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2章 是陸亦雙
當初陸亦雙跟厲擎蒼離婚的時候,就已經夠讓他肝腸寸斷的了;若是讓他確定,陸亦雙非但沒有得到幸福,反而死於非命,千瘡百孔,那他豈不是要瘋掉?
終究,意浩亨在厲擎蒼就要進去時,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勸道:「擎蒼,今天太晚了;你也累了,不如早點休息,明天再驗屍吧。」
「不,」厲擎蒼伸手,一點一點地推掉了他抓在他胳膊上的手,語氣分外堅決,「我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她。」
話音剛落,他便徑直走進了太平間。
意浩亨看著他那離去的背影,終究還是不放心,沒有離開,而是就在太平間外等候。
他卻沒想到,僅僅過了十分鐘,他就突然聽到太平間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聲音還帶著哭腔,聽起來更為凄厲恐怖。
意浩亨心裡一驚,下一秒便趕緊衝進太平間內;而驟然呈現在眼前的一切卻讓他無比心酸,心頭像被人捅了一刀般,連眼眶都有些焦灼。只見前面解剖台上放著那具死屍,絲毫未動;厲擎蒼整個人蜷縮在房間一個角落裡,面前散落著各種還沒用過的解剖刀;他邊哭邊叫,雙眸紅腫聲音嘶啞,沾濕了口罩,
整個人就像瘋了一般。從醫多年,見慣了生離死別,厲擎蒼的心理素質其實相當不錯;當年在D市地震中心,當警察挖開廢墟,上百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呈現在他面前時,他都不曾有過什麼過激反
應。
這是意浩亨第一次看到厲擎蒼的情緒完全崩潰,當然也只是為了陸亦雙這個女人。
「擎蒼……」事到如今,意浩亨也只能在厲擎蒼面前蹲下,盡量安慰他,「你別難過,或許……或許不是她呢?」「是她,一定是她……」其實這一整天,厲擎蒼都在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直到這一刻,他終於欺騙不下去了,和盤托出,「她託夢給我了,說她被埋在一個又干又冷,暗無
天日的地方;說她的後腦被人打破,腦漿直流,她還要我救他……是我沒有保護好她,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狀似瘋癲的模樣,意浩亨嘆了一口氣,感覺如果這件事情再不儘快解決,那他就真的要完全瘋了。即使現在意浩亨怕得很,也立馬站起來,壯著膽子走到那具屍體面前,從口袋裡拿出瑞士軍刀,就割下了屍體的一小撮頭髮,對厲擎蒼說:「擎蒼,你回去休息吧。我把這
頭髮送到醫學檢驗科檢驗DNA,看看這屍體到底是不是陸亦雙。我會在哪裡盯著,一旦有結果,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厲擎蒼緊緊盯著意浩亨手中的那一小撮頭髮,沒有說話,也沒有動。「行了,先回去休息吧,」意浩亨只得上前把他給扶起來,「你這樣逼自己根本就無濟於事!不管這屍體是不是陸亦雙,既然你現在是這個案子的特聘法醫,那它還等著你為
它沉冤昭雪呢!你必須得打起精神來!」
厲擎蒼這才收斂住了眼淚,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后,跟著意浩亨離開了。
*
有意浩亨盯著,醫學檢驗科那邊速度非常快;到第二天清晨,檢測結果便出來了。陸亦雙跟厲擎蒼結婚的那五年,曾在國仁醫院留有過DNA圖譜;因此檢驗科醫生把樣品圖譜跟陸亦雙的圖譜一對比,便輕易得出了結論——這具屍體就是陸亦雙的,證據
確鑿。這麼快就能確定死者身份,這對於這起案件來說,無疑是重大突破;跟厲擎蒼一起來上海的法醫助理小田分外高興,連忙把這所有的證據都上報給了A市警局,希望能儘快
破案。然而拿著這個DNA鑒定結果,意浩亨卻有些為難——昨晚在太平間看到的,厲擎蒼那幾近崩潰的模樣,他到現在還歷歷在目;昨晚他是好不容易才說服厲擎蒼回去休息的
,若是現在把這個結果告訴厲擎蒼,萬一厲擎蒼真的徹底崩潰了怎麼辦?
畢竟是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如此慘遭橫死,意浩亨認為完全有這個可能。
但他也不能瞞著厲擎蒼。厲擎蒼現在是這起案件的特聘法醫,破案還指望著他呢。
思來想去,意浩亨決定再瞞一上午,讓厲擎蒼好好休息,下午再告訴他。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上午十點多鐘,厲擎蒼竟到了國仁醫院。僅僅一個晚上沒見,他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般——他那原本英俊的面龐,此刻變得分外憔悴;雙眸紅腫,眸底泛著深深的青色;他薄唇緊抿,似乎在隱忍著極大的悲痛般
,卻也有一絲絲堅定,從他渾身上下透出來,讓人莫名覺得安心。
意浩亨看到這樣的他,有些愧疚,迎上去:「擎蒼,對不起,我沒有……」
「我都知道了,是她,」厲擎蒼並沒有絲毫要責備他的意思,而是徑直朝太平間走去,「我知道我要幹什麼。」
他竟會如此的平靜,這出乎了意浩亨的意料;但意浩亨也明白,這樣的平靜,必定是他在紫園別墅肝腸寸斷,歇斯底里地哭了一個晚上才換來的。
但願這次他能夠為陸亦雙討回公道;更希望經過這起案件,他可以真正走出這個,要將他禁錮一生的牢籠。
*
太平間外,等候多時的法醫助理小田一見厲擎蒼過來了,便立馬站起來,一臉期待地問:「厲院長上午好,我們現在可以開始驗屍了嗎?」
小田還是個實習生,明白在實習期間最重要的是積累實踐經驗。能從這位大名鼎鼎的厲大院長手上學到經驗,小田自然迫不及待。
「可以,去準備吧。」厲擎蒼淡淡關照了一句,就去換衣服了,小田立馬跟在他後面一起去。太平間解剖台內,身著淡藍色手術服,戴著口罩的厲擎蒼手拿明晃晃的解剖刀,幾次想要劃開屍體的胸口;但每次,他的手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根本就沒法落下去。他那早已哭乾的紅腫雙眸里再次盈滿淚水,就要掉下;讓他不得不把頭扭向別處,努力憋著眼淚,努力平穩住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