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7章 親不我待

我是在正崩不住淚腺，即將號啕大哭時，才驚醒的，夢裡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鄰居的三姐讓我通知庄鄰吃過飯趕快去醫院，大家是在要開飯時才發現我媽找不到了，還等著她吃飯呢，具體到哪裡吃，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樣的飯局我好像也沒有參加過。

我站在家院的空地上，旁邊有兩塊有些腐蝕的木板，不知為什麼，恍惚間，我竟疑心那是兩塊不知從哪裡被掘起的棺材板，又疑心是不是房子蓋在了原先有墳墓的嶺地上，到處空曠曠的，總有些不對勁的感覺，就我一人站在門口的間隙，那好幾年不曾見的三姐轉告了我去醫院的事，說是我的母親是什麼子宮肌瘤的毛病，顯然是重得怕是未必能等到人們近前了，我才突然地要淚奔，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就連最近回趟家洗碗做飯的事都不曾伸過手，都是吃的現成的，就更別說小時候如何從一點點到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的。

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我估計也是最近兩天沒打通她的電話的緣故，我給她買的雖是手機，她也只是當固定電話使的，總是放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倘若人不在家裡，電話是接不到的，我估計即便是在家，倘若她在另一個房間，電話同樣也是接不到的，前兩天打通過她的電話，還被匆匆忙忙地掛了，說是要跟鄰居學做什麼針線，一天能掙20元錢，還沒等我說話那天就傳來掛斷的「滴滴滴」聲了。

我打電話不過是想徵詢下她的意見，新房落成的回送禮品要選在什麼價位的，是要雨傘還是要長毛巾，有時好看也得錢好看，母親也是越來越注重要臉上有光的了，我是她唯一的指望，畢竟我不常在家，如果什麼都搞得很結結巴巴，會被庄鄰都瞅不起，再倘若有點小事找人幫忙人家都是不願伸手的，現在的人都很勢利，你不能指責誰。

也許是還不很急吧，反正最後一次通話也還是好好的，我只能先放一放了，串串上學也開始步入正軌，她爸爸也開始會隔幾天就寄些新鮮的水果回來，寫的家裡的地址，接收人卻還是他的名字，留下的也是他的電話，每次貨到了，快遞給他電話后他就會再打電話給我，顯得都很匆忙，都說快遞在那等著呢，也會於事后就水果的大小、酸甜度、新鮮度詢問下，乍看之下，還儼然是對恩愛夫妻呢，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只是表相，我也努力讓自己從中清醒，一切不過是為了孩子。

我不知道他是父愛復甦，還是也覺得有些事情也是時不我待了，每次還會特意關照我要定時讓孩子吃，還要留些在冰箱里放著防止壞了，還有前幾天還收到過他新買的八寶粥食材，有核桃、紅棗、百合、芡實、黃玉米、黃小米、花生、富硒米、、紅豆、薏米、黑豆等，讓我每天要煮頓八寶粥給串串增加營養，適當帶她散散步，更要時時關注下她的體溫，最好過兩天再炒條魚給她吃，可惜我不會，他就會說還是等他回來的吧，這詞聽著就像有丈夫歸來的感覺了，可惜我不敢多想。

日曆上被我圈圈畫畫了許多重要的日子，如要還的信用卡數額，要出禮的日子，要交繼續教育費用的最後日期，答應串串還沒完成的事情，唯獨沒有他歸來的日期，不問不代表不想問，畢竟是生活在一個屋裡有過夫妻之實的，我想他自己有時也有這種恍然的感覺吧？不然不會拒不提一拍兩散的話，雖然我有時也很納悶他外面是不是有孩子了，跟他在一起的人就不急著與他進入實質性的婚姻嗎？幹嘛他還要拖著我，是在懲罰我嗎？如果是，我想時間已足夠長了，是不是還不能滿足他的要求，一定要把雙方都拖進另一個世界方才罷休？

如果我主動一點，在他回家的時候，迎上門給他一個擁抱，我想他是不會拒絕的，正如在吃飯時，他有時會主動給我夾菜一樣，我也沒有拒絕，或者這本身就是兩碼子事，身體的接觸是質變，他已不願再主動了，那麼，我又何必呢？雖然他也會主動做飯，主動於飯後洗碗，我也會當時非常感動，只是事後想想他不過是在彌補他不在家時遠方積攢下來的一點遺憾，儘儘義務罷了，與我其實又有什麼關係呢？再說了，他的出發點也許不過是在「秀」給串串看，討女兒的歡心，我至多只是自作多情罷了。

這次他回來居然兩個晚上沒出門，已是打破已往任何一次記錄，只是即使不在的間隙，我們也是於飯後各歸各屋，沒了其它任何一句多餘的話，我想那些合租的房客大多都是這樣相處才會相安無事的吧，這麼想想，倒覺也沒有什麼不好，一定要和平共處，串串才會有一個完整的家的感覺，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她這個小娃娃，很符合她兒歌里唱的意境，至於大人的事情又何必讓她過早地知道呢？

他會聽她唱兒歌，會給她講故事，會把她抱起轉圈，也會把她舉過頭頂，讓她騎在她的脖子上，我聽到串串「咯咯咯」開心的笑，歡快地叫著「爸爸」，那是我所給予不了的，不僅僅是一個稱呼的問題，我只想她擁有普通人的幸福而不是什麼性格孤僻，單親家庭里出來的乖戾怪胎。

「待到冬天時我會多買幾條羊腿煮好放冰箱里讓你做羊肉湯給她喝保暖。」他自我欣賞著滿桌的他的「傑作」，「讓串串過一個不怕冷的冬天，你說好不好？」后一句是對著串串說的。

串串就歡快地叫著，「好啊，好啊，爸爸最好了。」

他就俯下身逗串串，「那就給爸爸來香一個好不好？」

串串就踮起腳尖在他一側的臉頰親了一下，然後串串就被騰空托起，發出銀鈴般地笑聲，這笑聲迅時充斥了整個房間，我也不得不受感染，讓我有置身於一個幸福的漩渦的感覺，久久不願醒悟過來，甚至乞求時間就這樣停止不前好了，我就這樣望著他們，他們就那樣轉個不停，永不停息……

生活需要包裝，而許多人有時不得不生活在假象之中，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