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廚藝恢復
活了快二十五年,加上我沉睡的一千年,前世的一千七、八百多年,總共是快三千年的時光,是白素貞全部的修行年份,我卻一次這麼認真的打扮自己。
『精』致的妝容,完美的髮型,最能襯托出美好身材的短款旗袍,我亮相的時候,每個人眼裡都寫滿了驚『艷』,每個人都要贊一聲:果然是九尾天狐,媚『色』『惑』人,顛倒眾生。
我,終於實現我媽對我的全部期望。可是她卻看不到了,我的努力來不及。只不知,我今天所做的努力,來不來得及。會不會,我又辜負了其他人。
我的手中,端著一盤菜,儘管白底淡青『色』游魚圖素的瓷盤上扣著同樣『花』『色』的蓋碗,濃郁的香味卻還是溢了出來,令人聞之垂涎。
「妖祖做的什麼菜啊,那麼香!」
「是啊,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幸運去吧,聞一下就是福氣。」
「不過我聽說妖祖做菜『色』香俱全,就是味道很差,據說還能毒死人呢。」
「不可能!剛才我偷看過,是用一種不知名的『肉』,做出的血玫瑰樣子那麼漂亮,怎麼可能是毒『葯』?一定是有人妒忌妖祖的廚藝才這麼說的。」
「就是就是。」
「只不知妖祖這些日子一直守著病重的六天尊,今天怎麼有時間做菜?難道六天尊蘇醒了嗎?話說妖祖也夠長情的,他們那一族……照理不會傷心那麼久。」
「快別胡說,其實狐狸『精』最專一了,假如他們動情的話。再說,沒親口嘗過,誰敢說妖祖做的菜是什麼滋味?」
「我嘗過,我可以做證。妖祖的菜做好后,又用微火燉了半個時辰,是我幫助看的火。那菜的材料極新鮮,放在案板上時還冒熱氣兒呢,刀工又『精』致華美,難得的是起鍋后,菜形沒有變,濃香四溢。我搶著刷鍋,就是想趁妖祖不備時嘗些『肉』汁。天哪,我差點把舌頭也吞了。活了幾千年,我也算吃過不少好東西了,但吃過這一回,就算立時就死在地上,我也願意。」
從廚房到我住處那短短的一路上,我不斷聽列妖『精』們議論,而做出最後總結的是一隻四不像。他不是傳統意義中的四不像,據說是饕餮與某隻食吃猿猴的『私』生子,『混』跡妖族,平生不愛別的,很隨和,唯在吃之一字上絕不含糊,特別講究,並且也確實吃遍了天下珍饈,絕對是洪荒界最權威的美食家。
能得到他的肯定,意味著一件事:我糟糕無比,且不知原因就變得史上最差的廚藝終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妖界神廚手段的恢復。
隱約間我有些明白,其實做菜到了絕頂的水平,就確實與心意有關。前世我暗戀忘川,可他卻毫無留戀的離開我,使我心中再也沒有做菜的喜悅,所以我的廚藝也就真的隨之變得格外可怕。而這一世,我親手挖出自己的心臟,一心想要做成美味佳肴讓他吃下去,做菜的時候充滿愛意,充滿讓他重生的希望,我的手藝自然就恢復了。
很神奇,可有時候命運真是可笑。我這一生都在盼望做一個好廚師,卻始終做不到,沒想到卻在我生命的最後時光里實現了願望。
只是這一切沒有人知道,而我心裡空『盪』『盪』疼得徹骨,也才讓我明白這麼多年來,忘川所承受的是什麼,經歷的是什麼。如今,就讓我來代他疼吧。捨不得又怎樣?不甘心又怎樣?在現實的面前,所有的努力只有無可奈何,只有敗下陣來。
慢慢走進卧房,留戀地看著忘川的臉,突然明白佛說七苦中的愛別離,真的很痛苦啊,失了心的『胸』口火辣辣的被塞滿,遲鈍地痛一下下撞擊著,此銳痛更刻骨。
可我,卻得微笑著與他分手,微笑著把諦聽所贈丹『葯』放入他的口中,微笑著強忍落淚的衝動,看著那雙親愛的眼睛慢慢睜開。
雖然他沒有意識,只像個木偶,或者機器人,但終於,他能動了。於是,我抱住了他。我們緊緊相貼的『胸』膛處,死寂一片,可我還是拚命想從他僵硬的身體上汲取哪怕一丁點兒的溫暖。
忘川啊,這是我們最後的一面吧。
我緊緊地,緊緊的擁抱著他,手指纏繞上他的白金『色』長發,恨不能時光就此停止。可它如水般流過,無情的數秒后,我還是要告別,明白我們終宄結不成發。
「忘川,我來和你說再見。不管你聽不聽得到,我都要告訴你……我是真的愛你,所以我才會離開。」我軟弱的聲音從他堅硬的懷裡飄出來,「一千年前,我們生死兩別,沒想到一千年之後還是這樣,不過我要告訴你,不管是哪一次,我都沒什麼好抱怨。或者,我們就不該在一起,神與人之戀,妖與神之戀,都是不被允許的,何況我們佔了兩條。可是我不後悔,能與你愛兩次,已經很難得了是不是?現在,張開嘴,把我做的最好吃的菜吃光,這可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做飯,以後,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隨著我的指令,忘川張開了嘴,他的目光空『洞』,完全沒有生命的跡象,這樣的他令我心疼不已,於是更覺得自己的決定是那麼正確。於是我耐心的喂他,看著他聽話地一口口吃掉那枚血玫瑰,那顆我唯一跳動的心,竟然感到了欣慰。
然後,我忽然想起那首詩,不由自主地念給我他聽……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我們在『交』會時,互放的光芒……
諦聽估算的時間不準,他說我可以在一個時辰內無心而不死,現在明明還有半刻,我卻突然倒在了忘川的懷裡,合上了眼睛。真可惡啊,本想死得遠遠的,何必來這麼狗血的劇情,非要在心上人面前失去生命。
死哪裡不好呢?安安靜靜,沒有人知道,與萬物同朽,與日月同枯,至少還落個凄姜『浪』漫的結局,但諦聽的失誤,造成了我現在死得尷尬和不妥。
因為……似乎……我看到毫無生命力的忘川有了反應,他的三眼神目雖然沒有張開,但眉心卻似裂了道細縫,一滴疑似淚水,落了下來。
可是我沒時間判斷,因為我死了。
然後我發現死亡並不可怕,不過是無知無覺罷了,可怕的是沒人理會。按理說,該有鬼差來帶我,儘管我想不出冥王會把我劃歸人族,還是妖族,或者無心族,但至少應該把我扔到永世沉淪的地獄里吧?可是……沒有。我似乎是被遺忘了,『肉』身死亡,魂魄被丟棄,勉強算神厭鬼憎,無處安放。
我的魂魄被困在『肉』身之中,偏偏不能動也不能說,卻能聽得到、感覺得到。相信我,那是一種非常難受的感覺,類似於無能為力,還有被完全忽視的絕望,還不如什麼也不知道的好。
總之我死後,『迷』『迷』糊糊的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來」,高興地發現忘川迅速恢復了身體的健康和強悍的法力。似乎吃掉我的心,他立即就復話了,所以我看到的那滴淚是真實的,並不是我的幻覺。
「為了讓本尊娶你,用得著自我犧牲這一招嗎?」他的聲音平靜,但我感覺得到那種發自我的心臟的徹骨痛意,凌遲一般的,「好吧,就成全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將是我六天尊唯一的妻子,海枯石爛,唯此不變。」
咦,曾經以為「海枯石爛」這四個字很挫很酸,可現在聽起來,為什麼讓人連「心」都軟軟的?
我無法描述他抱著我的「屍體」時有多麼悲傷,仰天的長嘯連飛鳥都被震落。但現在我們算得上真正的心心相連,我清楚的體會到他心痛得多麼厲害,傷心得多麼強烈。他的反應比我看到他「死」的時候還要過分,瘋得比之我強烈一百倍,筒直是危及到了身邊所有人的生命,似乎,我不在了,他的生命沒有了任何意義。似乎,他要把整個洪荒界給我陪葬。似乎,他『欲』成魔。似乎,我若不能回到他身邊,他就要把天地盡毀。
他的悲傷驚天動地,變成了無比巨恕,在多方想救回我無效后,最後竟然又一次隻身打入地府,跟冥王狠狠幹了一架。
我焦心,我急得想撞牆,我想告訴他,那是我自己的選擇,跟人家冥王沒關係啊,他這樣折騰,如果受了傷,不是故意讓我難受嗎?可是我做不到,我似乎被埋在了土地中,雖然溫暖黑暗,並不難受,可也絕對動彈不得,只有瞎著急。
最關鍵的時候,諦聽再一次出現了。我驚喜地發現他總在最關鍵的時候現身,筒直能向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觀世間菩薩看齊了。
「姓楊的小子,你當地府是你家後院啊,說來就來,想幹嘛就幹嘛。就算你不把冥王看在眼裡,你把地藏王菩薩置於何地?」諦聽生氣地說,可我卻覺得他很樂意有機會能罵人,「你再這樣,我可不管你們的破事了。唉,小六子天生福澤深厚,怎麼就是腦子不那麼聰明,眼光也不怎麼好,喜歡上你,還把命給搭上了?你要明白,人家冥王賣我的面子,才這麼多天沒去收小六子的魂魄,你也才有機會把她追回來。你不感『激』倒罷了,怎麼還不識好歹地『亂』鬧一氣?看看你,哪還有點上神的樣子,那德行比活鬼還不如,就算小六子還魂,也得讓你再嚇死過一回過去。我看你不如先洗個澡、梳梳頭髮……」
「你能讓她回來?」忘川驚喜萬分地打斷諦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