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傀儡，魔偶，殭屍。

這三種造物來源不同，但他們都需要施法者的操縱，由此衍生的是造物操縱學——雖然，殭屍之類的是禁止。

不可否認的是，對於形影單隻，施法需要時間，大部分法術無法移動施法，容易被偷襲的法師來說，增加一個夥伴是有意義的。但其作為「魔法造物」有著更優越的性價比，一個人創造出軍隊的戰力就是如此。同時「魔法造物」的無情感，不同於一般生物的要害打擊，沒有痛覺，超越肉體極限的出力，等等……都是魔法造物作為一個敵人的恐怖和麻煩。

「狼」的魔法是不同的，那是父親的遺物，家族傳承的魔法書裡面的殘章，表面上看起來就是普通的傀儡術，操縱動物的屍體。但只有他知道，這只是表象。他獨有的魔法除了操縱死屍以外，還可以藉由魔力的量強化傀儡的力量，速度以及體質。在原本傀儡就無視痛覺可以發揮肉體極限的情況下，它們的傷害是致命的。

他還沒有使用過這種方法，敵人要麼太強，要麼太弱，沒有必要去使用。所以他放過了那三個孩子，也不在意。但在目睹了自己曾經傷害過的孩子，使用那種非人的能力的時候，他害怕了。會被報復，會被殺掉。不行，不可能，不可以，自己太弱了，絕對打不過他們。

竊的安慰，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因為他看到了入夜以後，山下的，在鎮外休息的旅人營地。

「真強啊，她們兩個。」

蠢女人點了點頭「是的，前輩。」

「強，我有她們強嗎？」

「也許，以後可以的。」

沉默了一會，狼張開了手，聽命多時的傀儡狼從兩邊竄了出來。

「前輩？」竊感到了不安。

抬起頭，深夜的遠山與無邊的黑暗鏈接，看不到繁星的夜空，他不喜歡這裡。

「強，他們有我強嗎？」

「……前輩？」注意到人稱不同的竊突然緊張了。

就算是魔法極端組織，也沒有必要屠殺無關的人。或者說，就算要彰顯力量，好歹也要留下名號啊。

狼群迅速的向山下跑去，站著的狼閉上了眼，他使用了自己一直畏懼而不敢使用的法術效果：知覺共享。

控制太多的話，十幾頭狼的視角、聽覺和嗅覺會讓他發瘋。

但他想要確認，確認一點，自己到底還是不是，當初那個看著父親被殺卻無能為力的自己。

竊唯一能做的，只有打暈所有看守士兵。

抬起頭的時候，狼群已經結束了屠戮。

突然，有個車隊剛好來到了這裡，看到了滿目血肉。

「啊！」

尖叫著想要逃跑，但是沒有用。

竊看到了從山上傳下來的，鏈接著每頭狼的魔力都膨脹起來。

短短几息時間，狼群就趕超了商隊，全副武裝的護衛幾乎一個交鋒就被要破了喉嚨。

看著滿目瘡痍，竊搖了搖頭，緊接著發生的一幕讓她不敢相信——狼群在搬運屍體。

突然間她想到了什麼，被恐懼震懾的狼，居然採用那種方法來克服！

如果只是遷怒這些旅人，竊也就當沒看到了，畢竟前幾天還襲擊了幾個車隊截了一些貨物。但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狼是要用這些旅人製作傀儡，接下來豈不是要……

果然，當回到小屋的時候，狼啟動了大祭壇，那是兩人花了很久才在這個山上收集的材料製作的，原本是作為以後佔據小鎮使用的，但是狼卻提前開啟，並且要同時完成對旅人的傀儡轉換。

做得到嗎？

竊多少知道一些原理，這幾乎不可能，除非……

她看向狼，又看到了那魔力如漩渦一般的一幕，但與那個少年不同，他的身體在崩潰，靈魂在哀嚎。腳下是一地的魔力石，它們蘊藏的魔力飛快的流入狼的體內，又迅速投入到祭壇中，但是沒有一絲回歸狼的體內。

這是每個極魔人都會的，犧牲自己完成術式的方法。她自己已經看到太多次，準備不足，術式無法完成，幾個施法者輪番犧牲，只留下主持的場面了。

儀式完成以後，竊明白，狼甚至將靈魂割裂塞入了傀儡裡面，他已經要死了，如果不是這個術式還吊著他的命。他們要做的只是等待鎮子門的開啟，將居民屠殺。

竊跟著狼回到了小屋，男人坐下來想要喝茶，但是顫抖的手哪裡抓得住東西？

杯子一下就摔碎了，他看了一眼，竊趕緊裝了一杯想要喂他，卻被推開了。

只是那力氣輕柔到螞蟻都捏不死。

「前輩，何必呢？」

狼似乎很疲憊，眼皮不斷的下墜又勉強抬起。

「那是弗斯特的假王族，那是古萊人的竊國賊，那是一群吸血鬼，是惡魔，是……」砰的一下錘了桌子，突然的力氣。

「那是我父親死了以後，就把我的家，我的家族和家人，像貨物一樣瓜分的畜生！」

竊不知道說什麼。

「財物，住所，女人……甚至還有我的妹妹，就這樣被他們用幾塊金幣弄走了啊！」

「說著好聽，幫我販賣，幫我經營，幫我照顧家人……」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當我醒來的時候，什麼也沒有了，那個金髮的混蛋……啊，對，金髮，是了，那個混蛋小子就是金髮，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就算是怪物，就算是英雄，就算是真理，」狼突然徑直看向了竊「就算是你也不能阻止我！」

旁觀的竊突然抱緊了自己，不能說，絕對，不能，自己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沉默，突然狼站了起來。

目光望向屋外。

「來了，他們來了。」

狼已經累了，已經膩了，已經沒有什麼想要的了。

曾經，想要挽回家族，但是不行。

曾經，想要成為強者覆滅極魔人，但是做不到。

曾經，想要乾脆成為極魔人的重要一員也讓其他家族和王室嘗嘗那份痛苦，但是沒有辦法。

那就算了，反正，自己只是一個弱者，一個可憐蟲。

你們是天才，是怪物，是王族。

想必你們這些歷史的主角，肯定有辦法殺掉我的。

這條可憐蟲用生命造成的麻煩，能讓你們痛苦嗎？

只要看我一眼，討厭也好，同情也好，憎恨也好。

因我痛苦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