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光
今年的夏季有些奇怪。
沒有陽光，充斥著鋼筋水泥的城市顯得非常灰暗；陰雲重重，讓兩邊綠化帶的嫩意十分寡淡，像是附著一層病態。天氣雖是很涼，卻瀰漫著一股莫名的煩悶。
而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半個多月。
……
「由於今年第12號超強颱風『龍王』的影響，我市將會迎來一段較長時間的雷雨降溫天氣，請各位市民注意出行保暖……」
「特娘的，陰這麼多天，終於要下雨了。」聽到牆上電視播出的新聞，一座高檔小區保安室內，翹腿坐著的保安不禁罵道。
說著，他望了一眼外面低垂的陰雲，又朝身邊的保安道，「韓哥，宿城天氣都這麼怪的么？」
旁邊座位上的保安聞言轉過頭，露出一雙深邃的眸子，一頭短髮看上去非常幹練，加上筆挺的制服，頗有幾分陽剛威武的味道。
「我不常住這。」韓澤淡淡回道。
他看了看手錶，隨即站起身，朝翹腿保安說道，「小王，我到點兒了，晚上交給你了。」
「好嘞。」小王爽快地應下。
換好衣物走出小區大門，韓澤瞥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空，冷風吹來，陰沉的雲層似乎隨時都會落下雨點。他忍不住攏了攏衣領，在路邊找到自己那輛破舊的電動汽車。
9年前出廠的比亞迪E8，在排滿的高檔汽車裡面實在扎眼的很。
……
這是韓澤退役的第三個年頭，自從軍演事故被強制退役后，他一直待在宿城當個默默無名的保安。每天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無親無故，沒房也沒錢。他就是一個不會拈花惹草，不會抽煙喝酒，放進人群也不會有任何人注意的普通男人。
不知不覺，他將要迎來自己二十四歲的生日，只可惜，這個中秋節生日，依舊只會他一個人過。
再多的，只能是那個跟他死纏爛打、稱兄道弟快十年的楊陌，算得上他半個親人。
想到那個總是嬉皮笑臉，勾著他肩膀說，「跟著哥哥混，哥哥罩著你」的小子，韓澤略冷硬的面容終於露出几絲難得的笑容。
「——在世界多地發現了關於超古代文明的遺迹，其中在紐西蘭近海，今年七月才發掘出的海底建築群，被確認為超古代文明同時期，聯合國調研組織的霍茲博士表示，這將對超古代文明有進一步了解，或許能夠發現……」
推開家門，電視中的新聞報道聲正響起。
「韓哥回來啦！」不等韓澤探頭，一個女孩的歡樂叫聲忽然從客廳傳來，韓澤愣了愣神，只見一個窈窕的影子嗖地撲上來，給了他一個熊抱。
這時韓澤才反應過來，拍了一下懷裡的女孩，「小寧啊，你怎麼回來了？」
「當然是想你們了唄！」一臉鬼精靈模樣的楊寧眨眨眼，對韓澤說道。
韓澤扯了扯嘴角發笑，「呵呵。」
楊寧是楊陌的妹妹，在彭城讀大學，距離宿城不遠。就算是雙休日，這粘人的丫頭也時常回來，倒不是她多麼戀家，而是——
「晚飯馬上就好！」廚房傳來了楊陌的聲音。
租住的房子雖然不大，但是擠下三個人還不成問題。圍坐在飯桌前，一邊嘗著香噴噴的飯菜，韓澤幾人一邊聊起天，最近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著實有不少話頭。
楊陌小飲了一口啤酒，「你們知道澳洲那邊的傳染病毒不？才幾天那邊就已經病死了兩千人！」
「什麼病毒？」韓澤淡漠的臉上微微動容，在2041年，已經很少有致死率如此大的疾病了，就算是治癒晚期癌症也不過是略費一些功夫而已。
「不知道，反正疫情沒有擴散，咱們也管不著。」楊陌搖搖頭，他也都是聽單位里同事說起，不過那是在萬里之隔的澳洲，離他們遠著呢。
楊寧鼓著腮幫子，「兩千算什麼，前天的新聞，日本沉沒了一艘大型郵輪，遇難者接近一萬！」
說著，她放下筷子，神秘兮兮地看了眼韓澤和楊陌，「你們猜，是什麼原因？」
韓澤被她勾起了興趣，開口道，「有蹊蹺？」
「Bingo！」楊寧打了個響指，「根據水下沉船的照片，船壁有大量撕破的爪痕，似乎是被水下猛獸攻擊導致了沉船。」
「不會吧？」韓澤和楊陌滿臉不可置信，有能擊沉數十萬噸郵輪的海洋猛獸？
看到兩位大哥懷疑的眼神，楊寧不由得心虛，但是她很快想到了更猛的料子，「你們別不信，我同學在高郵還見到有龍在雲層出沒呢！」
韓澤、楊陌一陣無語……
龍？這東西還是太玄幻了，或許水蛇更靠譜一點。
……
晚飯過後，也才七點不到。因為中秋節的臨近，三人趁閑去了超市採購。
果然，只有到了晚上，城市的煙火氣才濃郁了一些，路邊行人和飯館商鋪的人流也比白天多了不少，紅紅綠綠的燈光有種特別的迷幻氣息。
韓澤一個人待在車子里閑坐，沒有跟去遊逛，熱鬧並不適合他。
說起來，韓澤長得還算不錯，五官端正，皮膚乾淨，略有幾分高冷氣味。長年在部隊修出的行伍氣息給他增添了些許別樣的魅力，讓路過的靚麗女性不禁頻頻側目。
只是，當她們看到那輛破舊的汽車，之前對韓澤的好感瞬間變成了點點鄙夷。
韓澤倒沒有在意那些女人們的目光，反而被街對面外牆電視，播放的新聞牢牢吸引住了眼球。
「——澳洲新型傳染病毒疫情加劇，根據官方日前出示的報告，該地區感染病例已經突破10萬，死亡人數達到3793人。目前紐卡斯爾市已經全面隔離，世界衛生組織表示，針對該型病毒，正在全力研究開發有效的防疫措施……」
望著屏幕上排滿的白色避難帳篷和恐慌的人群，韓澤不由得陣陣心驚，楊陌之前說死亡兩千人，這才過了多久？竟然達到了快四千！
這到底是多麼可怕的病毒，如果擴散到中國……
正當韓澤暗自思索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人群的驚呼聲，他剛偏過頭，巨大的白光頓時照進了他的眼帘！
遙遠的西北方夜空天際，驟然發出一片強烈的刺目光輝，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彷彿火箭般，咻地射入高空，彷彿一根擎天砥柱，在夜幕下顯眼異常。
「這是什麼？」韓澤望著遠處天空中突然升起的白色光柱，一下驚呆了。
不知道有多遠，夜空下那道白光一直通向了高空，儘管能夠看到盡頭，但是在不知道距離的情況下，誰也說不准它有多高。
兩千米？三千米？還是五千米？
亂鬨哄的人群開始拿起手機拍照，或者打通朋友電話，興奮地告訴對方有奇景發生。
韓澤也不知道西北方向發生了什麼，但很快，城市上空傳來了嗡嗡的巨大螺旋槳聲響，韓澤趕忙開門下車，抬頭正望見兩架閃爍著紅藍色航行燈的直升機，從他頭頂快速劃過。
「武直-29D！」韓澤滿面愕然地望著全副武裝的重型攻擊直升機飛向白色光柱，心中忽然升起了強烈的不祥預感。
幾乎是下一刻，刺耳的防空警報聲忽然響起，不等韓澤回神，又是一隊31C式重步戰車轟隆隆衝破街道，朝著白色光柱奔去。
「緊急通告！三角洲地區發生緊急情況，請全市人民抓緊疏散，儘快返回家中……」
外牆電視和廣播驟然傳出的嚴肅聲音讓韓澤瞬間回神，他趕緊掏出手機，準備給楊陌電話。這連軍隊都出動了，傻子也知道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情，繼續待在這純屬找死！
他們得趕緊離開！
這突然的異變也讓街上的人群一下子哄亂起來，神情慌張地呼朋引伴，紛紛朝遠離西北的方向逃去，馬路上的汽車瞬間堵成一團，讓指揮的交警焦頭爛額，司機們則探出腦袋粗著脖子大聲叫罵，對擋路的車子行人發泄著憤怒。
轟隆隆！
城市遠處忽然發出明亮的爆炸火光和巨大的聲響，甚至可以看見攻擊直升機發射的曳光炮彈。
連續不斷的爆音和火光催促著人群發出一陣更加猛烈的驚慌叫喊，原本緩緩移動的人流瞬間加速，再不管什麼警察、秩序，只有瘋狂地奔跑逃命。
「大家不要慌！不要慌！」十來個執勤警察揮舞著熒光指揮棒，拚命呼喊。可驚擾的人群實在太過龐大，僅僅一個眨眼便將他們淹沒在人潮中央。
被推倒的人也再無法站起，在無數人的踩踏下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聲，又迅速被嘈雜掩蓋。
韓澤也被發瘋的人群推了個趔趄，身子不穩直接被撞飛了手機，也不知掉到了哪裡。韓澤頓時氣得火冒三丈，揪住身前的男人衣領，迎面就是一拳。
那男人身板瘦小，哪挨得了韓澤的拳頭？一下被打得栽倒在地上，但是他彷彿沒看到韓澤一樣，只慘叫一聲便手腳並用地爬起來，繼續瘋似的逃命。
找不見手機，韓澤只得爬上車頂，朝超市出口遠眺，「楊陌，趕快出來啊！」韓澤心中焦急。
猛然間，一股強烈的心悸轟入他的腦海，讓他忍不住轉頭朝白色光柱的方向望去。
隱約中，似乎有一片無形的氣浪洶湧著朝這邊壓來，被氣浪籠罩的許多人突然發出痛苦的慘叫聲，摔倒在地上劇烈地掙扎著。而在他們身後，還有大量模樣詭異的東西速度奇快地撲殺過來！
一個個黑鱗長牙，尖爪巨嘴——
韓澤瞪著驚恐的眼睛，身體發顫，嘴唇不自主哆嗦著，「那是什麼…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