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齒銀牙，舌綻蓮花

夏季的第一場雨就是瓢潑的大雨。

風不旭感覺自己真的怕是挨不住了，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提起毛筆的指尖不住地在顫抖，鼻尖一旦觸碰到紙張就會染上一大滴的墨滴子。

蒼白的手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清晰的血管，她的手上甚至沒有肉，感覺就連手掌都是薄薄的窗戶紙糊起來的。

猛然一下子，毛筆掉在了地上。墨滴灑在地毯上，是無比扎眼的黑斑。

風不旭慢慢地彎腰，伸出顫抖的雙手，緩緩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毛筆。也不管身上白的有些像是發喪的衣服染上的污漬。她動作緩慢極了，就像一個年邁的老嫗。

污染那扇門就兀自地開了，風不旭費力地轉動著眼珠子，看著半開的宮門。

「沒想到竟然是黃佩總管親自來了。」風不旭淡淡地說道，神情似乎很是平和。

黃佩沒想到一進門看到的就是昔日最尊貴無雙的皇後娘娘跪坐在桌子前費力地撿起地上掉落的毛筆。不知怎麼，莫名感覺鼻子有點酸，眼眶子里有些不得勁。

「回娘娘的話，是皇上要傳召您，讓您趕快到麗淑宮。」

風不旭較勁腦子，半天想不起來這三個字。嘴裡呢喃半天才說出聲「竟然是麗淑宮啊，麗淑妃的寢宮？」

黃佩恭敬第點頭，應了一聲。

風不旭點點頭，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素白的衣裳白的刺眼，群裙裾上面染上了一大片的墨，就像是純黑色的不詳牡丹，開的艷麗無比，又有些妖嬈之氣。也不知這衣服是什麼布料的，墨汁濺在上滿竟然顯示出層疊之感。哪怕她身上沒有披上皇后的祥雲九鳳衣，她神情尊貴的依舊是當初那個執掌大權叱吒後宮的皇後娘娘。

只是皇後娘娘輕笑一聲，雙手微微提起裙擺，邁著優雅步子向他走過來，黃佩不知為什麼總是有一種衝動，一種想要跪下來俯首稱臣的衝動，這讓人十分不好受。

單單是看著風不旭就讓人渾身上下難受的要命，很是邪門。

「姜淮引的妃子們又做什麼事了？竟然將我這個都快要進了冷宮的人都扯進來了。」

黃佩看了一眼風不旭，隨後微微彎著腰，笑道「娘娘不必擔心，您是皇后。」

風不旭聽了這話就像是沒聽見一樣，「走吧。」

率先出了這深深的宮門。風不旭站在翎坤宮宮門之前，靜靜地看著牌匾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隨後嘲諷一笑。黃佩緊隨其後，同風不旭保持十步以上的距離，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風不旭記得麗淑宮在哪裡，她應該是記得十分清晰的。當初姜淮引將花霓嫦納入宮中時她就知道，麗淑宮中住的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在姜淮引的心裡，風不旭從來不是一個女人，也從來和自己沒有關係，風不旭是皇后卻不是他認的皇后，而是這國的皇后，是風家的皇后。既然是皇后，那就不能寵愛，皇后和帝王從來都是相互尊敬的，但是她是用來穩固皇位的兵器，也是工具。

風不旭身著一身素白的衣服，大刺刺地進了麗淑宮，宮女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略帶著打量的目光看著闖進來的女人。

此時已是接近黃昏，柔和的光暈打在她清瘦的臉龐上，彷彿即將逝去的光陰，美的有些夢幻，素白的衣裳彷彿霓虹暈染。她一身正氣，穩重而又神聖的身影讓幾個宮女發了呆，一轉眼的功夫，人就沒了。

黃佩前腳剛剛進宮，就看見風不旭已經走進了花霓嫦的寢殿。

推開寢殿的門，大廳裡面做著滿滿兩排的人，暈彩的光讓她和屋子裡面的人像是隔著兩個世界。

姜淮引坐在上座，不知在想著些什麼事，眼睛有些失神。等到風不旭推門而入的一剎那才回過神來，看著突然闖進來的女人。

「原來竟然是皇上的恩賜，不然今天我還走不出那翎坤宮。」

不開口就罷了，一開口就是滿嘴的尖牙利齒，妃嬪們看著風不旭，就像看著一個怪物。

姜淮引眉頭一皺，隨即竟是一笑，「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和皇后你沾了些關係，要來請你聽聽才好。」

風不旭。不清楚究竟是什麼事，她那樣子似乎一點也不關心。姜淮引覺得此時的風不旭就像是瞎子一般，或者像是旁觀的外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不過想到一會她驚訝的模樣，姜淮引心情頗好。

也不知是哪個女人，從座位上坐起來，對著姜淮引服了服身子就說道「回皇上，臣妾昨日親自看到兩個人在皇後娘娘的翎坤宮......」

說到這裡，竟是停頓一下，隨即各個妃嬪就小聲地說起話來，風不旭是一句也沒有聽清楚說的到底是什麼。

姜淮引看著那個妃嬪，示意她繼續。

「臣妾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臣妾聽到了女人的聲音，似乎十分痛苦，呻吟不斷，臣妾想可能是哪個宮人被責罰，本不在意，誰知又聽到了男子的喘息聲。」

她一說到到這裡，就算是個眼瞎的也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姜淮引手指敲擊在椅背上，語氣不明地說道「繼續。」

誰知哪個妃嬪居然一臉驚恐，說道「臣妾不敢！」

姜淮引不怒反笑：「愛妃不必害怕，儘管說出來便是，一切都有朕。」

「可此時關乎皇後娘娘......臣妾不敢妄言。」

「可是你口口聲聲說著臟污至極的話，又口口聲聲說著自己不敢，可你依舊是句句指向皇後娘娘！」

方清一拍身邊的桌子，竟然是激動著站起來指著那個妃嬪，「該當何罪？」

風不旭看的這一齣戲實在是精彩至極，意猶未盡，儘管那個不知名的妃嬪一直說這是和自己有關。

「然後呢？」風不旭終於張開嘴說話了，「既然你說不出口，那我替你說。」

風不旭身體筆直地站在大廳中間，諷刺至極地開口「你此時心有疑慮，竟然想要一看究竟，悄無聲息地走到牆角邊上，竟然聽到了男女之事，我說的可對？」

風不旭說道這裡竟然笑起來，「然後你大驚失色，居然發現那聲音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裡聽到過。」

風不旭頓了一下，娓娓道來「唔，這時候你應該加一句：臣妾的婢女也聽到了聲音，臣妾回宮之後才想起來這聲音居然和皇后的聲音相似。」

風不旭緊緊盯著那人，說道：「我說的可對？」

那人不知是怎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不敢抬頭看向風不旭。

「你這是何故？你不應該大大方方地揭露主題：皇后和男子私通嗎！」

風不旭此言一出，屋子的里然倒吸涼氣，萬分驚恐地看著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的女人。

風不旭覺得暢快極了，就彷彿是重新出了籠子的鳥兒，盡情地展開翅膀。不知為何她此時盡然隱隱約約有一種極度興奮的感覺。就像是快要死去的人重新活過來一般，興奮的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