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戲說
「《天書奇談》上云:
天地渾濁,無風雨無晴暗,無生靈無妖鬼。混沌中太極衍生,陰陽周轉,遂得一神,名喚盤古,持斧,名喚開天。
斧破混沌,遂生天地神。山川汪洋,樹木花草皆為神賜。
眾神中一神,名喚女媧,折柳在手,揮灑乾坤,造化莫測,生機輝輝,萬物蓬勃,遂得人。
至此,眾神隱,與人隔。人界生天梯,數為三。一曰:蓬萊;一曰:方丈;一曰:瀛洲。
三仙島與人界分割,非功德造化者不入。
眾神不忍,恐妖鬼害人,將天帝之兄長於六界,司掌生靈興亡,妖鬼作亂。
天兄滅數萬業障,眾神敬畏,得名號,喚曰:君候。
上面大概意思是:盤古開天闢地,女媧捏泥造人。後來人與神分開,神仙不放心,天帝的哥哥請命,自願到人間。被神仙們恭敬地稱為:君候。
從此開始,天地人三界正式分割開。凡人留在人界,神仙住在天界。
本來君候降臨人間就是好事。人可以依附君候,不用害怕妖鬼作惡,不用懼怕天災人禍,不用擔心邪祟作亂。」
剛剛講到這裡,說書人口中乾渴,隨手拿起方桌上的小水壺,啜飲起來。
底下坐著聽書的人確是不滿。
啊,我這證聽得熱鬧呢,你咋就這麼不給力?這才說幾句你就喝上了?
人聲鼎沸,嘈雜不已。一時間瓜子兒皮漫天翻飛。
這不就是一個小小的說書堂嗎?就那麼十來個小桌子小凳子。門面不新不舊,怎麼偏偏這麼多人捧場來聽呢?你這話,隨便上街拉一個人就能告訴你。因為這書只有這家說書堂才有,名喚《小天書》。是老早就傳下來的。
誰不知道這蓬萊國這點事?但是多少來來往往的人就好這一口。不是這家不去,不是《小天書》不聽。
台下的人催促起來了,說書人不緊不慢,繼續開口。聽著無一不是自覺閉口,專註地聽。
此事說來也是有意思的緊。
天帝的兄長自願降臨人間,只為造福。可是身為神體本就不適宜在這凡間待著,過了約么著七八千年,身體就油盡燈枯了。
不過君候不放心,化作飛灰之前留下一位傳人,被世人稱為神子也就是下一任的君候。法力非凡,造化莫測。不過就算是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傳說罷了,子虛烏有的事,說不定是真的還是假的呢!你說是真的我還非說是假的。難不成你見過神仙顯靈?
一個跛腿的老乞丐,渾身黑乎乎的,就蹲在說書堂的門口,不知道哪裡撿來的半隻燒雞。也不嫌棄臟,張嘴就咬,還吃的噴噴香。邊吃嘴裡還不停。
「現在這東西還有誰喜歡聽?不過都是些陳年舊事罷了。」
路人有好奇的,那邊走山前去問問。
那老乞丐到時也不含糊,膽子大得很,嘴裡還有雞肉沫子沒咽乾淨。砸吧砸吧嘴,意猶未盡到:「你這就不知道了吧!陳年老事誰說的准?還不如聽聽宮裡娘娘們的事。」
娘娘們能有什麼事?
老乞丐嘿嘿地笑出聲來。聲音大的嚇人。半晌之後才慢慢說道:「現在誰還不知道皇宮裡面娘娘的事?都傳開了!」
「麗妃嬌,趙飛嬈,鄰國公主嬌俏俏,唯有皇后風不旭,不得寵來不淑窈。」
這當真是奇事一樁。
一國之後,皇帝正妻,本來也應該是安於天命,鸞鳳飛天的淑良之輩,怎會如此不受皇帝,不受百姓的愛戴?
因為這皇后仗著自己母家家大業大,硬是逼著皇帝娶了自己當皇后,把原本屬於皇帝青梅竹馬的花貴妃擠到了一邊。入了宮不安安分分不說,沒有容人之量,心思狠毒,蛇蠍心腸,害死了好幾位未出生的皇子。這臭名聲都傳到宮外了,這人心誰還能向著她啊?
不過皇帝到底還是挂念著風老太傅教育之恩和風家的臉面,只是讓皇后禁足一年,抄寫經書三萬卷,以告誡被她害死皇子的在天之靈。
百姓都知道皇帝宅心仁厚。都說這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就算風皇后再不濟再不得皇帝的寵愛,那也是皇后,一國的后,到底也要寬容處理的不是?
不過那也只是道聽途說,皇后的名聲臭了是真不假。
後宮那是什麼地方?
老乞丐唆了唆雞骨頭上的肉,接著道「後宮啊。那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想當年先帝身邊的柔貴妃可是才華橫溢,樣樣都是出挑的美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連她身邊的公公都是天天吃吃香的喝辣的,那是何等的風光?」
路人笑笑,問他你是怎麼知道有多風光的?
老乞丐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怎麼,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倒也是!
那後來呢?
「後來?九子奪嫡,當然是當今聖上坐上了這真龍天子的寶座,不然今天的皇上就是柔貴妃所出的五皇子了!」
嗬!這哥們膽子真大!怎麼啥話都敢說?就算是他敢說他也要看看有沒有人敢聽!
周圍本來打算湊個熱鬧的人都做鳥獸散,老乞丐倒是嘲弄地一笑,嘴裡罵罵咧咧「呸!老子還當都是什麼厲害人物?膽子那麼小湊什麼熱鬧?一個個都他么是孬種!」
說書堂這會子人都散乾淨了。
天下就從來沒有不散的宴席,無論開頭如何艷麗,過程如何記憶猶新,到了它該結束的時候依舊會結束。
天中雲捲雲舒,海上潮起潮落,不過都是留不長的東西罷了。
老乞丐寶貝地收起自己破的只剩下一邊的土瓦罐,哼哼著小調「世人不長眼,都看浮華面,之間富貴里,不見心底善。榮華有何好?榮華有何用?榮華能買萬間房,榮華難買人心善。罷了罷了,世人都愚鈍,哈哈哈哈哈哈」
仰天大笑,就是一個瘋子,一瘸一拐地拄著木棍,穿梭在大街小巷。
「倒是可惜了那皇后,眼瞎不說還愚鈍至極,不怪她落得今日這般不尷不尬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