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七章
她心中好奇,但是並沒有真的問出來。
這些問題一不小心就會涉及到一些家族辛秘,問了若是對方無法回答的話實在是有些尷尬。
可是接下來那個叫小雅的丫鬟隨口抱怨的幾句卻解答了她的困惑。
「把小姐獨自一人扔在祖祠十一載不聞不問,如今也真好意思派人來接!」
蘇箬芸蹙眉,低聲輕斥:「小雅!別亂說話!」
「本來就是嘛!」小雅顯然並沒有把她的呵斥放在心上,氣鼓鼓的說道,「當初他們聽通道士之言,說什麼您十三歲之前都不能養於親人身側,如此狠心將您拋到千里之外的祖祠,後來更是連一應的份例都不給送來了!若不是您外祖家絕了香火,把他們的家產都留給了您,您恐怕早就餓死了!」
蘇箬芸神情微黯,抿了抿唇,低聲說道:「不過是些許份例罷了,如此小事,何須放在心上。」
「小事又如何?人不都說由小見大嗎?連您應得的份例都忘了,可見也沒把您這個人放在心上!」
「胡說!」
蘇箬芸眸光一沉,臉上帶了幾分怒容:「我是父親的女兒,他怎麼會忘了我!當初那道士說我生了克親之相,雖然十三歲后可接回府中,可府里畢竟還有其他兄弟姐妹。父親為大家著想,讓我在外面多住幾年又有何不對?如今這不是已經派人來接我回去了嗎!」
小雅見她似乎真的生氣了,這才低下頭去不再言語了,但心中到底不忿,還是氣嘟嘟的哼了一聲。
秦襄聽了主僕兩人的話,心中對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難免生出幾分同情之意,有心想要安慰幾句,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最終還是蘇箬芸率先出聲,讓小雅將車內的炭盆取出來燃上,給秦襄和春桃烘一烘鞋襪。
秦襄這才想起自己的鞋襪都已經被雨水打濕了,也意識到對方是不想再繼續剛才那個話題,便順著她的意思道:「那就麻煩小雅了。」
小雅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聞言抬起頭對她咧嘴笑了笑,俯身先從車座下的暗箱中取出了兩雙嶄新的白色羅襪。
「這是我給我家小姐新做的,她還沒穿過呢,你們先換上吧,免得著了涼。」
說完又彎腰去取出了炭盆,無比熟練的將其點燃。
上好的銀霜炭不多時便散出融融的暖意,將春雨帶來的寒氣徹底消散。
馬車中溫暖卻並不顯得憋悶,雕刻精美的銅香爐里點著千金難求的舒荷香,清淺怡人的香氣讓人不由得放鬆了心神。
小雅一路上時不時冒出一些趣言趣語,車內氣氛一時間融洽而又歡愉,少女們的笑聲隔著車簾傳來,給這場不合時宜的春雨添上了一抹生趣。
遠遠跟在後面的鄭陽看著馬車咂了砸嘴,臉上神情有些古怪。
大小姐和那個叫小雅的姑娘難道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嗎?竟然會讓兩個不認識的陌生人搭車?
還有,她們不是不喜歡別人跟的太近嗎?怎麼那三個隨侍就可以緊緊跟在他們的車旁呢?
不過想想也是,自家的下人她們可以直接開口轟走,別人家的下人就不好這般頤指氣使了吧?
這麼一想,鄭陽忽然覺得自己還不如是別人家的下人!這樣的話小雅姑娘好歹應該不會對著自己揮榔頭!
轉眼間已至晌午,馬車終於緩緩駛入了京城的城門。
細雨未停,街上行人寥寥,秦襄此時已經和蘇箬芸並排坐在了一起,挽著她的手臂模樣甚是親昵。
「你身邊這丫頭說話真是風趣,我都不想走了。」她笑嘻嘻的對蘇箬芸說道。
蘇箬芸無奈的笑了笑,有些頭疼的道:「若不是我只有這一個丫頭,我就把她送給你了,正好嫌她聒噪呢。」
「小姐!」小雅嗔了她一眼,道,「別人眼裡的風趣,怎麼在您眼裡就成了聒噪了呢!」
蘇箬芸瞥了她一眼懶得理她,秦襄在旁掩嘴咯咯的輕笑:「只怕你捨得給,小雅也不捨得走呢。」
一路走來,她自然看得出這主僕兩人的關係其實很好,說這樣的話不過是鬥嘴玩鬧罷了,哪裡是真的嫌棄。
「話說回來,你們後面那架馬車中坐的是什麼人?也像你們一樣有趣嗎?若是如此的話可要給我引見一下。」
她剛剛上車之前就注意到這駕馬車後面還遠遠地跟著另一架馬車,但她只是順路搭車的路人,自然不會也沒有興趣詢問裡面人的身份。
不過對方若是蘇箬芸的姐妹的話,她現在到可以看在蘇箬芸的面子上結識一番,只當賣給蘇箬芸一個人情,那人今後也定然會為蘇箬芸的引見而心存感激。
誰知蘇箬芸聞言卻怔了怔,旋即面色有些赧然。
一旁的小雅聞言笑的花枝亂顫,壓低聲音對秦襄說道:「秦小姐,後面那架馬車根本就沒人!那是成安侯府派來接我們小姐的馬車,只是我們小姐坐不慣,所以就空下來了!」
坐不慣?
秦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只怕是那架馬車布置的沒有那麼好,坐著沒這架舒服吧?
不過也是,坐慣了這樣的馬車,怎麼可能還習慣別的車?
「你們此行一路千里,是該坐舒適些的馬車。」
未免蘇箬芸尷尬,她主動替她解圍道。
小雅卻笑著擺了擺手:「不是應該,是只能。」
「秦小姐有所不知,我們小姐馬術很好,但是卻坐不得車。馬車只要顛簸的稍稍厲害,她就會身子不適頭暈嘔吐。現在這架馬車是幾經整改過的,在顛簸的道路上也能如履平地,所以我家小姐坐著才沒有問題。」
秦襄聽了這話才想起,這一路走來,馬車似乎確實是十分平穩。
她之前只以為是官路平坦,不想還有這層緣由在裡面。
「我認識不少名醫,回頭讓他們幫你瞧瞧。」她關切的對蘇箬芸說道。
蘇箬芸點了點頭:「那就多謝你了。我這頑疾說起來也有十數年了,卻怎麼也不見好,我也頭疼的緊呢。」
已有十數年?
那就是說當初離開京城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毛病了吧?
五歲的幼童,尚且不能騎馬遠行,當時又是如何遠赴千里之外的呢?
秦襄心中又多了幾分酸澀,握著他的手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蘇箬芸眸光微凝,旋即點頭:「借你吉言。」
秦襄輕笑兩聲,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話音方落,只見蘇箬芸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她,緊接著猛地起身就要行禮,腦袋卻砰地一聲撞在了車頂,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哎呀小姐!你忽然站起來做什麼啊!」小雅趕忙起身將她扶穩坐下,一手輕輕按揉她的頭頂。
蘇箬芸看著掩嘴輕笑的秦襄,茫然無措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