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白衣醫師

夜晚，亥時，黑暗中的小村莊，一間土磚屋裡，有人在說話。

「這是一碗紅豆湯。」

「謝謝。」

除了輕微的下咽聲，兩人都靜默無聲。

「喝好了。」

「再來一碗？」

「不必了。請問，為何屋內不點燈？」

為何不點燈？男子站起身，「已經很晚了。」說完，高大的黑影移動，離開了這間屋子。

很晚了就不點燈嗎？昏暗中，杜若不知男子的樣貌，鼻息間僅有一股草藥的味道，耳畔記著平淡的嗓音。

窄硬的床上，杜若翻了個身，腦海中描畫方才那個身影，慢慢地，腦海里浮現白凰夜的身影。

是否，坐在皇位上的女人，一定要活得像個男人。

白凰夜，殷墟國女皇，身上沒有一絲女氣，平常穿的衣服也是宜男宜女的樣式，連命定的皇夫是女人，也不見她有絲毫不喜，反而是各種手段來掌控，開始是強硬的囚禁，現在是無形的捆綁。

四印之約就是無形的捆綁，杜若明明已經脫離了白凰夜的手掌，但心裡卻想著四個城主之印，如何拿到城主之印，來換取她的自由。

沒有天生的強者，也沒有天生的弱者，但杜若的現狀就是弱者。

因為是弱者，她受的委屈，欺凌，一個一個像刺扎在她身上，還要扯好衣服掩蓋起來。

她是聖母，還是謫仙？她不懂憎惡，不理仇怨？

她做著夢嗎？拿到四個城主之印，就置身事外，快活江湖？

天下人都知道，城主之印是權力的象徵，她答應為白凰夜奪取城主之印，就捲入了權力爭奪戰中，她站在城主們的對立面，還要和白凰夜撇清關係，她每拿到一個城主之印，似乎離自由越來越近，其實是在危險中越陷越深。

事到如今，她已經在危險中了。

莫說白凰夜不會放過她，尺扶晴和姬從容都不會放過她。

她在這世上，是一個孤女，真正是手無縛雞之力，僅僅是略懂偽裝。

「杜若。」小俚輕輕喚了一聲。

「噓。」

……

抱著白毛狐狸，少年靜靜睡去。

夢裡，依舊是美好的，夢裡，是山水之間，是江湖。

******

卯時。

村裡，公雞打鳴，「喔喔喔——」

杜若睜開睡眼，入眼是晶亮的狐狸眼睛，純潔可愛得很。

嘴角微揚，習慣性地摸摸小俚，杜若從床上坐起來，將衣服整理好。

這間屋子不大，卻擺滿了書籍，走出屋子，入眼是好多架子，不知作何用處。

右邊有間房子溢出一股藥味，杜若循著味道，看到了一個白衣男子正在爐前熬藥。

男子約摸二十五歲，面貌清俊，不知是怎樣一個人。

「那邊鍋里有米粥。」

「哦。」杜若提起木質的鍋蓋，一陣熱香撲面，勾起食慾。

但……

「請問這裡有清水嗎？」

「井裡有。」

院落里有一口井，杜若探首望入井口，心裡一緊，好黑好深。

費了很大力氣，提上來一桶水，水中倒映出杜若的面容，頭髮似乎有些亂。

杜若洗漱后，重新束了髮髻，又去了廚房。

「坐。」

桌上擺了兩碗米粥，白衣男子見杜若進門，招呼了一聲。

「請問仁兄怎麼稱呼。」杜若坐下，問道。

「何琛。」

空氣中瀰漫著苦澀的藥味，白毛狐狸瞅了瞅那個葯爐，有些好奇，伸爪扒拉了一下杜若的袖子。

「可否告知那正在熬煮的，是什麼葯？」杜若睜著明亮的眼睛，饒有興緻。

「給你的，補藥。」白衣男子眼裡閃過一絲晦澀，遲滯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