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皇後娘娘遇刺
屋外。
春露離開房間時,應尹卿容的要求,順帶將房門關上了。流月和沉星立在門外一側候著,冬雪和春露立在另一側,誰也沒有先說話。
等了一會,屋裡還是沒有動靜傳來,流月和沉星對視一眼,面色都有些微沉鬱。
流月看一眼冬雪,笑吟吟道,「長帝姬也不知同我們家娘娘在說些什麼,這麼久都沒動靜。我看……這吉時也快到了,長帝姬可別說得太入神,誤了時辰才是。」
冬雪笑笑,「流月姑娘說得是,相信殿下會有分寸的。」
見她不軟不硬地擋了回來,卻就是不動作,流月勾了勾唇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時,屋內突然傳來「砰」的一聲細微聲響,因為宋清歡和尹卿容人在裡間,外頭還隔了個待客的正廳,所以她們也聽得不真切,不知道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流月和沉星對視一眼,焦急開口,「發生什麼事了?」
說著,就想推門。
不想,手還未放到門上,斜刺里卻伸來一隻手將她擋住,「流月姑娘,主子們還未發話呢,我們這麼闖進去,似乎不大好。」
出聲的,是冬雪。
流月冷冷看著她,「萬一皇後娘娘出了什麼事,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冬雪並沒有將手收回,看著流月道,「流月姑娘,房間里就皇後娘娘和我們殿下兩人,能出什麼事呢?難道說……流月姑娘在懷疑我們家殿下什麼?」
流月沒有說話,只冷冷盯著她,似有些不服氣,正要硬闖,沉星卻拉住她的手,朝她搖了搖頭,流月這才作罷。
冬雪笑笑,也收回了手,與春露暗中對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暗芒。
這時,門卻突然被人從里猛地拉開,跌跌撞撞出來一人,衣衫被鮮血染紅,面容蒼白,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喝道,「來人!寧樂長帝姬意圖刺殺本宮,快……快將她拿下!」
正是宋清歡!
冬雪和春露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往房間里衝去,腳下還未來得及動作,突然感到後頸處一痛,昏迷之前,餘光瞟到流月沉星不知何時已到了她們背後,一個手刀下來,便失去了知覺。
宋清歡這才如釋重負,身子一軟,昏迷過去,沉星趕忙一把扶住宋清歡。
流月見狀,面露焦急之色,扯開嗓子大吼,「來人!護駕!快來人!皇後娘娘受傷了!」
*
此時的慕容府。
府中張燈結綵,處處透出喜氣洋洋的氣氛。
前廳擺了好些桌喜席,來參加婚禮的賓客都已陸陸續續到了,沈初寒也坐在上首,同下首的堯夙在聊著什麼。
慕容濯和尹卿容的婚禮是難得的盛事,又得沈初寒親自蒞臨,故而今日,大半臨都城中的達官貴人都到了,府裡頭好不熱鬧。
眼見著快到迎親的吉時了,蕭濯正要下去準備,忽然見到一名府中侍衛跌跌撞撞跑進了正廳。
他眉頭一皺,沉聲喝道,「什麼事?」
那侍衛在廳中站定,看一眼蕭濯,又看一眼沈初寒,結結巴巴開口道,「皇上,將軍,陳……陳統帥帶著一大隊鐵甲衛,來勢洶洶地進了府。」
這侍衛口中的陳統帥,說的就是玄影。玄影本姓陳,升為兩衛統帥之後,就恢復了本姓。
蕭濯臉色一沉,廳中賓客聽到這話,也紛紛停止了交談,一臉吃驚地朝來報的侍衛看去。
沈初寒眯了眯眸子,沒有說話。
下首的堯夙眼底閃過一絲異色,擱在膝上的拳頭握了握。
瞬間的功夫,玄影已經到了正廳門口,他沒有停頓,竟徑直帶著那一大隊鐵甲衛就入了正廳。
見他如此行事,大家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皇上還在廳里,這陳玄影未經通報便擅自帶兵器入內,還帶著一大隊鐵甲衛,是想幹什麼?造反么?
驚魂不定間,見玄影走到沈初寒下首停下,一抱拳,焦急開口,「皇上,不好了!皇後娘娘在會同館中被寧樂長帝姬刺中,此時正昏迷不醒,已被送回宮中請太醫診治。」
「你說什麼?!」沈初寒大駭,一拍扶手站了起來。
玄影眸光在面露驚愕之色的堯夙面上一掃,一字一頓冷冷開口,「皇上,微臣懷疑涼國使團另有圖謀,請皇上下旨,將涼國使團先行扣押,待詳審后再做定奪!」
堯夙一聽慌了神色,趕忙站起來道,「寒帝,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說著,袖中手微動,急急出了席位,想跑到沈初寒身側「陳情」,只是,還未靠近,就被慕容濯伸手攔住,「堯將軍,眼下情形不明,堯將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
堯夙看著他冷肅的臉色,不敢再亂動,眼底浮上幾分慌亂,掃一眼全副武裝的鐵甲衛,再看看進來前就已被收繳了兵器的使團成員,最終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再說。
「拿下他們!」沈初寒冷冷看堯夙一眼,將衣擺一拂,冷聲道,「擺駕回宮!」說著,帶了人,匆匆離去。
「是。」玄影抱拳應了,朝後一揮,帶來的鐵甲衛立刻四下散開,很快將參加宴席的涼國使團成員一一控制住。
玄影看向慕容濯,歉意地笑笑,「抱歉,慕容將軍,攪了你的婚禮,我就先帶他們離開了。」
慕容濯點頭,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
玄影又看向前來參加喜宴的慕白,「慕白,這裡,就拜託你幫慕容將軍善後了。」
慕白也點頭,又問,「皇後娘娘怎麼樣了?」
玄影搖搖頭,「皇後娘娘被刺中腹部,如今昏迷不醒,太醫正在診治,還不知情形如何。」
一聽這話,呆愣原地的賓客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誰都知道皇上對皇後娘娘寶貝得緊,眼下皇後娘娘遇刺昏迷,皇上盛怒之下,不知道會做出什麼舉動來。
更要命的是,刺傷皇後娘娘的,竟是涼國的和親帝姬,涼國剛同他們簽訂完休戰合約便又來這一出,究竟意欲何為?!
「我們長帝姬呢?」被鐵甲衛押解住的堯夙終是忍不住,沉聲開口。
玄影狠狠睨他一眼,沒有說話,顯然是把怒氣撒在了他身上,手一揮,冷聲道,「帶走!」
於是,便帶著鐵甲衛,押解著涼國使團的成員,出了慕容府。
他們一走,廳里便只剩了賓客們的竊竊私語聲,大家看著上首的慕容濯,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
寧樂長帝姬作為刺傷皇後娘娘的罪魁禍首,今兒這親,看來是別想結了,好端端的一個喜宴鬧成如今這個樣子,慕容濯作為新郎官來說,確實挺可憐的。
可涼國使團意圖不明,他們也不好貿然開口安慰。
反倒是慕容濯先開了口,歉意地對大家道,「今日發生這樣的事,實在是抱歉,讓諸位受驚了。」
慕白介面道,「慕容將軍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倒是涼國使團用心險惡,慕容將軍也是受害者才是。」
「是啊。」底下賓客紛紛附和。
慕容濯扯了扯唇角,謝過慕白的安慰,朝眾人拱拱手道,「今日我這親,看來是成不了,勞煩各位白跑一趟了,還請多多包涵。」
「哪裡哪裡。」
「慕容將軍客氣了。」
底下眾人紛紛出言附和寬慰,告辭后離去。
於是,一場本以為會是熱鬧非凡的婚禮便這麼草草收場,眾人散去,廳里便只留了慕容濯和慕白兩人,還有穿梭其間忙著收拾殘局的侍女。
兩人對視一眼,眼底皆有暗色翻湧。
慕白朝慕容濯一抱拳,「慕容將軍,皇上那裡,我先去看看,這裡就麻煩你了。」
慕容濯一點頭,目送著他離去。
*
另一廂,玄影與鐵甲衛押解著涼國使團出了慕容府,徑直往刑部大牢行去。
見鐵甲衛個個形容肅然,堯夙心中越發沒了底,走了一會,終是按捺不住開了口,「陳統帥,你這是要將我們帶往何處?」
「刑部大牢。」玄影冷冷應了。
堯夙面色一沉,「陳統帥,事情還未查清楚,你們就把我們關入刑部大牢,是不是太過草率了些?畢竟,兩國剛簽訂和談協議,若教吾皇知曉我們在臨都遭受這種待遇,這剛簽好的協議,怕是又要起波瀾。」
玄影冷笑一聲,「堯將軍不必在此威脅我。貴國長帝姬刺殺了我們皇後娘娘,實在居心叵測,如此大膽行事,我就不相信,堯將軍絲毫不知情。」
「我確實不知道長帝姬為何這麼做!長帝姬現在如何?人在哪裡?我要見長帝姬!」堯夙提了嗓音嚷嚷道。
玄影突然停了腳步,冷冷瞥他一眼,「堯將軍還是先省省吧,待會到了刑部,有的是機會給你說。」
感到他眼中肅殺的寒意,堯夙心中驀然一凜,心底的不安越發強烈。
很快,刑部便到了。
玄影命鐵甲衛將其他涼國使團的成員帶了下去,仔細看管,唯獨留了堯夙一人。
堯夙滿眼警惕地看著他,「你想做什麼?」
玄影冷冷一勾唇,「只是同堯將軍聊聊而已,堯將軍不必緊張。」說著,朝押解堯夙的鐵甲衛做了個手勢,鐵甲衛會意,壓著堯夙往某處而去,玄影眸光一暗,也跟了上去。
到了大牢陰森森的最里處,鐵甲衛停了下來,推開面前的一扇鐵門,「請」了堯夙進去。
一進到裡頭,雖四面點燈,但仍有一股森寒之氣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堯夙四下一環顧,原本鎮定的心在見到房間里那些熟悉的刑具后,下意識一「咯噔」。
上來就到了刑房,絲毫不顧及他涼國來使的身份,難道會同館那邊,當真出了什麼大事?
鐵甲衛壓著堯夙,在中間一張鐵制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將他的手腳都銬了起來,竟絲毫不留情面。
堯夙氣息一沉,「你們可知道我是誰?竟膽敢這麼對我?!」
鐵甲衛沒有說話,門卻被人從外推開,玄影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一襲黑衣的男子,相貌平平無奇,氣息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一看便是武功高手。
堯夙眉頭一擰,心底越發焦灼起來。
在涼國時,他曾聽說過,沈初寒手下有一支精銳的隊伍,武功都很高,且來無影去無蹤,如同暗夜幽靈一般,而領導這支隊伍的人,正是玄影。
玄影朝堯夙身邊的兩個鐵甲衛做了個手勢,鐵甲衛會意,行禮後退了出去。
大門被關上,「砰」的一聲似一把重鎚,砸在堯夙心裡,砸得他喘不過氣來。
堯夙勉強定了心神,眉目一沉,沖著玄影怒氣沉沉開口道,「陳統帥這是何意,我堯某好歹是一國來使,你們便是這麼對待一國來使的?!」
「若是來使,我們當然會好生招待,可若是姦細,我們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陳統帥,你這是何意?!」堯夙提了聲調,十分不忿。
玄影勾了勾唇角,「我的意思,想必堯將軍很明白。」說著,朝後勾一勾手。
身後的兩名隱衛會意,上前來走到堯夙兩側,開始熟練地搜起他的身來。
堯夙臉色漲得通紅,不斷掙扎著,「陳統帥,你不要欺人太甚!」只是因為手腳都被銬住,他的掙扎也只是徒勞而已。
隱衛很快搜完了他的全身,並沒有發現什麼。
堯夙瞪著玄影,厲聲道,「陳統帥,這下你滿意了吧?」
不想,話音剛落,有一名隱衛便蹲了下來,在他腳踝處一敲,趁著他足底發麻之際,將他腳上穿著的靴子脫了下來。
堯夙臉色一白,眼睜睜地看著隱衛在他靴子底部邊緣一摸,只聽得「蹭」的一聲,靴頭處冒出一把尖銳的利刃,燭火中銀光閃爍,刺得他眼眸一眯。
玄影冷冷瞥一眼,森冷開口道,「堯將軍怎麼解釋這個?」
今日慕容濯的婚宴,因為沈初寒會駕臨,因此所有賓客在進慕容府之前,都會被仔細搜身,不容許夾帶任何利器。
堯夙定了定心神,直直迎上玄影審視的目光,「堯某一直是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此番來參加喜宴,一時忘了換鞋而已。」
玄影冷笑一聲,「堯將軍這話,聽著倒像是殺手會說的話,只是,堯將軍不是涼國大將軍么?乾的,也應該是上陣殺敵的事,怎麼會想出這麼陰險的招數?難道……慕容將軍先前就是被你們這般暗算才中了毒?」
堯夙臉色一白,支吾了半天才硬著脖子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看來,陳統帥今天是非要治我個罪了!」說到這裡,他眸光微亮,繼續嚷嚷,「從一開始,我就沒見過長帝姬,全憑你們一面之詞,說什麼長帝姬刺傷了皇後娘娘,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們設下的圈套?!」
他越說越來勁,接著又道,「長帝姬馬上都要得償所願嫁給慕容將軍了,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刺傷皇后?再說了,聽說皇后武功高強,長帝姬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成功刺傷皇后呢?」
玄影只看著他,並不說話。
堯夙見此,又軟了口氣,「陳統帥,您好好想一想,我們與貴國剛剛才簽訂和談協議,為何要如此行事?退一萬步講,就算此事是真,長帝姬究竟如何想的,我們根本不知情。也許……也許是長帝姬還對寒帝念念不忘,對娘娘生出嫉恨之心,所以才下此毒手。」
覷一眼玄影的神色,見他仍不接話,只得好聲好氣又道,「陳統帥,長帝姬被吾皇嬌縱慣了,這次的事,並不代表涼國的意思,皇後娘娘的傷,我們一定會叫長帝姬負責。但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地將我們關起來,若傳回盛京,叫吾皇作何感想?這件事,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再談。」說著,趕緊又補充一句,「當然,不是在這裡。」
玄影仍是不說話,冷冷打量了他一瞬,冷聲吩咐,「讓鐵甲衛好生看著堯將軍,堯將軍可是貴客,千萬別怠慢了。」
說完這話,一拂手,竟再未說什麼,轉身帶著那兩名隱衛離開。
厚重的鐵門在堯夙面前緩緩合上,他看著周圍各色各樣殘酷的刑具,回想著玄影最後一句話,一股森冷的涼意自腳底升起,很快蔓延至全身。
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