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塵埃落定
箭矢破空的聲音，極為刺耳。
時間像是被放慢了，夕涵想要阻止，但是兩人離得太遠了。
不！不要！
躲開啊！
夕涵尖叫出聲，幾乎被逼瘋了。
束和對上了她的視線，腳下卻沒有動作。
剛才，平西王是在威脅他。
如果他不死，就會殺了夕涵……
束和是不會武功的，而這一刻他也沒有想著躲，只是睜開了眼睛，努力將夕涵的身影刻在腦子裡。
那一箭帶著殺氣，一往無前。
周圍明明嘈雜無比，但是箭入肉的聲音，卻清晰地傳進夕涵的耳朵里。
不要！
怎麼可以！
眼看著那道身影倒下，夕涵腦中像是有什麼猛地炸開，將她炸得魂飛魄散。
「束……束和……」
她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想要跑過去，但是手腳根本就不聽使喚。
才邁了一步，整個人便跌到地上。
她的胳膊被地上的劍划傷，鮮紅的血涌了出來，她卻還毫無知覺，掙扎著站起來，幾乎一路摔了過去。
夕涵終於跑到了束和的旁邊。
她早就是淚流滿面，顫抖著卻不敢去碰他。
那一箭，極准！
將束和的心口直接貫穿……
束和的瞳孔有些渙散，看到夕涵的身影，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然而一張嘴，鮮紅的血便涌了出來。
「不要說話……別，別說話……」
夕涵猛地跪倒在地上，手忙腳亂地伸手去捂他的傷口，只吐出幾個字，便已是泣不成聲。
大顆的眼淚砸下來，帶著炙熱的溫度。
束和掙扎著動了動手指，卻沒有給她擦眼淚的力氣。
身體疼到了至極，倒是有些麻木了。
別哭……
沒事的，沒關係的。
他想要張嘴安慰夕涵，幾次努力卻發不出聲音。
束和努力睜大眼睛，想要把她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大概是到了極限，視線都開始模糊。
「太醫那！快去找太醫！」
夕涵伸手去抓旁邊人的袖子，瘋了一眼大喊大叫。
束和看到她手上的傷口在流血，想要喊她，但是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夕涵姑姑！司公已經……」方七還尚存一絲神志，實在是不忍看發瘋，啞著嗓子勸道，「您，再陪陪他吧。」
「束和……」
夕涵慌到了極點，又跑回去抱住束和，她的手顫抖得幾乎抱不住他，聲音幾乎是嗓子里擠出來的，眼淚糊了滿臉。
怎麼會這樣！？
不是！！不可能的！
是不是，又是替身？
又是替身的！
對吧！
一定是這樣！
「別……別，哭……」
帶著血污的手撫上夕涵的臉，想要替她將眼淚擦掉。束和強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一個笑來。
他的手指幾乎沒有任何力度，連舉起手都似乎用了全部的力氣。
「沒有！沒，我沒哭！」
夕涵忙捂住他的手，拚命搖頭，胡亂在袖子上摸了兩把，想要將眼淚抹掉。
然而，眼淚越擦越多。
束和的手很涼，鮮紅的血幾乎把那一片地都染紅了。
他能夠感覺身體的力氣在流失，努力了幾次，瞳孔都不能聚焦，怎麼都看不清夕涵的臉。
被夕涵抱在懷裡，似乎又聞到了桂花的香氣。
「我，好像……又看到了，你穿紅色嫁衣……嫁衣的模樣，真好看……我，我真高興……你叫我一聲，相公……我……我的心都酥了……」
到了這時，束和卻恢復了語言的能力，聲音斷斷續續的，沙啞至極。
「別說話了！別，別說了！」
夕涵的眼淚根本止不住，將束和抱得更緊，看著他胸口的傷不斷湧出血來，將她的衣服也整個染紅了。
倒，真像是那天的嫁衣……
「我，怕再不說……就沒，沒機會了……」束和撐了力氣，想要搖頭，但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也只是將頭偏了偏，「真好啊……能，能遇見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頭一歪，摔進夕涵的懷裡。
是，桂花的香氣……
「束和！」
幾乎是同一時間，夕涵的眼前彈出了無數的提示框，全是回去的提醒。
虛擬的屏幕，像是在不停地報錯。
「噔！噔！噔噔！！」
系統提示的聲音，不斷重複著，幾乎佔據了她全部的聽覺。
「別響了！我知道了！」
夕涵大喊了一聲，過於激動，而顯得聲音尖銳。
她只覺得自己整個撕裂開了，胸口像是少了什麼，空空蕩蕩的。
只能緊緊地抱住束和，將臉埋在束和的脖頸處，似乎還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
「別……別響了，讓我再待一會……求，你了……」
夕涵的聲音弱了下來，語氣幾近哀求。她整個人都在顫抖，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砸，最後落到束和的衣服中消失不見。
然而，尖銳的提示音，沒有絲毫停歇。
不停地催促著！
突然，有箭破空的聲音，又像是幻覺。
夕涵突然意識到什麼，伸手從後面抓了一把，只一下竟拽住了一個人的胳膊。
身體像是突破了限制，用力一拽，那人便摔倒旁邊的地上。
隨後，后心便是一痛。
夕涵緩慢地低頭，看到那支穿透了身體的箭。巨大的哀痛還在胸口洶湧，身上的疼痛倒像是不太明顯了。
系統的提示音越來越大，鋪天蓋地想要擾亂人的神志。
右下角的倒計時，也幾乎走到了盡頭。
而在這一刻，她卻扯了扯嘴角笑了。
也不錯。
生同衾，死同穴。
與束和是一樣的死法……
隨後，她便什麼都想不到了。
因為意識已經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拖入虛空，拽入無邊的星辰。
最後一刻，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聲音凄厲至極，幾乎讓人落下淚來。
不知道是經歷了多久的混沌，夕涵重新睜開眼睛，入眼的是雪白色的天花板。
這是，她現代的卧室。
大概是躺了太久，身體沒有什麼力氣。
尖銳的疼痛似乎還在胸口蔓延，她慢慢翻了一個身，將自己縮成一團，將被子拽緊，掩藏住細小的嗚咽聲。
沒有什麼回來的喜悅，幾乎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鮮紅的血。
稍稍一動，便是撕心裂肺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