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水葫蘆
一葉看著眼前這座龐大的祭壇,面上的神情依然沒有變化,只不過眼神有了一絲凝聚。
老者跟一葉還是有著共同之處,那就是他的表情彷彿也是從來不會發生變化,不過他是因為渾身肌肉基本壞死,失去了變化表情的能力罷了。
不過老者的眼睛卻是比一葉感情豐富的多,他把目光從祭壇上的屍體慢慢移開,閉上了閃著光芒的雙眼,開口對一葉說道:「這些……都是我派精英,本來我的位置,也應該在那三尺高的屍體之處。」
一葉循聲望去,發現在有三尺高屍體的地方確實有一個明顯的空缺。
「不過,為了完成我的使命……我雖然相信老祖所說,如果你真的能夠到達那裡的話,小心巨人,更要小心侏儒,至於那些已經沒有形體的筆仙……你去之後,我派將不復存在,等你能夠進入筆侍境界的時候,自會明白更多,此去之地,為我派在下界唯一沒有被發現的附屬,他們被稱為山族,自會全力助你。」
說完,老者有了一絲停頓,輕聲道:「還有你那噁心的微笑,最好給我收斂起來,不然你將很快迎來死期。」
一葉卻充耳不聞,絲毫沒有收斂笑容的意思,像是有著近乎不可理解的淡然,或者說固執。
他慢慢走上祭壇,朝著祭壇之頂走去,隨著他的邁步,一層一層階梯被他走過,而一層一層祭壇上的屍體也隨之化為碎塵,消失在這夜色之下,只留下一個個閃亮的光點,這些光點隨著層數的升高或者說隨著屍體體型的變大又變小,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明亮。
等一葉的布鞋踏上有著三尺身高的屍體那層時,佝僂立在祭壇之下的老者的渾身也開始發出淡淡的光芒,隨後化為一個更為明亮的光點,閃耀空中。
一葉看著面前一支泛著黑色光芒的筆,眼神略有專註,毫不猶豫地將其握在手上。
這觸碰像是信號,萬千光點蜂擁而起,共同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光束,隨後匯入那泛著黑色光芒的筆內。
祭壇崩塌,狂風四起,地面塌陷,一葉卻是漂浮於半空之中,陷入沉睡,隨後消失不見。
而在他消失之時,這方神奇世界像是被壓縮,隨後化為了一個點,這世界壓縮為一點所產生的力量像是打開了某個門戶,構架起了通往下界的通道。
上界,妙音門,掌門靜修之地。
此地雲霞並舉,萬物爭鳴,峰巒疊翠。
只見林間有數不清種類的各類奇獸,泉水流澈,山風呼嘯,演奏出各種神奇的自然之音。
突然,一聲輕咦隨之響起,這萬物的聲音隨著輕咦化作一道不可見不可聞的音波,破空而去,這音波力量之強,實屬罕見,在它迸發能量於一剎那之間衝出掌門靜修之地后,打破了沿路的空間,一道道恐怖的泛著深黑之色的空間裂縫成片出現,引出一道道門派弟子的驚呼。
漆黑空間內快速前行的一葉卻是不知,已沉入他體內的黑色之筆的光芒劇烈一顫,迅速黯淡后又瞬間一亮,再次平靜下來。而其上的光芒已經不再,這隻筆的筆桿表面已是布滿裂紋,變得粗糙不堪起來。
「妙音,何事?」
「沒什麼,罪孽之地的一隻小蟲子妄圖破牆而入進入下界,已被我隨手打落。」
隨著兩句對話,此地再次陷入平靜。
唯有妙音門的幾位三尺侏儒老者有些犯愁起來,其中一位肌膚明顯比另外兩位粗糙更甚的侏儒老者開口道:「應是掌門發現了什麼問題,隨手解決了,我等速速修復空間裂隙。」
也不見三人如何動作,隨後三把帶著光芒古色古香的古琴出現於空中,琴弦自動,風雷之聲隨風而起,音波飛向各處裂縫,磨合修復起來。
而此時的一葉,卻不知自己因為妙音派掌門的出手而偏離了原本的行動軌跡,本該去往雲州山族的他,此時卻是到達了楚州的某個小小部落之外。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濃眉僧人睜開雙眼,略顯疲憊,正是一葉。
映入眼帘的景色很是蒼茫,可謂是天高地遠,給人一種遼闊蒼涼的感覺。
土地平整,一眼望去看不到邊,其上因為乾裂導致的裂痕處處可見,可能是因為這裡不太正常的暴烈陽光所導致,這廣闊大地上沒有人煙,一葉可見的只有乾裂土地上繚亂長著的頑強雜草。
他慢慢站起身來,檢視了一遍自己的衣衫,經過了這次來到傳送后,竟然還很是整潔。
沒有到達所謂的山族的事實並沒讓一葉疑惑,他抬頭望了望強烈的日光方向,便朝著那裡慢步走去。
常年跟隨方丈的寺院修鍊生活,除了給他帶來了異於常人的堅韌固執的精神之外,短時間的辟穀已是毫無問題,不過還是得趕快找到水源才行。
約么行了半個時辰,幾聲低喝已是傳來,幾個掙扎於地,撕扯打鬥,衣衫襤褸的身影出現在了一葉的視線之內。
他們嘴唇乾裂,雙目赤紅,看那皮膚乾裂的樣子,連呼出的氣息都讓人覺得乾燥無比。
一葉不疾不徐,慢慢上前,看到三人衣衫樣式雖有不同,不過其殘破程度卻是一般,而除了醒目的乾裂皮膚與面黃肌瘦之外,其中兩人腰處別著的那稍稍有些光滑的小葫蘆就顯得扎眼許多。
而在他們不遠之處,還有一個同樣樣式的葫蘆靜靜地躺在地上。
處於戰鬥的三人已經是看到一葉相對於他們來說雄偉的多的身軀,多少年了,即使是他們見過的最強大的部族,也沒見過如此精緻的衣衫,更別說那白嫩光潔的皮膚了。
不用一葉開口,三人已是條件反射般的跪下,連連叩首,道:「饒命,饒命……」
就連那裝有清水的小葫蘆也是不及在意,只一勁磕頭告罪。
一葉低頭看了看三人,沒有多說,而是繞過他們撿起了不遠處的小葫蘆,隨後無視了自己長時間沒有飲水的口渴,面目表情不變,微笑問道:「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