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番外一 王后

事實上，桃夭兒回到王宮，自以為被姬十三的花言巧語迷得七暈八素，回過神，她抓著姬十三的袖子死不鬆手，非要看看她不在王宮期間，另一位「王后」是怎樣代替她的身份的。

姬十三臉上笑意未散，聞言就是一僵。

桃夭兒注意到了他短暫的沉默，不知想到了什麼，她抓著姬十三袖子的手，漸漸失了力道，眼神也變得有些低落。

姬十三雖失明，卻敏銳地察覺到此時氣氛的變化，不假思索的，他噗嗤笑出聲，摸了摸桃夭兒的頭，如此解釋道：

「宮裡的『王后』不是別人，你也見過他，而且，見過很多次。」

說這話的時候，姬十三並沒有特指此「他」非彼「她」，只等桃夭兒親眼見到初一，盼她不要太吃驚才好。

「什麼？我見過她？而且很多次？……不會吧」

果然，幾乎是一瞬間，桃夭兒就被姬十三吊起好奇心，迅速被轉移了話題。

「我不會騙你。」姬十三微微一笑，唇邊噙著神秘的弧度。

「什麼啊……」桃夭兒沒想到自己認識什麼女郎，尤其這女郎還可以代替自己身份，不由得有些糊塗了。

姬十三微微一曬，被桃夭兒如此之實誠的性格所感嘆不已。不再多言，他直視桃夭兒，對躲在隱蔽處的暗衛吩咐了一聲：「來人，現在把王后請過來，讓他用王后的身份過來。」

一牆之隔的門外，一個暗衛伏低身子，攥在土裡，自然沒有錯過姬十三的命令。

把「王后」請過來？還要求現在？

那不就是要求頭兒頂著那張臉，面見主公與主母么？

暗衛想到初一平日里頂著一張絕色容顏在他們面前走來走去就算了，現在正主兒已經回來，還讓他在臉上塗塗抹抹地折騰，再聯想到初一的黑臉……

暗衛抖了抖，忽然間，身上就有了一種不寒而慄的涼意。

但是主公的命令不可能違背，暗衛一咬牙，還是起身執行命令去了。

只是在離去的時候，若是有人注意到這抹黑影，就會發現，望著他的背影，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子蕭瑟凄涼的意味。

暗衛在王宮中左竄右繞，很快鑽到御花園的假山了，經由密道，直接進了一處密道，緊接著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密道的盡頭，是暗衛的聚居所。

被分割成一個個小房間的空間里，暗衛直奔「一」字頭的那間房，有些忐忑地敲響了門。

怎麼辦？

王后回來了，頭兒現在肯定迫不及待地在卸妝，卸易容，自己將主公的命令傳過去，會不會被頭兒手撕啊？

想到這裡，暗衛吞了口唾沫，只覺得從頭皮到腳底，每一寸皮膚都繃緊了，處於一種極緊張的狀態。

「咔噠。」在他的不安中，門很快開了。

「什麼事？」

初一卸了半張臉的妝容，還留了一半沒動，看在暗衛眼裡，立馬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還有一會兒，我就卸好了。」

見暗衛神色有異，初一以為是自己的樣子嚇到他了，他動作微頓，一半辯駁一半解釋道。

「頭兒……」

在他的注視中，暗衛沒有接初一的話茬，他有些艱難地舔舔唇，神色有些為難。

「說。」

初一知道手下人不會沒事就來找自己，見暗衛遲遲不開口，他不由得出聲催促。

有話就說，有事就談，在這裡乾巴巴地杵著，到底想做什麼？

被初一陡然嚴厲的眼神所逼，暗衛一個激靈，立刻把所有顧慮拋到腦後，閉上眼大聲說：

「頭兒！主公有令，讓你現在就去華清宮，而且，一定要用『王后』的身份過去！」

暗衛話音剛落，初一的表情瞬間變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他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以，王后的身份？」

遲疑著，初一重複了一遍命令的內容。

難道，真的是他所想的那種意思？

暗衛知道初一在想什麼，但他不敢搭腔，只得狠命點點頭，嘴巴閉得比蚌殼還要緊。

「唰」的一下，初一臉色沉了下來。

在暗衛的瑟瑟發抖中，初一很快將冷意收斂起來，只是臉色還有些不好，黑紅黑紅的。

「知道了，再等我一會兒，我去……上了妝，隨後就去。」

麵皮僵硬著，初一胸膛起伏几下，緊接著他深深地盯了暗衛一眼，關起門，便拿起女郎們擦脂抹粉的傢伙，重新在臉上畫起來。

被初一盯了一眼，暗衛舔舔唇，不知為何，心底升上了一股強烈的不安。

至於到底在不安什麼，也許第二天，等他發現自己被調到廚房外的監控位置，才恍然大悟——三餐還未到飯點，就能聞到各種鮮香悶燒的氣味，對暗衛來說，著實是一種不小的折磨……

***

初一拾掇拾掇，便如同往日一般，在宮女們的簇擁下，來到華清宮。

這本就是「她」的寢宮，進出自然沒人會在意，只是在進門的時候，初一盯著「華清宮」這三個字的牌匾，腳步慢了下來。

神色間，也浮現出一抹掙扎。

不用猜就知道，主公令他用這幅尊榮過來，不外乎就是做給桃夭兒看的。

一想到桃夭兒見到他揭穿真容的時候，所會出現的表情，初一不禁牙疼起來，眼神也變得一言難盡。

「王后？」

宮女見初一走得越來越慢，眼看就要停下腳步，奇怪地提醒了一聲。

「走吧。」

算了，被看笑話就看笑話吧，初一猛地閉上眼，淡淡地說道。

「是。」

宮女不知在初一如此正常的表面下，竟然藏著那麼豐富的內心活動，她們沒有多想，在初一進門后，她們留在門口，兩字排開，安靜地等待「王后」召喚。

走到華清宮裡，初一徑直走向寢室。

到了門口，房間里就傳來一個嬌俏的嗓音：「都這麼久了，那位女郎什麼時候來呀？」

女郎？

初一腳步一頓，雖然知道姬十三可能什麼也沒告訴桃夭兒，但是真的面對這一幕的時候，饒是初一在路上做好了心理建設，此時的神色也有些勉強。

「臣妾拜見王上。」

艱難地從嘴裡擠出這幾個字，初一對著緊閉的房門，行了一個禮。

門裡的聲音陡然消失，幾秒后，傳來一個清冽的嗓音：「進來。」

一門之隔的地方，桃夭兒掛在姬十三身上，聽到門口的人聲，趕緊從他身上下來。

迅速整理好衣著，她這才牽著姬十三的手，等待那位所謂的假王後進門。

「莫怕。」

從相握的手裡，姬十三能感受到桃夭兒的緊張，幾乎是有些無奈的，他湊在桃夭兒耳邊，低聲安慰道。

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有他在，難道還會真的讓一個女郎取代她的位置？

王后之位，可是他為她留的最大驚喜，永遠，絕對不會讓一個同為女郎的陌生人坐上去。

哪怕只是暫時的，也不行。

「我，我不怕。」

在姬十三充滿溫存的安撫下，桃夭兒吶吶地說著，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門，顯然沒把姬十三的話認真聽進去。

姬十三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與桃夭兒一同注視著門，等待初一進來。

「噶。」

就在兩人結束話題的同時，門就開了。

一個貌如春花的面孔站在門前，正半低著頭，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啊！」

乍見這女郎的面孔，桃夭兒驚呼一聲，緊接著她捂住嘴，有些難以置信地倒退了幾步，躲在了姬十三身後。

「她，她是誰啊？怎麼長得和我這麼像？我記得自己好像沒有姐姐或者妹妹……」

抱著姬十三的背，桃夭兒望著初一，小小聲地問道，很有種受驚的樣子。

桃夭兒看著初一，初一也回視著桃夭兒，此時見她竟然被自己嚇成這樣，極為詭異的，他的那些尷尬與羞憤霎時消失了。

如同真正的王宮貴女那般，初一款步走到屋裡，沒有再看桃夭兒，他望著姬十三，徐徐行禮。

那姿態，那神情，比桃夭兒這個真正的王后，還要像王后。

見狀，桃夭兒又一次捂住嘴，才沒有讓驚呼響起。

「臣妾來遲，還望王上恕罪，王上，您不會責怪臣妾吧？」就當沒有看到桃夭兒，初一表現出了面對外人的時候，他與姬十三的狀態。

初一正演得高興，姬十三卻暗道不妙！

原因無他，不知何時，桃夭兒抱著他後背的手緩緩上移，已經扣著他的脖頸。被初一的話一刺激，姬十三立馬感受到了「鎖喉」的壓力！

「咳咳。」

桃夭兒的襲擊，來的是如此猝不及防，姬十三咳嗽幾聲，才從那種猛然的窒息緩過來。

「王上，您還好嗎？」

見姬十三有點不適，初一眼眸一閃，再出聲時，已經換了低沉的男聲。

「咳，孤無礙。」

姬十三深吸一口氣，緊接著牽著桃夭兒的手，將她拉到初一面前：「你仔細看看，他是男是女？」

在初一真聲出口的剎那，桃夭兒就愣住了，扣著姬十三的脖子也隨之鬆開。

再一回神，就見自己被姬十三拉到假王後面前。

對了，瑜郎剛說什麼來著，仔細看看？

懷揣著驚詫與不解，桃夭兒打量著初一這張假面，一寸寸地觀察著。

很快，便停留到了喉結處。

「他是男的！」猛抽一口氣，桃夭兒回頭，大聲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姬十三。在她的注視中，姬十三一勾唇，緩聲道：「對，他是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