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小厲可真是會疼人啊
吳景說完又匆匆下樓了,樓梯地板被踏得蹬蹬蹬的響。
被驚醒之後,睡意未褪凈,孟蘊迷迷怔怔間就在想,什麼男朋友?
她木著腦袋穿衣服,倏地,腦中某個可能像電弧一樣閃過,她的睡意頓時消失無蹤。她趕緊加快穿衣速度,然後理了理頭髮出去。
這樓上暫時只有她和吳景住,其他人都住在樓下,吳景早早就起來幫著大人忙活了。
走出房間,孟蘊看了眼客廳外的陽台,停下了往洗手間去的腳步。
仍然不願相信他可能會來,她幾步往陽台過去,打開推拉門,冬日晨寒侵襲著她剛從被窩裡撈出的溫熱肌膚。
順風而來的還有一道低沉清冽的嗓音,伴著廚房鍋碗瓢盆的聲音與當地方言,仍然準確無誤的落進她耳里。
她伸出頭,扒著陽台往下看——
一道高大身形站在門口不遠處蕭條的黃角樹旁,拿著手機講電話,說了兩句就掛了。
還真是他。
真見到他熟悉身影的那一瞬,孟蘊的心跳墜了一拍,只有說不出的詫異,還有一種亂入的激動。就像在陌生的世界獨行太久,突然發現了自己同伴,她彷彿又觸到了曾經生活的世界的大門。
不管曾經歷過多糟糕的事,那個圈子,那些人,帶給她的熟悉感,永遠不能被代替。
她還並不知道,那一瞬間在他身上看到的是一種歸屬感。
吳奶奶看見她探出頭,笑得合不攏嘴,「小孟啊,你快洗漱好下來,正好跟小厲一起吃早飯。」
厲荊深聽見了吳奶奶的聲音,他轉過身朝二樓的方向看去。
隔著一層樓的距離,四目相對,刀鋒般的劍眉下,他的目光依然沉靜而深邃。一身中長款黑色大衣,西褲皮鞋,氣質矜貴卓絕,這樣的打扮與氣場,與周遭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孟蘊也覺得與這個地方難以融入。
但她是心理,而他是身份。
孟蘊陡然想起現實,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清醒。話一經出口就像箭已離弦,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於是剛才那抹似有似無的悸動心理,顯得荒唐又可笑。
而且他不是跟聶黎相親了嗎,現在跑來這裡算怎麼回事?
這個小城市,這個小鄉村,孟蘊不是傻子,不會自欺欺人覺得他是為其他人而來,但意義與目的何在?
厲荊深在樓下,看著她的目光從有一絲溫度變得越來越溫涼,直至寡淡。
然後她收斂目光,轉身往裡走去了。
孟蘊進了衛生間刷牙洗臉,心情複雜的想厲荊深為什麼來這裡,又是從哪兒知道她的消息?
她心不在焉的往臉上塗抹護膚品,洗手間的磨砂門突然被打開,孟蘊嚇一跳,轉身就看見厲荊深站在門口,他的身量,頭頂只比門框矮不了多少。
本來洗手間就不太大,他往那兒一站,將這地方襯得愈發逼仄。
孟蘊漸漸收起收了驚嚇的表情,神色冷淡得可以。
厲荊深反手關上門,走到她身旁,擰開盥洗台的水龍頭洗手,看也沒看她,問:「高興得話都說不出了?」
「你來做什麼?」
他低頭看水流滑過指縫,不答反問:「什麼時候到的?」
「我問你,你來做什麼?」
「怎麼走了也不留個信?」
兩個人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厲荊深洗乾淨手,伸手就要去拿孟蘊的毛巾擦手,孟蘊『啪』的將他的手揮開。
他瞥了眼面無表情的她,看見旁邊有一袋剛拆封的一次性洗臉巾,伸手去抽,被孟蘊一把奪回。
「我的。」
他看著她:「你怎麼這麼小氣?」
「向來如此。」她淡淡講。
厲荊深沉著眸,「我惹你了?」
孟蘊說:「沒,我就是看你不順眼。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厲荊深不打算同她計較,但也不回她的話,反而是環視了一圈這個面積小得可憐的洗手間,看見旁邊有別人的洗漱用品,頓時皺了下眉。
「多人共用一個浴室?」
他目光回到她臉上,發現她左臉頰上還有沒擦均勻的面霜,抬起手,四指托在她下頜出,拇指擦過她皙白柔嫩的臉頰,觸感極軟,只是剛摸到就被她躲開了。
她保持著距離,看向他的眼神很疏離,聲音也始終淡然:「這裡地方不大,別人也沒你講究,看不慣你就走。」
厲荊深緊繃著臉,眼神也跟著冷了下來,硬是從她懷裡抽了張洗臉巾擦乾淨手,最後掃了她一眼,拉開門出去了。
孟蘊以為他生氣了,也走了,下樓的時候卻見他坐在桌旁吃早飯。
厲荊深看到了她,也沒有分她一個眼神,繼續低頭吃著飯,孟蘊覺得他有時候臉皮還挺厚。
大姑看見她,叫她過去吃飯。
「早上吃稀飯哈,給你盛好了,溫度應該正合適。」
孟蘊抿了下唇,說了聲謝謝。
吳家這邊有吳奶奶,大姑一家三口,吳景一家三口,加上孟蘊和厲荊深剛好圍坐一張圓桌。
吳家人給她留的位置在厲荊深旁邊。
在別人家裡,孟蘊有些拘謹,更不願大過年得鬧得人家不愉快,走過去坐下吃飯,當做沒看見厲荊深。
剛喝了一口稀飯,碗里多了一夾炒青菜,那人的聲音在她旁側響起:「你不是喜歡吃這個,多吃點。」
孟蘊看他一眼,她什麼時候說過喜歡吃了?
下一秒吳奶奶就說:「小厲可真是會疼人啊。」
吳景也看著孟蘊笑。
孟蘊牽強的勾了勾唇角,這才算是知道他此舉的目的,就為了在人前表現他和她關係親密。
她怎麼聽吳家人對他的稱呼怎麼覺得不順耳。小厲?在她眼裡厲胤齊才算小厲,他的朋友都叫他老厲的。
大姑父問厲荊深:「你一個人從東城開車過來的啊?」
「對。」
「哎喲,那你不是天沒亮就出門了,開了一夜車啊?這多累人,其實天亮了中午過來也差不多的。」
孟蘊頓了一下,她差點忘了從東城過來要多久,她昨天幾乎開了一天的車。厲荊深八點過到的,最晚四點左右就得從東城出發。
厲荊深不大在意,「不礙事。」
稀飯的溫度隔著瓷碗,有些燙手,她將碗放在桌上。
厲荊深注意到,溫聲問她一句:「怎麼了?」
「沒什麼。」孟蘊心裡很煩躁,她提醒自己跟他已經結束了,別忘了他曾對她說過什麼,卻又在知道他連夜開車過來之後心軟。
人的犯賤果然是基因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