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謀逆

第五百三十九章 謀逆

聽得勞民傷財幾個字,徐明正與王副使都是肅然一拜,堅稱自己絕無此意。

徐明正繼續奏道:「瞻星者,顧名思義景仰、敬畏而已。微臣二人之意,不過在山頂修座禪院,依著八卦方位搭建瞻星台,以便更好伶聽天地之意,以此保我大阮國運昌隆。並不是要陛下大興土木,行些奢靡之舉。」

欽天監的位子在百官中說高不高,卻因添著些神秘色澤,話極有份量。徐明正這幾句話說出,下頭已然有人複議。

仁壽皇帝顯得頗為心動,卻故意問道:「既是關係到大阮國運,朕覺得徐正使這個提議到也可行。不過劈柴山是個什麼所在,朕此前到從未聽說過這處地名。那便先著五城兵馬司查一查,這產業如今歸哪處所有,再來定奪。」

宣平候爺此時藏也藏不住,只得出列跪倒,往上啟奏道:「啟稟陛下,京郊劈柴山方圓幾十里,如今都是宣平候府的產業。臣將此處買下,迄今已有一二十的歷史,到不承想居然是塊風水寶地。」

仁壽皇帝顯得大為意外,卻又露出些喜意:「既是歸在候爺的名下,這事到也不算難辦。未知當初你收售這處產業所有的文書契約可曾收好?朕著戶部照價支付,另給侯爺多加一成的補償。」

便是官府徵用,也不過象徵性地付些銀兩。仁壽皇帝這番話已然給足了宣平候爺面子,群臣無不以為宣平候爺必定會跪地謝恩。豈料想宣平候爺面有難色,支支吾吾地推三阻四。

他吞吞吐吐道:「陛下,臣買下那處地方,實是為著當年受一江湖術衛的點撥,留待先祖及子孫後代百年之後埋骨之所。臣這些年在山中修起了陵墓、園林,也請人瞧過日子,只待明春先父祭祀之期便要遷移。」

明著欺負仁壽皇帝是有道之君,無法強佔別人瞧下的蟇田。宣平候爺捏著一把汗信口開河,想著搪塞過今日,立時便命人挖出幾個墓穴,以圖掩人耳目。

見仁壽皇帝面露踟躇,徐正明卻是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奏道:「臣不曉得宣平候爺受了什麼人的欺瞞,那劈柴山麓暗暗蘊藏龍脈,與瑞星遙相呼應,本為國之根本,這江湖術士要侯爺佔下此地,難不成是別有居心?」

此言一出,群臣之間噓聲四起,宣平候爺縱有天下的膽子,也不敢擔下這樣的罪名。他跪在地上叩頭如搗蒜一般,身上冷汗涔涔而下,惶惶奏道:「臣惶恐,臣家領著世襲的爵位,本是皇親,又是久蒙聖恩,無有一點私心,哪裡敢強佔龍脈之地,徐正使此言未免太過含沙射影。」

仁壽皇帝亦點頭道:「候爺說得有理,宣平候府是為皇親,本是謝妃的娘家人,這些年忠君愛國,朕全都瞧在眼裡,朕不信他會是謀逆之人。」

君心難測,雖然仁壽皇帝說得斬釘截鐵,那謀逆二字落進群臣耳中,卻不亞於晴空霹靂。群臣一時噤若寒蟬,哪個也不願開口當了槍頭。

片刻的沉寂之後,卻是王副使微微搖頭,上前啟奏道:「陛下識人頗准,下官也不信候爺是這般君心叵測之人。依臣之見,必定是有人要陷害候爺,才設了這麼毒辣的計策。幸而下官與徐正使夜觀天象,牽出這件事來。這也是候爺有福,今日將話說得分明,才能免於此禍。」

宣平候爺到了如今哪裡還聽不分明?他若是霸著劈柴山不願讓出,便是一頂謀逆的帽子如山壓下,唯有將這裡讓出才算得此身分明。

十餘年的經營眼看著毀於一旦,宣平候爺只覺得嗓間發甜。他費力地說道:「臣誓要尋到當年那個江湖術士,還臣一個公道。」

仁壽皇帝指間輕捻著一串磨出包漿的小葉紫檀佛珠,寬厚地笑道:「朕一直相信候爺是國之肱骨,此許江湖術人的小手段,侯爺不必在意。」

一錘定音,劈柴山的問題便就這麼輕鬆解決。仁壽皇帝指了五城兵馬司的兩個人,命他們配合欽天監正副使即刻辦理劈柴山麓方圓數十里的地契交割,又特意傳了戶部侍郎,一本正經地吩咐不許虧了宣平候府。

宣平候爺昔年大多是強取豪賭,哪裡來的什麼交割文書。他無奈低頭,跪在地上說道:「臣愚昧,無意之間佔下如此地段。既蒙陛下不究,哪裡還敢要什麼地價的補償?臣寧願將功折罪,回去后即刻將地契送給兩位欽天監大人。」

朝堂上痛痛快快出了口氣,仁壽皇帝實則已經撼動了宣平候府的根本。瞧著宣平候爺灰頭土臉地離去,有關榆林關的隱憂卻再次襲上心頭。

果不其然,午膳過後孫將軍便入京面聖,何子岑與何子岱兩人陪同,君臣父子四人談了約有半個時辰之後,請得仁壽皇帝同意,何平又陸陸續續從外頭帶進來十餘名人證,悄悄送入乾清宮中。

御書房裡顯得有些擁擠,何平一併將人帶入議事殿中。

瞧著風塵僕僕的清風與明月,再瞧著地下十餘名兵將,以及來自榆林關外的百姓代表,仁壽皇帝一口濁氣湧上心口,憋得十分難受。

清風明月是他千挑萬選才放在何子岑身邊,對這兩人的忠心他深信不疑。連同自己派出的暗衛帶回的消息,方才孫將軍與兩個兒子所言雖然匪夷所思,可信度卻至少有九成九。聯想到自己這些日子沒來由地恐慌,仁壽皇帝已然基本斷定。

一想到因為金鑾殿上那把冷硬的龍椅,卻令無數百姓因此喪命,仁壽皇帝再忍不住,一口腥紅的鮮血噴涌,點點灑在明黃緙絲的龍袍之上。何子岑兄弟慌忙前扶住仁壽皇帝,何平立時便要傳太醫,卻被仁壽皇帝擺手制止。

「朕只是血氣上撞,吐出這口淤血到覺得輕鬆許多」,仁壽皇帝大口大口喘著氣,先望著何子岑道:「你是何時發現了不對,又是何時派出了清風明月二人?」

何子岑微微苦笑,心底里有波苦澀的漣漪緩緩盪開,痛得叫他喘不上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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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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