將她摟在懷中。
季歡喜只覺賀樓觀身形一震。
「賀樓觀！」她大叫出來，不顧強光去看，見賀樓觀淡的只剩極模糊的一道影子，彷彿來陣風都能吹散了一般。
她內心大急，根本來不及思考，只憑直覺抬起右手喊道：「回來！」賀樓觀身影頃刻散去，化作玉鐲盤在她手腕。
她不再看那邊，轉身就跑。
跑了幾步，就聽聲音大作，抬頭去看，見一輛車橫衝直撞而來，臨近她的時候一腳剎車，整輛車一頓漂移，陸執從後座甩開車門：「上來！」
季歡喜想也沒想，一個助跑，直接撲了上去。
陸執及時抱住她上半身，將人拖了上來。
季歡喜氣都喘不勻，趴在後車窗看去，見密密麻麻的線追了上來。
陸執罵了一聲，從包里摸出一沓寫滿字的紙，拿火柴點著了，開車窗一把散了出去。
線遇火即燃，然後延伸出去，片刻后衝天一片火光。
季歡喜恍惚聽到許多哭喊聲，十分尖利，透過大火滲了出來。她只覺心頭一震，然後一口血就噴了出去。
陸執一驚，連忙撈過人：「你怎麼了？」
季歡喜擺了擺手，等氣喘勻了，先抬起右手給人看：「你看看賀樓觀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