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生陰命
周圍的村民跟我的狀態是一樣的,也是一臉茫然的看著啞巴姐姐,因為她也是從小從村子裡面長大的,都知道她是啞巴,如今她開口說話了,這確實有些讓人不敢相信。
「你……你不是啞巴嗎,怎麼會……」大娘此時也有些害怕了,臉色變得慘白,嘴邊的肌肉在抽動著,拿著菜刀的手也在哆嗦,我不知道她在怕什麼,一個啞巴姐姐怎麼會讓她恐懼成這個樣子。
「哼,還不放下刀是嗎?」
說著啞巴姐姐的手竟然伸向了張全勝小腿的位置,她用力抓住,做出一副向下拉拽的樣子,然後說道:「如果你不想讓你兒子死得更慘,我勸你放下手裡的菜刀。」
話音剛落,「哐啷」一聲,大娘手裡的菜刀竟然掉落在了地上,此時的她已經是神情獃滯,眼神中沒有了剛才半點氣焰,她顫顫巍巍的向著門口走去,口中小聲嘟囔著:「不讓我活,我讓你們都死,讓你們都死。」
她並沒有再為難我,而是走出了大門,找了幾個村民將張全勝的屍體弄了下來,自己背著張全勝回家了,看著大娘落寞的背影,我真是百爪撓心,大娘撫養張全勝的辛苦是我們人盡皆知的,一個人頂起了家裡的柱子,好不容易張全勝終於長大成人了,卻又出了這檔子事,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才能做出這麼令人髮指的事情。
我剛想跟在後面看看,卻突然被啞巴姐姐給拉回了院子里,她將大門鎖上,一句話不說就進了屋子。
「姐,我就說你不是啞巴,你今天早上幹什麼去了,還有張全勝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你殺的!」此時我似乎也不再害怕她,有些事情等到真正經歷的時候或許就沒有想象中的害怕了。
「不該知道的就不要知道,傷口不疼了?過來我給你包紮一下。」說完這句話之後啞巴姐姐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無論我怎麼問她她都不說,雖然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她給我包紮傷口的時候我卻感覺到有些溫柔。
既然她不開口,無奈之下我也只好放棄,但是啞巴姐姐會說話這件事情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難道說這麼多年以來她都是裝的,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一時之間種種疑點湧上心頭,可是我卻沒有絲毫的辦法去解決,事到如今也只好等著爸媽回來再說了。
一天的時間我都沒敢出門,我怕大娘又會伶著菜刀來砍我,而啞巴姐姐也倒是落得個沒事人的模樣,該幹什麼幹什麼,直到傍晚摸黑的時候,村子裡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鑼的聲音,那聲音尖銳刺耳,劃破了原本山村裡面的寧靜。
隨著外面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多,我也趕緊出門去看,結果剛一出門就看到很多村民往村口方向跑去。
「虎子,怎麼回事,你們都跑啥。」
「張全勝他媽跳井了,剛才有人去村頭井裡打水,那水桶下去根本提不上來,後來提上來才發現張全勝他媽的頭髮掛在了水桶上,只剩下了一個腦袋,等把人都撈上來的時候發現他娘穿了一身紅衣服,這是要變厲鬼啊,不說了,再晚了就看不到了。」說著虎子趕緊朝著人群的方向跑去。
我以前也聽村子裡面的老人說過,穿紅色衣服自殺的人都會變成厲鬼,紅色會挑撥怨氣,人死投胎無非是生前願望都已經了結,如果說願望得不到了結必將變本加厲的積攢怨氣,這樣一來就會變成厲鬼。
現在我才明白大娘臨走前自言自語的話是什麼意思,她這是準備讓我們一個也活不成。
等我趕到村頭的時候,屍體已經擺在了草席上,周圍的村民圍了一圈,大娘的頭和身子已經分家,脖頸斷裂的位置還向外沽涌著鮮血,濃重的血腥味道讓我有些頭暈,那一身紅衣服映的人眼疼。
雖然說浸泡的時間不是很久,但是大娘的面部也開始發生了變化,整個頭顱開始浮腫,眼珠上翻,我似乎可以從她眼睛裡面看到那一股怨氣,她的嘴吧微啟,原本紅色的嘴唇現在也變成了白色,那樣子要多慘有多慘。
周圍的人一陣惋惜,畢竟上午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卻成了這般模樣,老村長說穿紅衣服自殺不祥,必須趕緊把她燒了,既然他們家現在三口都不在了,張全勝也一起火化了吧,畢竟這件事情沒有什麼牽扯,讓警察知道了也沒有什麼好處。
可令人疑惑的是村民並沒有在他家裡找到張全勝的屍體,整個村子找遍了也沒有發現,無奈之下村長只好安排幾個年輕的小夥子一起抬著張全勝他媽去後山火化。
當時我們在井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了,本來那時候天就挺黑了,原本幾個人不想去,可是無奈村長說這事耽擱不了,必須儘早火化,這樣一來幾個人才壯著膽子去了,我本來也想跟著一起去湊湊熱鬧,結果路過我家的時候,啞巴姐姐一把將我給拽了進去。
「不想死別去,井裡還有一個人,村子恐怕要完了。」
言簡意賅的三句話,把我聽的雲里霧裡的,可是無論我怎麼問她也不再多說一句,既然我出不了大門,只好爬上屋頂朝著後山的方向看去,一場大火從後山燒起,我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一天之內村子裡面死了一家兩口,原本張姓在我們村子就是外來姓,如今也要絕戶了。
本以為這件事情到此就會告一段落了,可是沒想到去火化的那幾個人又出事了。
當天晚上那幾個去火化的人根本就沒回家,當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也不在後山的位置,而是都死在了井邊,死狀極其慘烈,井邊有一顆老槐樹,而他們幾個則都被掛在了老槐樹的樹枝上,腹部位置好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給劃破了,各種臟器流了一地,而腸子則拴在了樹枝上。
那一幕我想我永遠忘不了,現場的血腥味就如同身處在一個屠宰場一般,幾個人的面部表情極其驚恐,眼神空洞,五官已經扭曲,嘴角還吐著血沫子,整個人懸空著,四肢下垂,就像是屠宰架上待宰的羔羊似的。
「我的兒啊,是誰殺了你啊,有本事沖我們來,對一個孩子算什麼本事。」
幾家大人心疼的跪倒在地上,還有幾個人乾脆就暈倒了過去,這讓誰家能受得了,村長似乎也急了,用力將拐棍杵地,大聲喊道:「這他娘的是哪個畜生乾的,他們還是孩子,有本事你給我出來。」
「村長,我感覺這事太蹊蹺了,根本就不像是人乾的事,我剛才派人去後山看了看,除了後山的地被燒了,根本就沒有火化的痕迹,就算是屍體燒成了灰,也該有點骨頭渣滓,可是一點沒有,我懷疑……」
說話的這個人是村支書,名叫周克方,村長雖然是村裡管事的,但是很多事情的抉擇還是由他來處理的,他話說到一半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村長不傻,立即說道:「你是說張全勝他娘根本就沒有被火化,而是消失了?」
周克方點了點頭,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村長,您還記得十八年前的江生陰命嗎?會不會是……」周克方雖然聲音說的比較小,但是我還是聽到了,我聽后心裡咯噔一下,胸口位置就像是猛然收緊一樣,一股巨大的壓迫感傳來。
江生陰命,周克方難道說的是我?
「你是說老秦家那小子?他是從江上生的這事不假,可是陳舜天當年不也是打了保票說咱們不會出什麼事情,再說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不也是挺好的。」村長顯然有些不太敢相信這件事情。
「陳舜天?那傢伙十幾年沒出現了,現在死活都不知道,村長,咱們村子上千口子人,可別拿這些人開玩笑,你看這些人死的這麼慘,估摸不準下個就是你我。」周克方此時臉上已經開始滲出了汗水。
村長嘆了口氣,說道:「事到如今你說怎麼辦,加上張全勝和他娘這都死了五個人了,紙是包不住火的,外面早晚會知道,而且就像是你說的如果張全勝他娘真的消失了,那估計事情就大扯了。」
「晚上來我家,我跟你商量點事。」這是我聽到周克方給村長說的最後一句話,之後村長就招呼村裡人將那幾具屍體給送回了各自的家裡,只是說這件事暫且作罷,等村裡研究之後再說。
這件事情鬧得人心惶惶,大白天的家家戶戶都開始鎖上了門,整個村子就如同死寂一般,街道上也空無一人,我聽了村支書的話心裡一陣落寞,如果說這些人真的是因為我才死的,我想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姐,你說我真的是天生陰命嗎,村子里的人都是因為我才死的嗎?」我看著啞巴姐姐,她卻沒說一句話,只是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過了半晌她才從嘴裡說出了幾個字:「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沒人能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