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物事人非

第1章 物事人非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當年大漠孤煙直,總是當時患難處,生死不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風吟的五月是清風陣陣的五月,上庸臨海,所以撲面而來的暖風總帶了幾分濕氣,拂過面頰便讓人留戀,不舍它離去。

我一襲和戰場極不符合的樸素藍衫,靜靜立在窗前。窗外便上演著我剛剛佔領的敵國小城上庸人民生活的點點滴滴。他們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悲喜起伏,或許真的是百姓沒有什麼鮮明的效忠思想,何人能給他們安逸的生活,他們就願奉誰為尊;也或許,我真的算是一個很優待敵國子民的主帥,美名遠揚,所以才讓他們如此放心。

晶瑩剔透的玉簫就插在腰間,我隨手把它取了出來。玉簫是乳白色的,些微透明,參雜著細細的勻稱如花紋般的紅絲,一看就是個價值連城的寶物。

我現在雖然也算得上是個權傾朝野的富翁,可還不至於花錢去買這樣的奢侈品。這管名為「銀紅羊脂」的玉簫,是天下第一首富送給我答謝救命之恩的禮物,自然不是寒磣之物。

晶瑩修長的十指執起玉簫,有些驚嘆於自己這雙手的完美,若是放在現代,那絕對是天生的鋼琴家。白皙的手襯著銀白的玉,也不知是誰襯託了誰,誰奪了誰的光彩。

唇貼上小小的吹孔,溫涼的氣息就透過唇及體而來,忍不住嘆道:果然是好簫,好玉做的好簫。越過上庸城,定定看著窗外遠方的山川,六個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山川層巒疊嶂,只看了一會便覺心曠神怡。

終究還是不敢閉了眼吹奏,倒不是覺得自己附庸風雅陶醉的樣子不夠好看,而是只怕一閉起眼便會看見平日看不見的,比如那曾在我身後若隱若現手把手教導我吹奏的鬼魂。

一曲終了,自己都覺得頗為得意,能把王力宏的《落葉歸根》吹奏得如泣如訴,意境悠遠,不得不說我的簫技已達到了大家水準。

正在自我陶醉的時候,一把好聽的聲音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我的沉思:「臨宇,你這一手思考得夠久了吧,我可沒空陪你耗著。」

我連忙轉回身笑道:「那我們這局作罷如何?」

對面的男子抬起頭來,棕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臨宇,你還是乖乖認輸吧。」

我對面的男子,如瀑青絲,光可鑒人,只用一根銀色錦帶鬆鬆束住。青絲半遮半掩下的五官俊秀無雙,襯著白色錦服,當真可說是儀容秀雅,風姿如仙。可惜的是,此刻他的容顏再俊,也抵消不了我對他的鄙視,果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這局不算!」我怒了,不過神情依舊是悠悠然然,語調依舊是懶懶散散的,「韓絕,若非你著意欺騙,我怎麼會同意讓你三子?」

韓絕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仍是用很欠扁的表情看著我:「兵不厭詐,這可是你教我的。」

我真的開始頭疼了,靖遠這傢伙有時比較衝動一根筋,很好騙;有時卻會精明的不象話,唉,畢竟不該忘了他是子默的祖先啊!

我好聲好氣地跟他說:「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懂不懂?」

「懂!」韓絕哈哈笑了一聲,「不過,施恩不忘報也是你說的!」

我氣絕,從前以為韓絕成熟穩重喜怒不測,後來才知道,他簡直就是個倔強又愛耍無賴的公子哥,雖然某些時候的確是手段狠絕的。

說到這個救命之恩當真是意外中的意外,當年我應子默的要求派了秦雪及血部手下去監視韓寧,恰好遇到伊修大陸四大殺手之一的律令刺殺韓絕。大概我在向秦雪下令監視韓寧的同時也順口說了句保護韓絕,雖然我自己早就忘記了,但秦雪是這麼聲稱的,所以不管怎麼說,韓絕的命在千鈞一髮之際被救了下來。

事後,韓絕居然一口咬定他的命是我救的,死活要跟在我身邊,美其名曰保障生命安全。無論我怎麼掩飾他都只是瞭然的笑笑。所以不得不說,子默的祖先,有時真是神經敏銳的嚇人。

我嘆了口氣,終於還是投降了:「說吧,你要我做什麼?」懊惱啊!懊惱!我怎麼會答應跟他對弈呢?答應對弈也便算了,為什麼會答應讓他三子呢?答應讓他三子也便算了,為什麼會答應輸的人要答應贏得人一個條件呢?都怪這奸詐的傢伙前兩局實在菜得太離譜了!

韓絕臉上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堪比竹露清風的男子,果然連笑容也是養眼的。他手撐在對弈的桌上,棕色眼眸直視著我,一字一句道:「讓我幫你!」

棕色其實是一種很透明的顏色,比黑色淡,比藍色暗,尤其在那個本身就有幾分透明的鬼身上就更淺了。有時,我看著他的眼睛會想,如果我從他的眼睛望到了他身後的東西,那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臨宇,臨宇……」韓絕叫了我幾聲,眼中又出現疑惑之色,定定看著我,想問,但又沒有問出來。

我掩飾地撇過眼,端起已經微涼的茶輕抿了一口,冰冰的感覺有些讓我不適。唉!畢竟還是有亦寒在身邊較好吧,他絕不會讓我的茶涼掉,也不會讓我受冷。

抬起頭瞄了韓絕一眼,我總是會這樣出神地看著他,不自覺地凝視他忘了天地時空,一定讓他很困擾吧!在別人身上尋找另一個人的影子真是個很無禮的舉動,可惜都兩年了,還是改不掉。

我仍是嘆了口氣,無奈道:「靖遠,雖然你年紀輕輕就是是天下第一首富,雖然我承認你確實年少有為人人慾得你為己用,但我,真的不需要你幫忙。」

韓絕的眉皺了起來,神色有些不豫:「如今你身在風吟境內,手上只有不足八萬大軍,楊潛欲殺你而後快,風吟百姓將領就算不奮起反抗,也不會待見你。而皇上分明……也開始猜忌你,削弱你的勢力。你怎會不需要我幫忙?」

我右手食指和拇指掐著自己光滑無任何鬍渣的下巴,緩慢組織著措辭:「靖遠,我只希望你平凡平安地活著,不要捲入任何政權紛爭。更何況,我所要做的事是你幫不上忙,也不會願意幫忙的。」

「你怎麼知道我會不願意幫忙?」韓絕固執地看著我,讓我很是無奈,總不能告訴他,我很有可能會擁兵自重,造反侵佔他的家國吧。

「就算你要造反,我也一樣會幫你。」他用極其鎮定堅決的聲音說。

我被嚇了一跳,差點就露出破綻,連忙調整心情打了個哈哈道:「好吧!好吧!我且記著你的好意,反正你現在不是正在幫我嗎?被楊潛剋扣了軍需物資,若不是你幫忙,我們恐怕早就充不了胖子做那不動百姓一針一線的模範軍隊了。」

韓絕被我一句話堵的說不出話來,臉上表情既是好氣又是好笑,狹長的丹鳳眼微眯地看著我,眼中神色深邃難懂。

我無所謂地笑笑,對於韓絕我自然是不討厭的,但也絕對不到全然信賴的地步,除了跟他打哈哈玩太極還能怎麼樣?反正絕對不能翻臉,天下第一首富,掌握著多少人的經濟命脈,哪能輕易得罪?

我正想說還要不要再來一局,門外傳來秦霧大驚小怪的叫聲,這小子真是,兩年了一點長進也沒有,還是一副直腸子,急性子。瞧瞧人家秦歸,看上去比他小的多,卻能把天使的外表魔鬼的心腸運用的淋漓盡致。

「公子!公子!師父回來了!」

我一驚而起,決定這一次完全原諒他的莽撞,心裡滿滿都是驚喜和期待。有多久沒見到亦寒了?額……事實上只有十天,可真像是過了十年!

我衝到城牆上,低頭看著一襲青衣的男子正隨手勒住疾馳中的馬匹,他輕鬆跳下意態悠然,那馬卻軟軟倒了下去,顯然已精疲力竭。

彷彿真的是心有靈犀一般,他抬起頭看到了我,風塵僕僕的臉上有著憔悴和疲倦,卻掩不住漆黑眼眸中熠熠神采,嘴角幾不可見的笑意。

秦霧垂下一條長繩,興奮地叫道:「師父,快上來!」

亦寒的目光一瞬也沒離開我,手卻自覺地握上繩子,一個縱身,如蒼鷹般翱翔於天際,矯健而飄然。在我還沒來得及回神的時候,已靜靜立在了我面前。

亦寒的目光一瞬也沒離開我,手卻自覺地握上繩子,一個縱身,如蒼鷹般翱翔於天際,矯健而飄然。在我還沒來得及回神的時候,已靜靜立在了我面前。

「公子,我回來了。」他低頭看著我說。秦霧早悄悄退到了不知何處,暖風輕拂的城牆上只余我們二人。一個青衣,一個藍衫,相視而笑,如果忽略掉談話的內容,怎麼看都是一對風神俊秀的金童玉女。

「公子猜的不錯,渦陽的主帥名義上是莫離,但真正指揮的卻是木雙雙。」

我點了點頭:「這個我早猜到了。我想知道的是,莫離和木雙雙的關係如何,他手下的將領當真願意聽木雙雙號令嗎?」

亦寒點頭道:「莫離對木雙雙極為尊敬,絲毫不會違抗她的命令。至於他手下將領,起先確有幾人不服,但自木雙雙漂亮贏了凌楚后,他們便不再有異議了。」

我遠望城牆外廣袤的大地,眉頭微微皺起,眼中卻露出欽佩的神色:「木雙雙這一場仗確實勝的太漂亮了。凌楚的性格優柔寡斷,臨急應變之才不夠,木雙雙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才出城迎戰,在戰事將起之際,命近千個死囚一字排開,在他面前橫刀自刎。別說凌楚不過是個初受重用的小將,即便是呂少俊那樣身經百戰的元帥,面對這樣慘烈的場面也未必不會動容,主帥既生懼意,底下的士兵又豈有不亂的道理。」

我輕輕咳了兩聲,吐出一口濁氣:「只是這樣的策略,我總歸是不願用的。也幸好,這種戰略可一不可二,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頓了頓,我又道,「事情都辦好了嗎?」

亦寒不自覺得凝神,顯是在探查周圍有沒有人偷聽,片刻后才道:「信已落入渦陽城守司馬麟手中,他父親戶部尚書司馬霄與木成英素來不合,所以此次渦陽之戰,司馬麟幾乎完全被架空,心裡定然極端不忿。」

我點點頭,又問:「信被截走的過程有沒有著了痕迹?木雙雙和莫離沒有發現吧?」

亦寒道:「公子放心,我親手將信交給了混在風吟軍中的鬼部成員,也親見他被司馬霄的人截住,力戰至死。信是從他口中被司馬霄挖出來的。」

我臉色白了白,低低咳嗽了兩聲:「那樣確實……更有可信度。沒有抬頭,沒有落款,語氣又極溫和的信落在司馬霄手中,他必然會懷疑城中有重要人物已投誠了我方。當然,他暫時是不可能想到那個人的,但依他如今和木雙雙莫離水火不容的情勢,也必然不肯把揪出姦細的功勞拱手讓人。如此一來,只要等楊潛大敗,我們……咳咳……」

亦寒連忙扶住我,神色凝重,眼中略見憂心:「舊傷又複發了嗎?我離開的日子有沒有按時服藥?衣服穿得這麼少……」

我抬起頭幽幽地看著他,像是要把他裝進我淺藍的瞳仁中,胸口一陣陣酸楚的疼痛,讓我原本冰涼的眼瞼微微發熱。

亦寒的聲音猛然頓住了,他抽回手,輕輕握於劍柄上,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上面銀白的流蘇,流蘇下墜著一個玉型的扇墜,不值什麼錢,是我送給他的。而原本刻著「似蘭斯馨,如松之勝」的雪玉,如今正靜靜地貼在我胸前的肌膚上。

我笑笑道:「沒事的,都過去兩年了,再加上雲顏醫術超群,那點小傷早好的七七八八了。」

他的唇動了動,我估摸著他是想說,那根本不是什麼小傷,但終究沒有開口。

兩年前,我和他從楓林小築外的雲崖墜落,湍急的水流鞭子般抽在身上,嶙峋突出的怪石利刃般戳在背上,那種疼痛如今想起來還猶有餘悸。

那時,我剛剛回復記憶,想起了兩年前車禍昏迷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我的靈魂與赤非合體成就了少年丞相秦洛,想起了身為臨宇十二年的點點滴滴,想起了當年的我愛上風亦寒卻咫尺天涯的痛楚無奈。

腦中一時裝了太多的東西,緩不過神來,揪著他衣襟的手,不知道是該放,還是該更緊的抓住。

風亦寒,原穆嘉王朝最接近神之一族的風族族長直系子孫,當然,在穆嘉王朝早已毀滅的如今,這樣的身份並沒有什麼值得關注之處。而真正讓我震驚的是他的另一個身份,伊修大陸最神秘的天星流劍派掌門——星魂候選人之一。

記憶太凌亂了,在那迷惘而恐懼的墜落中,我來不及整理,來不及分析。只依稀記得曾偷聽到一些絕不該耳聞的談話,記得柳岑楓,木雙雙都是星魂候選人之一,記得「引地獄烈火,燃盡世間罪惡」背後的真正含意,是何其駭人。

我想抬頭去看他,卻被他按住後腦勺緊緊壓入懷中,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用整個身體牢牢包裹住我的溫暖,熱燙的血液從他的背部滲出,到浸染整件衣服,到身在他胸前的我也能清楚聞到。忽然,我知道了,這個男人,這個在用他的生命默默守護我,珍惜我的男人,無論他是什麼樣的身份,無論受到什麼樣的威脅,也絕對絕對不會傷害我。

咫尺天涯也好,患難與共也好,生死別離也好,他都會安靜陪我走到生命的盡頭。

雖然亦寒用他的整個身體保護了我,萬丈懸崖終究不是鬧著玩的,在墜入水潭的瞬間,我的胸口受到了劇烈的撞擊,不知是水還是其它,腥甜的氣味從體內湧出來,噴了亦寒滿臉,然後在水中暈開來。即便隔著粼粼水波,我還是清楚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慌和驚駭。

我虛弱地沖他笑,然後失去了意識。在眼睛閉上的瞬間,我感覺自己飄了起來,看到了那個一身赤紅,雙眼蔚藍,背後冒出兩個翅膀的神之子赤非,不倫不類的裝束,穿在他身上……額……應該說是貼在他身上卻美的讓人炫目。不過我可不會被這低級混蛋的美色所迷惑,而是惡狠狠地瞪著他。

我說:「把子默還給我!」

仍是那把與十幾年前一般無二的聲音,不男不女,陰陽怪氣:「不可能!那是他罪有應得,誰讓他敢騙取我的真元。」

「如果沒有他改變歷史,你我還不是一樣會死?」

「那可不同。」赤非笑道,「雖然上萬年的轉世中,你是唯一可以與我直接溝通的靈魂,當然我也最中意你。可是就算你死了,我也一樣可以尋找下一個軀體重生。這與真元被吸走,需要修整上千年根本是兩碼事。」

我靜靜地看了他良久,看到他臉色都變了,才冷笑道:「他也曾是你的轉世吧,只因為借用了你的真元,就要讓他魂飛魄散。赤非,你也真夠冷血的。」

赤非皺眉看著我,眼中神光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其實,那個孤魂……」話一出口他馬上驚醒過來,「臨宇,時間到了,我們趕快融合吧。」

我攤開手看著自己在茫茫白霧中透明的掌心,想起那人溫暖的笑容,包含著所有感情的最後一計,還有剎那千年的孤寂與欣慰,胸口便一陣陣發痛。

我抬頭道:「好。」短短一個好字,卻連我自己也能聽出其中的顫抖和堅決。

赤非有些詫異地看著我:「我以為你就算不威脅我,至少也會請求一下。」

我笑了:「赤非,我現在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林伽藍,而是跟你相融相伴了十幾年的秦洛。還有……」我呼出一口氣,胸口的抑鬱慢慢化去,「在這個世界,我有我要保護的人,要實現的承諾,所以必須藉助你的智慧和力量。」

如果,哭著也要生活,笑著也要生活,那麼為什麼不笑對人生呢?如果,苦也是紅塵,甜也是紅塵,那麼為什麼不將苦當作甜來品嘗呢?

赤非看著我的眼眸晶晶亮的,聲音也柔和正常了很多:「那麼,我們開始吧。」

話音剛落,他輕輕抬起手,赤紅的光芒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逐漸捲住了我,沒有什麼疼痛,靈魂是沒有痛覺的,我緩緩閉上眼,感受體內被一絲一縷注入另一個生命的奇異過程。

「臨宇,很抱歉,只有這個孤魂完全消散在此間天地,我才有足夠的真元蘇醒。」赤非的聲音在我體內響起時反而有些悠遠,雖然還是那不男不女的音調,與十幾年前一模一樣,我卻不知因為什麼,那麼得想要哭泣。

他說:「在金色曙光中展翼臨世,在驚濤駭浪間乘風飛翔,在熊熊烈焰下浴火重生,你我的魂魄將重新融合,然後你才能成為真正的伊修愛爾女神之子——赤非!」

「臨宇,歷史已然改變,楊毅再不是命定的一統天下之人。命運的齒輪終於開始轉動,伊修大陸上真正的千古一帝將是……」

結果,我聽了他一大堆的廢話,最後一句最重要的誰能成為千古一帝,卻偏偏沒有聽清,想起來就火大。

還有一件讓我極其鬱悶的事就是墜崖時所受的傷了。那天明明亦寒的傷要比我嚴重的多,流的血甚至快超過人體的三分之一了。可是最終烙下病根的卻是我,而他唯一的後遺症就是武功又上了一個台階,聽說是到達了什麼先天入微之境,別人需要數十年才能突破的境界,連他自己也很莫名其妙。

然而,這兩件事雖讓我鬱悶,畢竟還是在可容忍的範圍內。唯有這第三件事,剛剛發現的時候,差一點就讓我崩潰了。時至今日,仍不能相信……

「公子,公子……」玲瓏清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少爺醒了,見不到公子,正在發脾氣呢。」

來了……我心裡哀嘆一聲,抬頭瞥到亦寒有些扭曲的臉,搖了搖頭快步朝著最裡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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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丞相世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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