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五十三章:玉之緣份ˇ
我慌張得竟然連回去的路,也會走錯,讓我轉了一大圈,才回到綠宮裡。
那竹橋,也不過是二邊啊。
這件事,好像有點不對了,好像我腦子短路了。
我是不是,對他動了心。我是不是,靠近他會心跳跳?我努力地回想著這些好像發生過,好像沒有發生過的事。
覺得好模糊,什麼也想不到一樣。
如果是真的,我有些擔心啊,皇上會對他不利的。
不管如何,現在就算是彼此有好感,也是不可以再發生下去的。
我抱著膝,心不在焉地看著夕陽西下的光輝,猶如萬丈的光芒,溫溫柔柔地照著這一片牡丹園。
這一夜,睡得都很不踏實。
二天也沒敢去那竹橋,怕是他會再來,我不知要如何面對他。
我和他,是不可以的。
我本來和他的妹妹同一個男人,現在,他要喜歡我,那是不是很怪呢?
我希望,是我想太多了,但每每想起他黑亮深遂的眼眸里,寫滿了那種溫柔的神色,我就忍不住嘆氣。
「娘娘,這是你今天早上嘆得三百六十二個氣了。」歡兒滿腹委屈地說:「娘娘,你要是覺得悶了,你可以出去走走嘛。」
敢情我嘆息,她也覺得好無力了。
我一笑,再嘆息一下:「我是不是老了?」
「沒有,娘娘風華正茂,美色無邊。」她嘴甜地誇著。
我有些無語了,前幾天她問我,這牡丹園子,用一個詞怎麼最讓人垂涎,我就說,那就美色無邊吧,她居然用來讚美我。
「你啊,拍馬屁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你也不想我呆在宮裡吧,算了算了,我出去走走。」我真怕我也是人未老,心先老。
她嘟起嘴:「歡兒才不敢這樣想。」「好啦,我出去走走,天天嘆氣,我覺得我白髮蒼蒼,行不?」這個歡兒可真不一般,知道我心裡有事,要我出去散散心,就說這說那的,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長氣。(廣東話的一種,呵。)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跟她越來越熟。
我的生活起居,全完就交給她處理,對宮裡的事,我一樣也沒有放在心上。
反正不喜歡這裡,那何必去管呢。
我挺喜歡她的,多話是多話一些,不過她是真心對我好的人。
風呼呼地吹著,吹去一天的酷熱之氣。天邊的雲,也有些變黑。
我從牡丹花叢里走過,沾得一身的微微薰香。
牡丹太艷了,總會讓我有一種錯覺,覺得很不真實。
還是往太液湖裡走去,歡兒在後面盡責地跟著。
下意識地上了竹橋,往湖心走去。
傍晚的荷花,說不盡的美啊。
綠波翻浪,花枝招搖,呼呼的風聲,席捲著香味,鋪天蓋地就吹去。也吹得髮絲凌亂,衣袂飄飄然的。
走到常常坐的那地方,看到一包東西放在哪裡,用蓮葉包著,外面用繩子很精緻地綁得好好的。
看那樣子,蓮葉還很新鮮,想必是今天才摘下來的。
我想,是張賢瑞吧。
歡兒雙眼只顧看著這好風光,也沒有往前看。
我撿了起來,將繩子解開,裡面包著是一個玉佩。
很漂亮,沒溫潤,淡淡的白色,柔和又晶瑩。
歡兒湊了上來說:「娘娘,是誰放在這裡的啊?」
「不知道呢?」我淡淡地答她:「想來是誰貪玩用這個包起來,一時忘了帶回去了。」
「是哦,看這玉色,很名貴的,娘娘,可能是宮裡的哪個妃子,我們還是不要吧。」她還左右地看著有沒有人。
敢情她又以為,我會貪這錢財了。
我將滿是摺痕的荷葉放在水裡,然後掏出絲帕,包紮得好好的,還紮起了二隻耳朵:「看,是不是很可愛啊。」
「是啊,娘娘,像小兔子一樣。」她沒有心機地笑著。
放在竹橋上:「那就放在這裡吧,用荷葉包著,要是有人來清理這裡,不小心扔了,就不好了,看著絲帕,還會看看是什麼東西。」張賢瑞啊,我怎麼能收這個。
皇上不是正查得緊嗎?那件事的風波才過去,皇上現在沒有辦他,不代表他心裡的疑惑就會消失,現在萬萬不能再生出什麼事來。
還依舊放在竹橋上,帶著歡兒再倒轉回去。
風越發吹得緊了,我攏緊衣服,吹著這大風,吹不去一心的愁緒。
上了岸,正好看到了梁天野,他帶著人,從他的寢宮,往後面去。
他好像喝了酒,臉微薰的,泛著淡淡的紅色。
我裝作沒有看見他,要低頭從一側的柳林里走。
可是歡兒卻多事地說:「奴婢叩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他身邊的吳公公也說:「奴才見過綠妃娘娘。」
他們都如此多禮了,我要是裝作沒有看到他,那真是有些作假了。
硬著頭皮,半側側身:「嗯嗯、、、啊啊、、哦哦萬歲。」
前面的話說得含糊不清的,很輕很輕,垂下頭去不看他。
「不必多禮。」他淡淡地說。
其實,我也沒有多什麼禮。
抬起頭,他亦在看著我。
只是,淡淡地掃我一眼,就帶著吳公公往一邊走了。
歡兒有些失望地說:「娘娘,很難得遇上皇上的,可是。唉,看來皇上今天晚上,會去找暮妃娘娘了。」
「你憑地多話。」我輕聲地說她。
她閉上嘴,不再說什麼。
心中,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似乎有個人,天天拿著糖來哄你,你很討厭,可是,你已經習慣。
然後不再有糖了,你會覺得,有種複雜與寂寞的心態在交替著。
恨一個人,能做到恨幾分嗎?
恨,不是建立在有喜歡的份上嗎?這些真可怕啊,我拒絕去想這些。
落荒而逃匆匆地回到宮裡,風吹得那些軟紗飛得高高的,吹得一室的幽冷,想離開窗子,隨風而去。但終是,不可能的。
歡兒將窗子都關了起來:「娘娘啊,看來今天晚上會下雨了。」
「哦。」我輕應著:「下就下吧。」「也是啊,下了雨的話,明日里,那牡丹花就更漂亮了,娘娘,要不要學畫畫啊,宮裡的畫師,畫得可好了。」
我笑:「畫畫是需要講天分的,我是沒有了,也沒有興趣學這些。」
「那娘娘你喜歡做些什麼啊?」她睜大眼睛看著我,希望知道我的愛好,然後討我歡心。
我一怔,我喜歡什麼?
我是喜歡自由的,除了這些呢?
竟然真的說不出來,我說看書吧,玩吧,吃吧,這些,也談不上真的喜歡?
原來我的人生,還是空白一片,什麼也沒有放在那潔凈的紙上。
我和宮裡的女人,又有什麼區別呢?都是沒有目標的人。
我甚至連她們想要得到什麼寵愛的心思也沒有,我能幹什麼啊?歡兒真的給我出難題了,翻開想去,總是睡不著。
到了半夜,雷鳴電閃,緊接著就是一陣嘩然之聲,雨滴如豆一般,嘩嘩地下著。
這半夜的雨,下得有些急,下得有些駭人。
我睜大了雙眼,看著那閃電,刷白了一室的空冷。
忽然想到竹橋上的玉,這一下雨,會不會讓水給淹了。
雖然我不能接受張賢瑞的玉,但是也不能讓他的一番用心煞費了,讓水淹了。
坐了起來,越想越是不好。
索性就穿起鞋子,多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
正是半夜時分,宮女都去睡了。
在我這綠宮,沒有守夜的習慣,我討厭熬夜的,所以也不讓她們難受。
沒有找到油傘,也顧不上一切了,用手擋著雨,往外就跑。
打在身上,有些冷。
外面,並沒有那麼黑,很多宮廊下,都掛起了燈籠,淡淡的光華,雖有些微弱,至少也不會伸手不見五指了,也借著那銀蛇劃過的光,往竹橋跑去。
其實,我好怕打雷的。
以前看報紙,很多讓雷劈到的消息,我盡量不靠近樹,不在曠野上跑。
但是,心裡很害怕,一看到閃電,就咬著牙,一顆心也綳得緊緊的。
太液湖裡,一片嘩然作響。大滴的雨打在荷葉上,像珠子倒在地上一樣,好大的聲響。
閃電停下,好黑好黑,四周除了嘩嘩作響的聲音,就一片黑暗。
我也不敢冒然而去,等著閃電劃過,天色有些亮,才上了竹橋。
看不清楚這裡,心裡好害怕,走著都有些顫抖。
雨水打過的竹橋,很滑很滑。
轉彎一個不小心,竟然就滑了出去。
尖叫一聲,我想抓住什麼,竹枝的那尖端,劃過我的腳,好痛好痛。
撲倒在水裡,蓮莖的刺,也刺得我臉生痛。
「綠綺,是你嗎?」烏黑的影子走近。在一片雨嘩嘩的聲音中,他緊張的聲音,我還能聽得清楚。
「是我。」我咬著唇,爬近竹橋。
閃電劃過,我看到張賢瑞一身**地著。
他看清我的方向,然後伸手將我拉了起來。
「怎麼了?」他急切地叫著。
「剛才一滑,摔痛了。」好痛好痛啊。
「這麼大的雨,你不該來的。」他似乎有些嘆息。
「你只會說我,你還不是。」他不也是,半夜來嗎?
他又怕什麼呢?怕我不撿他的玉,讓水淹走嗎?
「我只是想見見你,你果然來了。」他聲音很輕,帶著些欣喜,差點沒讓雨聲給淹沒了。
一道驚心動魄的閃電劃過,我害怕地閉上眼。
他忽然,將我抱在他的懷裡,抱著我的頭,捂著我耳:「別怕。」
我知道緊接著,會是驚天動地的轟然大響,可是竟然真的不害怕了。
或許,他現在將我保護著吧。
雨好大聲,還不如他的心跳聲,聽著,急急的。感受著,暖暖的。
他抱得我好緊,雷聲過去,他也沒有放過我。
我放鬆自已,放任自已有幾分鐘的軟弱。
也好想,什麼也不管,依著一個男人,讓來憐惜我。
但是,現在還不行。
掙扎了下,他就放開我,有些不安地說:「好大的雷。」「嗯,是啊,要回去了。」我輕聲地說。
拐著腳走幾步,痛得我直吸氣,他拉住我的衣服,蹲在我的面前:「我背你。」
好吧,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力氣回到綠宮裡去。
趴在他的背上,他走得好慢,一步一步,都摸清了才走,或者等到閃電划亮了天際,他才走。
每當一亮,我又趴在他的肩上,不敢看可怕的閃電。
終還是走出了這竹橋,聽著嘩嘩的聲音,越來越遠。
他有些感嘆地說:「真快走完啊。」
抱緊他的脖子,我一句話也沒有說。
「綠綺。」他輕聲地說:「我知道,你會去,我只是想見見你,對不起。」
如此□裸的一顆心,就放在我的面前。
我對他,也是不排斥的。
我輕聲地說:「我不知道,我真正喜歡的是什麼?你可以告訴我,女人的目標,是什麼嗎?」
走了很久,想了很久,他抱歉地說:「我不知道。」「沒關係,我只是問問,你可以放我下來了。下次,不要再這樣了,要是發現,誰也不會有好處的。」在宮裡,在梁天野的地盤上,還是事事小心些為好。
我說話,給他留了三分的機會,不知道他明不明白。
他放下我,微喘著氣:「你喜歡下雨嗎?」
輕聲地答他:「不討厭。」
他笑了:「好,我聽你的。」看著他離開,隱在雨幕與黑暗交織之中,我忍著痛,一拐一拐地進宮裡。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今天晚上,還有哦,不過多少時間,很難確定的了。呵呵。1
《宮妃》鳳凰木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