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離別1
林飛揚整個人都僵住了,好像被打在臉上的那個人是他,整張臉慘白的嚇人。
「飛揚……」我上前一步,想告訴他我沒事,可是他突然朝後退了一步,我的手臂就那麼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我跟王海身上,他們全都在小聲地嘀咕,好像是我勾引了王海一樣。
我腦子裡一陣眩暈,埋在心底的骯髒往事被人掀了出來,甚至連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當著林飛揚的面,不管說什麼,都只剩下難堪兩個字。
我不爭氣地哭了出來,用力推開擋在面前的人,低頭跑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像個傻子一樣在大太陽底下兜兜轉轉,繞著縣城的公路一圈又一圈地走,腳底被磨出了水泡,火辣辣得疼,可是心裡更疼。
就好像身上留了一個傷疤,穿上衣服的時候,我可以假裝自己沒有受傷。可是眾目睽睽之下,林清揚把這件衣服撕爛了,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塊疤,而且知道這塊疤已經爛到了肉里,發出腐朽的惡臭味。
當初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再也騙不了我自己。
我哭累了,找了個樹蔭的地方坐下,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以前還在林飛揚面前遮遮掩掩,現在連這些都不必做了。
一直坐到晚上,我又累又餓,靠在樹上快要睡著時,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馬路上有些小混混,騎著摩托車從我面前經過,不要臉地跟我吹流氓哨,還大聲地喊一些難聽的話。
我這才覺得害怕,連忙站起身,就往回跑。
那些小混混緊緊跟在我後面,摩托車的馬達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子跑到我前面,繞著我不停地轉圈,我害怕地縮著脖子,第一次發現夜晚的縣城這麼恐怖。
這些小混混年紀都不大,可是卻都流里流氣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我嚇壞了,正要大聲叫救命,突然聽到「哐當」一聲巨響。
摩托車的轟鳴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望著我身後,我連忙轉過身,就見林飛揚大步朝我走過來,手裡拖著一截鐵棍,整張臉上滿是戾氣,像要殺人一樣恐怖。
我鼻尖一酸,啞著聲音喊了一聲:「林飛揚。」
林飛揚沒說話,鐵棍重重舉起來,作勢要朝我身後甩過來。
摩托車的聲音又響起,那幾個人吹了聲口哨,一瞬間跑得沒了影。
我這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到林飛揚身邊,戰戰兢兢地看著他。
今天在飯店裡,林清揚當著他的面說了那麼過分的話,我以為他不會再管我,沒想到,到最後最關心我的依然只有他。
我湊到他面前,小聲問道:「你來找我?」
林飛揚突然將鐵棍往地上重重一戳,氣憤地望著我,教訓道:「誰叫你跑出來的?大晚上不回家,你想幹什麼?」
我的眼眶立馬熱了起來,委屈地望著他,喉嚨里像是堵了個東西,一著急,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把鐵棍往垃圾桶里一扔,抓著我的手就往回扯。
我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後,腳上的水泡剛才逃跑的時候踩爛了,現在鑽心的疼。剛才小混混在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林飛揚來了,我就覺得疼得受不了。
大概是因為在他面前,我知道我喊疼他會在乎。
所以我「啊」一聲叫了出來,站在原地不肯走。
林飛揚轉頭望著我,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粗聲粗氣地說:「又怎麼了?」
我吸了吸鼻子,指著腳底板說:「疼。」
林飛揚黑著一張臉,咬了咬牙,像是要罵我。可是到最後,他還是心軟了,拉著我到一旁坐下,把我的鞋子脫了。
看到我腳底的水泡時,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劈頭蓋臉地就教訓起來:「陳小雪,你是不是蠢?腳都爛成這樣了你還逞什麼能?」
我抿著唇,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他罵不下去了,氣沖沖地瞪了我一眼,轉過身朝我蹲下來,瓮聲瓮氣地說:「上來。」
我低頭笑了起來,連忙爬起來撲到他背上,兩手用力箍著他的脖子。
林飛揚趔趄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兩手拖著我的大腿,嚷嚷道:「你怎麼這麼粗魯,輕一點會死啊?」
我趕忙鬆開手,手指扒著他的脖子,他又發脾氣了:「抓好了啊,掉下去我就不管你了。」
我撇了撇嘴,不高興地說:「你到底要怎麼樣啊?」
他「哼」了一聲,過了半天,才哼哼唧唧地說:「算啦算啦,你還是抱著我脖子吧。」
我又重新摟住他的脖子,感覺他脖子好熱,呼吸也是熱的,打在我手背上,麻麻的,痒痒的,我有點想笑。
林飛揚背著我,一步一步往家裡走,路燈已經亮起來了,把我們兩個的影子拉的特別長。
我望著兩道交纏在一起的身影,心裡甜絲絲的,感覺腳上的傷一點也不疼了。
走了好長時間,他的後背已經汗濕了,我讓他放我下來,他卻固執地不肯鬆手,還教訓我不要亂動。
我掙扎了一下,見他不同意,只好作罷。
良久,我問他:「你討厭我嗎?」
林飛揚沒回答,只是問我:「林清揚裝傻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說不出話了,將腦袋埋在他後背上,心裡酸酸的。
從我來到他們家開始,我就知道,我不能真的把自己當成林家的人,他們家裡的事情,我要少跟著摻和,人家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卻是花錢買來的小媳婦,不一樣的。
見我不說話,林飛揚又問我:「我爸的事,你恨我嗎?」
我呆了一下,等了好幾秒鐘,才慢慢搖了搖頭,小聲說:「那根本不關你的事。」
「可那是我爸,如果我能阻止他,你也不會受這麼多的傷。」林飛揚的聲音顫顫的,帶著鼻音,我摟著他的脖子,抬起身體朝前面看了眼,才發現他在哭,眼淚順著臉頰掉落下來,打在我的手背上,熱熱的。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控制不住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林飛揚,你能為我哭這一次,我就是受再多的傷,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