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喂，王院長，我是歐陽諾，我已經到了醫院了，現在準備上去找您。」

掛掉電話后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幅圖片，圖片中三個妙齡少女穿著白衣在醫院門前拍照，一個是我的親生母親，一個則是我的養母，還有一個則是剛才電話中的王院長，一個總是笑眯眯的女生。

「小諾，你來了，阿姨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咱們醫院心外科的郭主任，以後就是你的領導了。」

「郭主任你好，我是歐陽諾，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歐陽醫生的大名早就已經聽說了，天才級醫生，我代表心外科歡迎你的到來，希望你的加入可以為我們心外科帶來更加長遠的發展。」

郭棟，心外科主任，心臟移植專家，心臟移植專業的領軍人物。

「好了，都自我介紹完了，小諾，我跟你說一下，院里給你的職稱是副主任醫師，心外科副主任，然後院里可以根據你的職稱給你安排一間宿舍。」

「好的，我知道了，至於宿舍就不需要了，我已經在醫院對面的小區找到了房子。」

「這樣啊，那就不給你張羅宿舍了，小諾，下周一開始上班有沒有問題？」

「好的，那王院長，我先走了。」

婦產科是一個好消息的誕生地，充斥著孩子的哭聲，大人們開心的慶祝聲，在這裡每天都要新的生命出生，是生命開始的地方，在這裡我的親生母親和我的養母都曾為之奉獻了青春，而我則是在這個大環境下，在很多醫生護士的關愛下長大的。

「小胡，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用完的東西要歸位，否則下一個用的人就找不到了，你為什麼還要亂放？你把搶救車放在這裡，如果有搶救的病人，別人找不到搶救車這個責任誰能擔得起。」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果沒有記錯這個聲音的主人應該就是張敏阿姨沒錯，這個醫院第一個護理本科生，當初，我的學習一直是媽媽拜託她來教我的。

「張敏阿姨。」

「你是？你認識我嗎？」

「張敏阿姨，是我，我是小諾，我回來了。」

「小諾？你是孫諾？」眼前的人眼睛從迷茫變成了一片清明，果然她還記得我，那個每天跟在她屁股後面不肯叫阿姨，只肯叫姐姐的小丫頭。

「張敏阿姨，我是小諾，但是我現在已經不叫孫諾了，我跟了我養父的姓氏，我現在叫歐陽諾。」

眼前的人略微遲疑了一下，瞬間已經緩和，這麼多年的職場歷練，早已不是那個我一哭就手足無措的小護士了。

「小諾，阿姨看到你太激動了，現在已經快中午了，走，阿姨帶你吃飯。」

任由她拉著我的手向前走，就像回到了小時候，我不想寫作業，偷偷溜出去玩，被她抓到拉回辦公室的時候，而身後留下了一片議論聲，有人好奇我是誰，有人好奇一向不苟言笑的護士長為何變得如此的慈祥。

「小諾，自從你媽出事，張曉收養你，帶著你離開中國以後，咱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見了吧？」

「二十二年了。」

「是啊，二十二年了，小諾，你現在回來準備做什麼工作，在美國你學的什麼專業？」

「阿姨，我學的還是醫學，我這次回來就準備在咱們醫院工作，今天我見了王院長，院里安排我在心外科當副主任，以後我就是你的同事了。」

「好啊，我的小諾長大了，有出息了，你媽一定很欣慰，你這個死丫頭，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回來看看阿姨。」眼前的人眼睛變得濕潤，聲音開始哽咽，她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臉，她的手上有著護士常年工作留下的老繭，磨得我的臉有些疼，但卻是那麼熟悉，讓我感到溫暖。

「阿姨，這些年我每年我媽的忌日都會回來的，只是我沒有來找你們，有幾次我看到您去看我的媽媽，原諒我沒有出來見您。」其實我說了慌，她每年都回去看我的母親，我每年都是在她走後才出來，並不是只是遇到幾次，這些年，不管晴天雨天，她一定都會準時出現在我母親的墳前，有時帶的是鮮花，有時帶了酒，在墳前與我母親小酌幾杯，有一次甚至哭暈了過去，她和我母親是鄰居，相識多年，又在一起工作，感情猶如親姐妹，當初我媽出事，我的姥姥決意不讓我的父親再撫養我，可是當年姥姥的身體因為媽媽的去世變得更加的差，在母親去世三個月後，姥姥便也去世了，姥姥去世前她便和姥姥說想收養我，但是，姥姥考慮到她還沒有成家，最後決定將我託付給了我現在的養母，我的養母與養父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兩人感情極好，後來便接受了姥姥的囑託，收養了我。

「好孩子，阿姨知道，你一定不會忘記你媽的。」

「阿姨，那個人還在醫院工作嗎？」

「她去了別的醫院婦產科工作了，聽說發展的還不錯。」當聽到還不錯這幾個字時拳頭不由的握緊。

「孩子，當年的事情不能全怪她，她為此也付出了代價，當年的事情發生后，她在醫院的十年，一直沒有晉陞，而且院里的人也對她指指點點，直到後來有了機會才到了其他醫院的。」

「當年要不是她的疏忽，那個產婦就不會死，她老公也就不會殺人。」

當年的一幕又出現在了眼前，那天我放學，一個人來到了醫院，發現大家都很慌張，很多人身上有血，每個人都在奔跑著，當他們看到我的時候都投來了憐憫的眼神，而我卻不懂當中原有，直到有人將我帶到了一個房間內，裡面有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人，蓋著白布，他們告訴我那是我的母親。

「好了，小諾，別想以前的事情了，阿姨告訴你件事，阿姨的兒子秦珂也在心外科，他是今年剛分到咱們醫院的。」

「阿姨，你最終還是嫁給了秦叔叔呀。」嘴角不禁上揚，當年秦叔叔為了追阿姨，沒少給我好吃的，讓我替他說好話，只是我在離開前，他們不知因為什麼事情而分手，沒想到最後兜兜轉轉還是嫁給了他。

「是呀，最後還是還嫁給了他，小諾，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吧，有男朋友沒，有的話帶過來讓阿姨給你把把關。」

「沒有，我沒有男朋友。」

「小諾，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緊張，阿姨就問你有沒有男朋友，別這麼緊張。」

「阿姨，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情沒有處理，這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匆匆的離開，阿姨看著我狼狽的離開，不知作何感想，有些事不能碰，一碰就覺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