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心如死灰
顏小小坐在床上,一個人已經默默吃掉了一半的芝士蛋糕。南宮燁走了過來,打開裝著排骨年糕的盒子,顏小小搖了搖頭,「我吃不下了。」
南宮燁撿了一個排骨年糕,嘗了一口,眉心蹙了一下,他不怎麼喜歡這種過分膩人的東西。
護士進來替小小掛點滴,是替傷口消炎的藥水。
南宮燁收拾了一下那個被顏小小吃剩下的蛋糕,走過去在床邊看著她。
顏小小靠在床頭,閉著眼小憩,察覺到了南宮燁的視線,睜開眼望著他。
男人的眸子,幽深如同大海,注視著她的時候,像是要把她的靈魂吸了進去。
「怎麼了?」顏小小歪了歪頭。
「三個月以後,才能確定到底有沒有感染。不過,就算是感染了也沒有關係,目前艾滋病治療已經取到了很大的進步,只要按時吃藥就不會發病。」
「哦,這個啊。」顏小小收回了視線,語氣很淡定,「其實我無所謂的。」
南宮燁的話語停了下來,他臉色一下子就冷了,幽暗的毛孔盯著她,一字一句的問道,「那你現在什麼才有所謂?」
「……」
「你的父母?顏氏?!」
南宮燁聲音越發的冷酷,「只有你父母的命才是命,你自己的命就已經不算是命了嗎?」
他突如其來的暴怒讓顏小小有些感到莫名其妙。
她吃驚又茫然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坐在床上一臉怒火中燒的南宮燁。
半晌,顏小小才疑惑的問道,「可是這個跟你有什麼關係呢?就算我真的得了艾滋病,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啊!」
「你的事情?!」
顏小小笑了一下,「關你什麼事?」
「……」
南宮燁抿了抿了唇線,目光幽深的盯著顏小小。
她坐在那裡,臉色和眼神都有些冷,然後涼涼地笑了起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我得了病,你不能用我了,是不是?!」
顏小小這樣的無所謂,徹底地置身事外。好像可能感染艾滋病的人根本不是她似的,而南宮燁自己在她的面前憤怒的就像一個傻子一樣。
「一點也不在乎嗎?!」
「有什麼好在乎的?!本來錢就不好賺,你不是說過了嗎?得到什麼東西,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我隨隨便便賺了那麼多錢,自然是要付出一點報應,這叫能量守恆。」
南宮燁的眼神瞬間恐怖起來,眸內腥紅一片。
他站起來,伸手一下子掐住了顏小小的脖子,把她死地摁在了床上。
南宮燁慢慢的低下頭逼近她的臉,雅緻的臉上,戾氣橫生。
「也就是說,你答應鄧麗英的時候,就知道會被陳總報復?!」
他的聲音驟然壓低,幽深的眸淚已經被憤怒點燃,掐著顏小小的脖子。
南宮燁陰氣沉沉的看著她,「是不是已經不想要這條命了?是不是顏小小?!」
南宮燁憤怒到了極致,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很想掐死她。至少也好過,自己眼睜睜的看著顏小小,自甘墮落,一步一步的自取滅亡。
顏小小到底有沒有想過這是一個什麼病?她知不知道自己得了艾滋病意味著什麼?她可能活不久了,也可能隨時會死亡!
但是顏小小臉上的無所謂,真真切切的告訴了南宮燁,或許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南宮燁此時心如刀割。
他一步步的失去著顏小小。
眼睜睜的看著顏小小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去挽回了。
搖搖欲墜的理智,再一次克徹底的崩潰。其實,在知道顏小小可能會得艾滋病的時候,他就無法冷靜下來,而現在更是怒火滔天。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顏小小情況清楚明白的情況下,去招惹來的。顏小小早就預料到陳總會報復她,可是,她就這麼大膽,也敢去惹他。
真的是不要命了,為了那麼一點錢,什麼都不管了。
如果南宮燁遲來一分鐘,甚至是一秒鐘,他不知道下車的時候會看見什麼樣的景象?
現在南宮燁腦海里浮現出當時的場景。
自己火急火燎趕到的時候,顏小小竟然還敢悠然的轉過頭,蠻不在乎地問他一句,「你怎麼來了?」
好像她即將面對的事情,不像是一場殘酷的蹂躪,而是像正在談論天氣一般。
南宮燁也不明白,他自己為什麼要對顏小小的那一句話,這麼一直耿耿於懷。
只是越想,他就越火冒三丈。
他手裡的力道情不自禁的加大了,顏小小突然咳了起來。
南宮燁微微蹙起眉頭,低頭看著被她掐著脖子壓在床上的顏小小。現在他的胸腔里充斥的熊熊怒火,卻不敢真的傷了她。
連忙鬆了手,顏小小脆弱而纖細的脖子被南宮燁扣在掌心她跳動著的頸動脈,順著他指尖蔓延到南宮燁的心底。
南宮燁緩緩地收回了手,顏小小躺在床上,那一雙清澈的眸子睜得大大的,有點迷茫又害怕地望著他。
南宮燁從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陰鷙的表情,顏小小的迷惑和自己的憤怒,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感覺到了一絲難以言語的苦悶,轉過身去,背對著他點了一根煙。
顏小小抬起自己手上的手,輕輕地摸著自己的脖子,那裡並不算很痛。
只有一開始南宮燁猛地掐過來的時候,才有一些疼。她艱難的坐了起來,蜷縮在床頭,低著頭,緊緊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房間里莫名的安靜得可怕。煙味徐徐在空氣里暈染開來。
良久。
顏小小才緩緩輕聲道,「你想怎樣?」
「……」
「我只是想掙錢而已。你又不准我自己出去找工作,再說了,明明當初你就是用這種方法教我賺錢的啊?!」
南宮燁聽見顏小小微弱而尖銳的話語,緩緩的閉上了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不該生氣,但是忍不住再一次動怒。
南宮燁轉過身,直勾勾的瞪著顏小小,「現在,只要給錢,是誰都可以碰你了,是不是顏小小?!你把你自己當什麼了!」
顏小小微微抬起頭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孔,倒映出南宮燁的臉,輕聲問道,「那你把我當什麼呢?!南宮燁,你把當成什麼了!」
南宮燁像是被噎住了一般,動了動嘴,始終沒有說話。
「都是你教我的。」顏小小緩緩低下頭,把小巧的下巴靠在她的膝蓋上,低垂著眉目,有些疲倦的模樣,聲音近乎縹緲,「其實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她見南宮燁沒有說話,嘆了一口氣,抬著一隻手掌撐住額頭,神色之間盡顯出幾分疲倦。
「如果當初顏氏直接送給陸子越,我也能夠早些豁出去,也就不需要矯情這麼久了。」
「你說我可以恨你。」
顏小小的目光清澈,「我自然是恨你的,我恨你只是毀了我,但是你救了顏氏,作為等價交換,我救了你的心上人,所以其實是扯平了。楚夕涼的事情自然比我重要,這點兒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斷斷續續,顏小小又把那一晚的事情說了一遍。
她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責怪怨恨的情緒,看起來平靜得像是野火掃過的森林,只剩下一片死灰,沒有任何的生機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