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針對校長的二次威脅

赤羽快速把紙條折起來塞進口袋裡，然後伸手到仍然有點鼓著的信封里——拿出一個黑色的通訊裝置。那是新型的迷你耳機，戴在耳朵上不易被發現，而且不需要明顯的大型麥克風就能夠跟對面進行對話，因為它的麥克風就在耳機本體上——很小。這就是用於兩個戴著這種耳機的人對話的。只需要戴上耳機后啟動開關，就能聽到對面也啟動開關的人說話的聲音了。可以說是現在最先進、最方便的通訊設施了。然而，這種高輻射的東西是不允許在明間流傳的，現在仍然在研究開發中——只因為對身體危害太大。它有一個名字——701型號微型通訊耳機。

她猶豫了一下后，戴上耳機，在左耳處——因為左邊耳朵的頭髮可以擋住耳機。她打開開關，對面傳來一陣模糊的「呲呲呲」聲，就像是故障的老式電視機，隨後，聲音漸漸變小——最後，消失了。

「喂？聽得見嗎……」聲音又模糊起來。

「你是誰？」赤羽小聲問道，並且警惕地左顧右盼，遠離嘈雜的人群。

一陣雜音之後，是環境的安寧：「喂……哦，是赤羽一世嗎？」

赤羽沒有聽出了這個聲音：「你是誰？」

「我是你的委託方，難道給你的信上面沒有寫清楚嗎？」對面的人反問。

赤羽沒有說話。

「也許你會感到奇怪，用這種奇怪地方式跟你通話……但是，我不想浪費時間。」他笑了一聲，聲音有些奇怪，應該是用了變聲器，「咳咳。聽著，你應該已經知道我給校長發恐嚇信的事情了，也應該知道內容了？」

赤羽警惕地聽著對面的聲音。她感到奇怪。這個人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行蹤的？又是為什麼知道這麼多信息？比如——自己已經偷偷搞定了恐嚇信內容的事情。又比如……不，等等……等等……

「你是我的委託人？」赤羽問道。

「我不可能再重複說過的話……」他顯得有些厭煩，語氣中透露出憤怒，「你聽著，下面是任務。你要按照我的指示來行動，也就是說——你不能擅自行動……」

赤羽粗魯地打斷了他：「我有重要的問題要先問你！」聽到對面是沉默，赤羽繼續說下去，「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行蹤的？你是不是就在這裡，為什麼我的座位上會有信封？」

他冷笑起來，「我不在現場，是你忘記了任務的內容……」

赤羽很奇怪——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突然間，她回想起第一次任務時發給她的信息，上面寫明——任務是由殺手交易市場的「四大強」同時執行的，但是具體信息並沒有過多透露。這才是赤羽最不解的地方，此時她卻忘記了。

「你是說……」赤羽頓時明白了，她拿出那張紙：赤羽一世，我知道你現在的行蹤，所以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我是你的委託人，現在，把信封里的那個微型耳機戴上，我會在任務進行的過程中指導你怎麼做。「完成任務的是我，而另外的人只是負責監視我的行動的？」她對自己的這個猜測感到又是驚訝又是憤怒，她從來不喜歡有人在暗處偷偷地觀察自己的行動並報告給某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他默默然地回答：「隨便你怎麼想……你現在要做的，只是按照我的意願完成任務。」

「你如果不跟我解釋清楚的話，我不會動的。」赤羽大膽地在座位上翹起二郎腿。

此時，比賽已經開始了。六年級的孩子們開始在球場上奔跑，黑白雙色的足球開始在足球場上滑動，從這一端到另一端。而身邊的觀眾也沸騰了。他們一邊吶喊著給球員們鼓勁加油，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旗幟——分別是風碩實驗小學和流烽小學的校旗。照理說，自己也應該上六年級的，赤羽心想。球場內變得熱鬧非常。然而，除了站在高處憂心忡忡的校長和一臉嚴肅的市長以外，沒有人曉得那些可怕的內情，以及這場足球賽將會帶來的犧牲。

校長几乎每過幾分鐘就看一次手錶或是手機，不怎麼炎熱的天氣里，他卻無時不抬起手擦著額頭晶瑩的汗珠。市長並沒有在看足球賽，而是注視著球場上以及觀眾席上的每一個人。一遍又一遍地掃視，卻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這時候——他發現了赤羽。赤羽以甴姬的身份出現，現在也是甴姬的形象。雖然校長聽了那個助理所說的話之後也心生疑惑，卻沒有多想——既然是採訪關於足球賽的事情，肯定也會來看的。而且，那僅僅是個孩子，能做什麼呢？

他錯了。

現在，正在心裡打著算盤的——就是這個「天真的孩子」。

「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個人笑了，「為了什麼？為了清除這些危害社會的蟲子……」他的語氣里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赤羽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輕聲問道：「這麼單純嗎……」

他愣住了，手顫抖了一下。

黑髮少年坐在椅子上，翹著一條腿。剛開始還感到有些得意的他，現在卻怔住了。在赤羽表示如果自己不告訴她實情就不會按照他的話行動時，他就在記憶中看到了以前赤羽一世的影子——她還是老樣子——不輕易聽別人的話，固執又霸道，自信的語氣也一樣沒有任何改變。或許已經瞞不下去了，他想著。這場「遊戲」本就不是沒有意義的，也不是沒有實在性目的的。然而，赤羽顯然是已經知道了這一連串奇異任務的目的——沒有錯。

他皺了皺眉，還是小看了她嗎？明明已經大大降低被發覺的幾率了……

幾隻蝙蝠在他身子周圍飛舞著，翅膀的拍打發出「啪噠啪噠」的聲音。黑暗的房間里，除了電腦屏幕閃爍著的白光以外，沒有其他任何一點光線存在。要是有，那麼就是——他眼睛閃爍著的青色光芒。那種跟赤羽極其相像的氣度，從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瞳孔就能看出。

地面上的光影交錯穿梭，模糊的光輝掠過牆壁，留下一抹殘影。他眯起眼：「看來，你比我想象中還要不簡單……」

「你威脅風碩小學的校長自首，那是因為……」赤羽喘了口氣，彷彿只是厭倦了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他不是人——而是龍神，沒錯吧？」

他伸出一隻手，三隻蝙蝠收起翅膀，輕輕地落在他的手上和手臂上，好奇地轉動著小巧的腦袋。它們長得輕巧又可愛，而隔得遠的人卻殊不知它們那彷彿被大火燒傷過一般的臉龐是多麼令人感到噁心——突出的牙齒和鼻子，血盆大口和鼓出來的眼睛讓它們看起來猶如殺人魔鬼。

「我說過，我是在清除危害社會的蟲子。」他肯定地說道，「他們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與其多需要多攝入一份食物給地球增加負擔，不如殺掉算了……你說，不是嗎？」他有些挑釁地問，對於赤羽將要給予他的回答很感興趣。

赤羽只是嘲笑般地一笑，「哼。這麼說也對……你大概也是這樣的人中的一員吧？我沒有興趣聽你說無聊的話了，趕緊開始好了……」

他一笑。這麼急，還真不像是她的作風。「5分鐘后，市長會因為某些事情而離開那裡，而校長會命令他的助理跟過去幫他指路，所以那時候，主席台上就沒有其他人了。你過去到他背後，不要被別人發現。」

「你是要再給他一次機會嗎？」赤羽問道。

「算是。」他微微一笑，嘴角浮現出邪惡的笑，「比起直接被殺，我還是更想看自己去請求被殺……」

這個人真是夠惡趣味，赤羽心想。與其這麼麻煩——到底還是要殺，不如現在殺掉不就算了嗎？還弄得這麼麻煩……

赤羽朝上面看去，還沒有人動身。

「你現在就可以過去了……」他說，「就正常走路的速度，到那裡差不多5分鐘……」

她站起身，繞道觀眾席後面，朝著主席台的方向走去。她一邊看著手錶掐時間，一邊遠遠地注意著那邊的動靜。當她來到主席台後方時，市長正好和助理一起走出來。她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看錶——果然時5分鐘，1秒也不差。她有些驚訝。這肯定是人為的——故意的，不可能是湊巧。看來，那個人確實不簡單……

她徑直走去主席台——主席台旁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連保安什麼的都沒有。與其說太順利了，不如說順利地有些奇怪了。她在陰影中變成自己的樣子，並展露出自己一隻藍灰色的眼睛和一條眼睛上的傷疤。她掏出槍，遠遠地指著校長，因為如果開得太近，會很容易被發現。

校長聽到了上膛的聲音，好像很熟悉的樣子，馬上驚恐地回過頭。赤羽低聲說：「轉過去。」

他瞳孔跳動著，緊盯著赤羽手中的槍，槍口——正對著自己的腦袋。赤羽從陰影中走出來一點，一笑。

「赤羽一世？」他認出了這個職業殺手，開始喘著粗氣，「為什麼……」

「這個事件沒有關係，我只負責完成任務罷了……」赤羽聳聳肩，一副輕鬆而高傲的表情，笑了笑，「所以，可不要恨我啊……哼哼哼……」

他急忙叫：「我不是故意的！是因為……是因為……」赤羽一愣，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再一次申辯，汗水流了下來，「我那麼說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赤羽突然發覺，如果讓他說下去，就能夠得知一些那個委託人要殺他們的情報了。

「我……我也想當人類！我想正常地生活，像人類一樣！我有了自己的學校，我不想再殺人了！」他渾身顫抖，「我不想被追殺……我想當一個正常的人類。我想正常地生活……」

「別傻了！」赤羽尖叫道，她臉上血紅的的鱗片若影若現，陷入了極度的憤怒當中，獨眼閃爍著可怕的光芒，「你不是人類！不要再妄想擁有像人類一樣的生活了！你活了這麼久難道還不明白嗎……」她冷笑起來，鱗片顫抖著，發出響尾蛇甩尾巴一般的聲音，「我們才不是人類，也別想像人類一樣生活……龍神是比人類高級的生物。你們這種沒用的東西……就是因為生活在安逸里，自以為已經以『人類』的身份逃離了一切，才會變得這麼蠢、這麼沒用……給自己披上一層偽裝有意思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時什麼，卻去學習那些只顧依賴別人來養活自己的人類？！」這時候，她身上的鱗片開始變小，最後收回了體內。她喘了口氣，看著他：「世界孕育出你們這種沒用的廢物，就是個錯誤。看來，你在說了那句話之後，命運也就只為你敞開了兩扇門而以——被殺死，還是求殺死？」

他渾身顫抖，跪在地上：「求求你，放了我吧！」

「你早已沒有選擇了……」赤羽閉了一下眼，「如果不自首，」她睜開眼，眼神冷淡而充斥著殺氣，「就讓整個足球場的人來為你陪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