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赦免

可能是莫森這副滿身盔甲的樣子嚇到村民了，畢竟這裡只是一個小城鎮而已。

騎士這種身份的人出現的比較少。

就像莫森特意把他攔下了一般，村民停在了莫森的面前。

那麼，莫森就順其本意了。

「那個，請問你知道送葬者嗎？」

送葬者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很不吉利，但他偏偏是這裡的村民都知道的組織。

「哦！」那個村民點了點頭。「我知道，請問騎士大人找送葬者幹什麼？我就是送葬者的一員。」

莫森看了看村民，他的身上並沒有散發出死亡的氣息，看來這個人還並沒有被轉換成屍巫。

「我找布魯斯.克萊恩特，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那個村民恍然大悟的樣子。「當然當然，我帶您去見他吧。」

「那就勞煩了。」莫森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哪裡哪裡。」村民笑呵呵的答道，隨後就轉了個身，向鎮子裡面走去。

莫森也是跟了過去。

突然之間那個村民感嘆道。

「送葬者的教徒們啊，都是一些好人。」

「哦？這話怎麼說。」莫森可沒想到他們的口碑這麼好。

「大人你是不知道，他們做的一些事哪。」

「你說。」

「大概是三年前，埃洛克西亞陷入戰爭時期，稅率提高到百分之④十。糧食都上交了，雖然大家都知道戰爭時期糧食是很重要的資源，但是就這樣上交到國家，原本就已經很難活下去了，這樣一下就根本活不了。」那個村民說道這裡嘆了一口氣。「但是這個時候布魯斯主教出現了，布魯斯大人知道了情況了之後，每家每戶的分發糧食，可謂是毫不吝嗇。這才讓德諾鎮度過了那場飢荒。」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是呀是呀，不僅如此，布魯斯大人還出人出力的幫大家修築房屋，改善生活。說句不該說的，比起這兒的領主，那可是對我們太好了！」那個村民一直讚美著布魯斯和送葬者。「之前這裡被山賊洗劫的時候，領主到是一下就消失不見啦，布魯斯大人就不一樣啦，他提起刀子，勸說大家反抗保護自己的城鎮，這又幫助鎮子度過一劫。可以說，送葬者在這三年中已經完全融入了我們，真正的成為了德諾鎮的核心，沒有他就沒有我們。」

村民敲了敲前面，轉身對莫森說道。

「到了大人。」

不一會兒的時間就已經到了鎮中心的一個小教堂，雖然鎮子不大，但這教堂還歸有模有樣的。

「那就謝謝你了，也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

「小事小事，這有什麼，那麼我就先走了。」說完他挑著自己的糧食又走向鎮外。

莫森之前只是聽依莎說送葬者的手段是欺騙民眾，可聽這個村民一聊，也不知道這些村民是不是甘心被騙的，如果沒有這樣一個組織，說不定就沒有這樣一個鎮子了。

他才剛到教堂門口，布魯斯就已經帶了一大堆教徒過來了，他們齊聲說道。

「歡迎君王。」

他們半身下蹲，隨後布魯斯摘下了帽子。

「三天不見，大人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地步。」

莫森走向教堂之中，隨意的對布魯斯說道。

「是呀，畢竟肩膀上有著重任。叫他們離開吧，我想單獨和你說一些事情。」

布魯斯一聽，就做了個手勢，教徒們也快的散開了。然後快步的跟上莫森。

莫森就像很熟悉這裡一樣，很快就走到了神像後面的地洞。

「不知道君王找我有什麼事情。」

有一股黑暗的力量找引導著莫森，這也是莫森回到這裡的第二目的。他繼續尋找那股力量，但是也並沒有忽略布魯斯。

「布魯斯，我們離開這裡吧。」

和莫森想的一樣，布魯斯的靈魂波動突然一下開始晃動了，這代表著布魯斯不想離開這裡，他很捨不得。

亡靈並不是沒有感情，但是他們的感情會要相對平淡很多。

「這？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騙你的。」莫森停下腳步轉過身。「布魯斯，你對這裡產生感情了？」

「我？不是很清楚。也許是吧？」布魯斯的回答模糊不清。

莫森轉過身，繼續走向那股黑暗。

「你的感情很重，靈魂是不會騙人的。」

「對不起大人，我會控制的。」

「不必要，多謝你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莫森平淡的說道，老實說自從進入「遊戲」之後，他就感覺自己變了一個人。

變得不像人了，儘管自己已經完全確認了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但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想把諾希婭爵女變得一個亡靈。該醒悟了，如果這是一個遊戲，那麼該怎麼解釋這些NPC的情感如此真實，在凡切爾林拚命的想救下諾希婭的時候，在諾希婭不惜生命為凡切爾林擋刀的時候，在布魯斯靈魂如此晃動的時候。

以及，烙印在莫森心底的里文。

莫森不能相信這是數據能做出來的事情，感情是不能模擬的，那是機器絕對做不出來的東西，也許是人類的先天優勢吧，究竟如何審判自己？

「我不知道。」莫森嘀咕了一句。

「大人？」

這不是一個遊戲，可惜莫森發現的太晚了，已經有二十四個人死在了自己的手下。而且莫森不知道，因為自己對諾希婭的詛咒，死去了更多的人。

莫森停下腳步，轉頭望向布魯斯。

「布魯斯。」

「怎麼了大人？」

「我殺人了，二十四個人。」

布魯斯想了一會兒。

「大人，那些都是能夠被赦免的。」

「為什麼？」

「因為您的身份是不死君王，您也說了，您的肩膀並不輕。」

布魯斯的話很不負責任。

「那現在，我們去外面把這裡的人全部殺光吧？或許你能夠體會我的感受。」

「我同意。」布魯斯冷淡淡的說道，也許是知道莫森在說假話，並沒有在意。因為他的靈魂並沒有一絲顫動。

「我不理解？」

「大人，就算您下令將由我動手，殺光這些村民，那也無所謂。因為對於大局來說，一個人的感受並不重要，誰的感受都不重要，哪怕是您。」布魯斯冷淡的說道。

「可是！」莫森已經快受不了自己這副恐怖的樣子了。

「大人！」這是布魯斯頭一次對莫森大聲說話。「我曾經是一個人類，所以我能夠體會那種無力感。」

「哪種無力感？」

「我的兒子死在了我的手上，那是我第一任主人下的命令。只因為他是一個人類，沒有任何理由。如果說，我殺掉這裡的村民是因為我是亡靈的話，那麼我留他們一命是因為我還需要一個能夠留下的地方。」布魯斯這樣毫無理論的說道，但莫森大概懂了這句話的意思。

莫森慢慢的說道。「我也是一個人類。」

「但您現在不是，如果不確認的話就脫下盔甲，照照鏡子，您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像是一個人類，只剩下一副恐怖的白骨軀體而已！」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類了，但我很害怕。」

「害怕什麼？」

「我害怕那種無情的感覺，在殺人的時候，除了興奮之外我可能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了，我希望在我重新變回人類的那一刻，我還能重新體會到感情，而不是真真的成為一具不死骷髏。」對於莫森來說，他可能一輩子也忘記不了那種感覺，充斥在體內的人性，如今已經只剩一點而已了。

「那就忍住吧，放棄這個位置。」

「什麼意思？」

「離開這裡，靜靜的等待重新變為人類的那一天，將責任放下。我知道，如果做亡靈太久，確實會失去感情，你知道嗎？人是會笑的，可是我笑起來的樣子已經...」布魯斯擺出笑臉的樣子。

「已經失去感情了，不知道何時，已經忘記了高興的感覺，五百年了，我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每當想哭的時候，眼珠就像要爆炸一般，我父親告訴我，男人是不能哭的，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做一個雜碎已經五百年了，我想趁著還能體會到人情的時候，多笑笑，等哪天身上的肉塊掉光了，等哪天已經記不清自己是誰了，還能遊盪在這聖朝之中，快樂的死去。」

莫森冷靜了下來。

「我知道，殺人不是可怕的事情，無情的殺人才是，可能我又想起了我的兒子死在我手上的樣子。當我重新蘇醒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明白了，感情對於一個亡靈來說，從來就不是好事。如果我當時沒有殺掉我的兒子，他會懷著救贖之心殺掉我，說到底這才是人吧。」

「我會繼續任務的，不過如果我哪天做的過分了，還請阻止我。」

說著一股黑暗的氣息就融入了莫森的體內。

莫森敲了敲左下角的那個信息框，它已經消失了。但是莫森也不會在乎那些了，他不需要信息框了，他自己的身體他能夠明白。

「大人？您吸收了黑魔法的力量？」

布魯斯知道沉睡在這座鎮子地下的那股力量，這也是為什麼他會選擇這裡作為據點。

「沒想到大人會知道，原來也想告訴您的，一直沒找到機會。」

這股魔法力量是一個死亡術士留在這裡的，作為一股傳承。

「我感受到了，我又一次的變強了，每個地方。」

「恭喜君王。那麼大人找我就是為了這個事情？」

「不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