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深冬的第一場大雪終於停了，除了兩個孩子沒有人覺得沃克能活下來。

噹啷鐺啷。

大雪封山，原本以為已經不會再有人進鎮的衛兵奇怪的看了過去，黑色的馬車，並不吉利的顏色，但如果上面紋著的是寶劍和星光，一切的意義都不同了。

鐘聲敲響，所有的居民緊張的等待著「大人物」的到來。

下來的是一個騎士，紅栗色的頭髮，年輕俊美的容貌，沒有風塵的痕迹一看就是貴族世家。

「客套就免了，我要見那兩個孩子。」

眾大人紛紛四顧環視，這才注意到那三個孩子都不在這裡。

「亞瑟，不去嗎？」

露娜坐在木桶上抱著舊衣服遮不住的小腿，亞瑟像往常一樣在哥哥家門前站了很久了。

沉默了一會，少年搖了搖頭「不，哥哥不出來，我不會去。」

露娜嘆了口氣。

雖然早在哥哥幾天沒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強行送了食物進去了，可是完全沒有進食的痕迹。但很奇妙的，裡面的人一直處於穩定的生命狀態，人族也有冬眠的嗎？

突然，一種怪異的感覺像是颶風一樣從四面八方掠過他們，猛的侵入這個小屋。

就是內心歸為最高階生命的龍的露娜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這是……」

「哥哥！」

亞瑟率先反應過來，往木門衝去。

他早就想衝進去看看了，若不是露娜說有送食物進去，讓自己不要打擾，他早就把這破門給拆了。

咔，然而在他弄壞著可憐的木門前，門已經打開了。

「嚷什麼，別嚷。」

久別的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走出來的是一切仿若昨日的年長的那位哥哥。

只是一瞬間從眼神中透出的氣息讓他們覺得有些許不安。

「亞瑟和露娜啊，怎麼了……」

他說著仿若起床被吵醒的話，還伸了個懶腰。

「額，哥哥，那個，王都的馬車已經來了。」

亞瑟說道，總之，之前的事不用再提了應該。

沃克歪了歪腦袋。

「哈，我父母處刑了嗎？」

沉默。

露娜尷尬的開口道：「沒有，似乎被帶到王都去了，沒有其他消息了。」

「嗯……」沃克走出來，四顧環繞了一眼銀裝素裹的世界「都這個時候了嗎，真冷。」

兩個孩子完全不知道說什麼，無論是哥哥的狀態和反應都和想象的不一樣。

「對了，亞瑟，劍好用嗎？」

「欸，很好用，很厲害。」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提到自己的亞瑟抬起頭來。

沃克瞄了幾眼亞瑟腰間的赤紅長劍，點點頭「那麼你下一步有想去做什麼嗎？」

「欸，我……」亞瑟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話題到自己身上，但還是說道：「我也不知道，父親突然就走了，但他似乎有說讓我去一個學院，調查母親的事情什麼的……」

彎下腰，輕輕掃了掃地上的雪，撿起一根斷枝。沃克揮舞了幾下，說道。

「萊特學院，你的年齡還不夠，再等幾年吧。」

「欸？」

「我的意思是……」沃克突然用樹枝指著亞瑟的鼻子，亞瑟在那一瞬間幾乎想後退一步拔劍。

「我還沒原諒你，所以給你和我一點時間，我考慮一下，到時候你再去，明白嗎？」

任露娜和亞瑟怎麼想，也不明白哥哥為什麼會突然說這些。

情有可原，又……不可理喻。

「可是，哥哥……」

「閉嘴！」

從未見過哥哥發脾氣的亞瑟愣住了，不覺眼角有些濕潤，有些刺痛。

「你還不是時候去王都，而我剛好想去確認一些事情，所以，你留在這，我去，明白？」

「哥哥，再怎麼說這也……」露娜企圖站出來勸解。

然而亞瑟卻已經到達極限了。

「夠了，哥哥，不管怎樣那也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不高興，那也是你父母的錯！誰讓他們是……」

「亞瑟！」

露娜一把推開亞瑟，有些話不該說。

然而沃克卻沒有動怒，反而點了點頭「你說得對，」然後把樹枝放入法袍中「你可以自己選擇。」

說罷轉身離開了。

雪又開始下了起來。

那一天，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只有沃克一個人走出人群面見了那名騎士。

雖然訝異怎麼只有一個人，但來自王都的他仍然保持禮節接待了這位十傑的候選人。

夜晚，還是那個樹樁，三個孩子不約而同的在這裡見面了。

亞瑟沉默著，露娜想說什麼卻不知道為什麼一切變成這樣。

於是沃克率先開口。

「抱歉，我很自私。」

亞瑟手指動了動，但還是沉默著。

「我想知道，我自己到底能得到什麼，我才會去行動。如果搞錯了，那麼我會退讓。」

亞瑟皺了皺眉頭。

「我不是非要做主角，但我希望搞清楚，我確實不是主角才能甘心。事實上，我對做配角這件事還挺有自信。」

沃克回過頭去看著深夜的河流「但不要告訴我，我是主角，然後在我自大狂妄，又摸爬滾打后才告訴我，騙你的，其實你是配角。」

「哥哥，」亞瑟抬起了頭「我不明白，為什麼非要分什麼主角和配角，大家一起不就好了嗎？」

「抱歉，也許你覺得沒有道理。但事實就是……」沃克想了想「人和人總有高低，沒有什麼公平就是最大的公平，所以我想先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個位置。」

「哥哥，如果你覺得我比你更高，那沒有關係，我可以先按照你的期望站的很高，但你隨時可以把我換下去。」亞瑟說完苦笑一聲「其實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倒是哥哥你，不是更加的厲害么。」

「亞瑟，」沃克轉身背對他們「沖你這句話，我就甘願輔佐你站的足夠高。」

露娜忍不住了「為什麼非要分個高低呢，我們不都是朋友嗎？」

沃克沒有回答，實際上心底有了回答。

是的，他們都把自己當作朋友。

是自己沒有把他們當作朋友，只是小弟1號，小弟2號的認為著。

偏偏在自己最有信心的時候，告訴自己，沃克，你是無能的，事情都是我們解決的。

而且，還……讓自己不得不付出一些再也無法彌補的代價。

亞瑟背叛了自己，但那也只是一次。

是自己一直對不起他。

那麼起碼……讓自己贖罪，待到二年後我們再以新的關係相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