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地下監獄

三上忍家族，是領導伊賀眾的上位者。百地十皆郎身為百地家的一員，雖然同是藍衣忍者。但是地位和話語權，卻不是尋常忍者能夠比擬的。他陰沉著臉，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周遭隨他而來的眾人，也埋頭不語。

仇天極抬頭打量，見他們衣衫有些臟污破損的地方。他目光微動，若有所思。這些破損，顯然經過一番爭鬥。與他們爭鬥的，或許就是他們口中的營救人員。只是令人奇怪的是，他到這方世界，不足一天。有誰會來救他？

他想了想，腦中電光火石一般的閃過一個念頭。他隱隱有了一些想法，但是一時之間，卻怎麼也思慮不出。他此時模樣，比起遭受鞭痕時要好上許多。身上的青紫和傷痕的瘀斑，在炁的作用下，大部分已經癒合。

百地十皆郎已經走到面前。但仇天極毫無動容。他這一世經歷頗為豐富，白日醫師，黑夜殺手。所遇到，所經歷的事情，何其之多？心智和意志，堅定的宛如磐石。所以，即便明知自己身處異世，且身陷囹圄，也毫無驚慌，而是靜心等待機會。

「將門打開，帶走。」百地十皆郎吩咐。他身旁幾名忍者急忙上前，將門打開。又粗暴的拉著繩子，將仇天極從地上提起來。這些忍者，剛剛遭遇一場惡鬥，原因都在仇天極身上。此時同樣將氣撒在仇天極身上。

他們動作粗暴，若是仇天極未曾用炁療傷，僅僅是這一番提舉，就可使他內臟受損更嚴重。仇天極任由幾人擺弄，他此時雖然恢復了一些氣力，但是卻不足以從此地逃離。眼下，這幾人還未曾有殺他的意思。他乾脆不理，閉目調息。

誰知這時，一隻手猛地扼住他的咽喉。那手十分堅硬，鐵箍一般，不但扼住仇天極的咽喉，手指更是壓迫他頸部動脈。他抬頭，正看到百地十皆郎暴怒的神色。他此時無力反抗，片刻，臉便充血，漲得青紫。旁的幾人慌了神，卻又不敢阻攔。直到見仇天極因為缺氧，眼神發白，這才開口。

「十皆郎前輩，快放手。他要死了。」

有人勸阻。卻見十皆郎瞪著一雙眼看著他，雙目充血的樣子，宛如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接著，就聽到低沉沙啞的聲音，語氣暴躁。「你說什麼？」

那人後退一步，渾身小幅度顫抖，吶吶的不敢說話。

「我們死了十個優秀的忍者。這都是他帶來的……我不明白，為什麼長老不讓我殺他？那些個上位者，就知道謀划……他們到底在謀划什麼？謀划著怎麼給敵人一條活路嗎？」十皆郎宛如陷入焦躁之中的野獸。

「十皆郎……慎言。」

一名長發忍者突然暴喝一聲。這人早已在這裡，但是直到出聲，眾人才發現他。此人身為忍者的斂息功夫，顯然已經修鍊到極為高深的地步。他本來依靠在門旁，聽到十皆郎的話，此時卻走過來。他容貌俊美，長發用髮帶綁了，束在腦後。此時細長的眉毛皺著，「十皆郎，有些話可以在心底想想，但是不能說出來。」

他抓住十皆郎的手腕，「放手吧。」

十皆郎低著頭，呼吸急促，手掌卻慢慢放開。仇天極身體滑向地面，下一刻，十皆郎又猛地抓住他的雙肩，將他提到面前，惡狠狠的道：「你覺得很得意吧？」他說罷，突然鬆手，右拳緊握，快速轟在仇天極的臉頰，將他整個打倒在地。

仇天極雖被打了一拳，但是呼吸順暢，整個人卻緩過勁。在地上躺著，他卻突然笑起來。

「你笑什麼？你很得意是不是？」百地十皆郎惱怒，快步走向他，抬起腳就要踏在他胸口。他這一腳，含恨而出，若是踩實了，今日仇天極或許就要殞命當場。俊秀的年輕人，猛地抬手止住。將十皆郎的腿攔在空中。

仇天極腦中暈眩，遭受重擊，他卻覺得大腦異常興奮，活躍。「來啊，殺死我啊！」

百地十皆郎咬牙，「媽的，瘋子。」他瞪著俊秀青年。

「你做什麼？不要阻止我。讓我殺了他，之後什麼事都沒有。」

「夠了！十皆郎，你還想要做什麼？你因為我們損傷了人手，所以要殺他。可是你若是殺了他，甲賀伊賀全面開戰，死傷的人更多。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況且，他如今是一個籌碼，你若是殺了他，甲賀反而毫無顧忌。」

「那我就以死謝罪。」百地十皆郎低吼。他的話激怒了俊秀男人，他雙眉擰住。猛地抬手，將百地十皆郎的腿拋開。

「蠢貨，我藤林千方的朋友難道是一個小孩子嗎？」

「是啊，你這樣的大人物，若是不喜歡，你可以選擇離開。」百地毫不客氣的爭鋒相對，但說出這句，他忽然頓住，不再開口。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只是一張臉陰沉著。

「哼。」俊秀青年藤林千方卻並未追究，只是也沉默下來。

藤林千方。滕林家家主藤林長門守的孫子，也是年輕一輩之中的佼佼者。與出生分家的十皆郎不同，宗家出生的藤林千方，不但精研忍術，更對兵法，暗殺等等頗有心得。與另外一人，百地勝三同為青年一代的佼佼者。

至於同為三上忍的服部家宗家，年輕一代卻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人物。反倒是分家出了一名服部手堂頗為出色，年紀輕輕，卻已經有紫衣忍的資格。三十歲之前，有望成為紅衣忍。他見十皆郎情緒平靜下來，又說道：「今天發生的事，說也不能說出去。說要是說出去？……」

他手腕一抖，一枚梅花精鐵鏢哚的扎在一旁的牆壁上，深深的沒入其中。

其他幾名忍者，急忙說道，「不敢，不敢。」

藤林千方見眾人俯首帖耳，又皺眉看了一眼在地上低笑的仇天極，抓住百地十皆郎的手臂，帶著他一同向門外走去。

「不殺我了嗎？」背後突然傳來仇天極的聲音。

藤林千方的腳步頓住了。「你既然知道我們不會殺你，就不該肆意挑釁，這隻會暴露你的淺薄。」他盯著仇天極，雙目深邃。仇天極笑了起來，他臉腫了，笑的時候，連笑聲都透著倒抽冷氣的感覺。

「呵，無謂的驕傲。」他低沉的說道。

藤林千方沒有說話，攔住情緒激動的百地十皆郎，深深的注視仇天極。片刻，才轉身向著門外走去。等到他們走遠。

眾人才低聲議論。

「十皆郎前輩過於失態了。」

「其實也難怪……甲賀的忍者，這一次太過了……」

幾人交流幾句，一人將仇天極提在手中。「別說了。先把這小子關進地窟裡面。……我倒要看看，甲賀的忍者，要怎麼救他。」

這些人交流幾句，拉著受了重擊，暈眩不已的仇天極。先是出了地堡，又穿過三四個院落。一路上，仇天極左右打量著，半邊的臉腫了，腦中略微有些暈眩，但是他覺得頭腦十分清醒。看著這些人帶著他一路穿梭，他安靜的打量，將路線記在腦中。

直到這些人到了一座假山，這才轉動山石。假山之上，驀然洞開一個門戶，一人將火把伸入黑漆漆的門洞。接著，門洞內火把亮起，火焰順著塗油的鐵索，一直燃燒向下，照亮一條二人并行的狹窄樓道。

「走。」一人叫了一聲，仇天極被壓著，湧入牢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