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兩個世界的平行
機場
候機大廳
常治只能傻坐著,看到一半的漫畫被他那自吹175智商的老子,打著挽救沉淪在二次元虛幻世界的下一代青少年的旗號沒收,並以審核內容是否有利於健康向上的理由,進行認真、仔細、全面的審閱。
無聊地看對面戴小紅帽的女導遊在那認真地揮舞著小旗召集她的小紅帽旅行團成員,對旅遊團的老老小小們進行關於隨身物品、應注意事項之類的上機前最後一次叮囑。
「哎……」常治無聊的長嘆一聲,眼望天花、四仰八叉地往椅背一靠,腦子裡胡亂地想著一些事情來。
比起普通家庭,常治知道自己這個家不太尋常。
作為一個倒插門的中國爹和一個很強勢日本媽的跨國產物,常治還在他老媽肚子里轉筋的時候,關於他未來人生的教育歸屬問題便一直是跨國兩家的爭論焦點。
有鑒於國內強大的初小教育水平和他那個倒插門爹的成功教育經驗,常治更強勢的爺爺很輕鬆地擺平他多年的教育成果及其附屬品——兒媳婦,最後二人在關於下一代的教育問題上不得不向老頭屈服。
因此小常治從五歲斷尿床起,被老頭在國內進行了長達十年的義務兼不忘本基本愛國教育。
遠在大海那邊的倒插門和很強勢又恢復了甜蜜的二人世界。但沒幾天,孩子是娘的心頭肉的至理名言,便被很強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以至於常治的玩伴們都知道這傢伙每個周末都會被突然冒出來的漂亮媽帶到街里去玩最新的模擬機、買最漂亮衣服、吃最好的巧克力……
然後每個周一中午都會因為沒完成作業而被老師請到辦公室補作業,晚上再被他爺爺罰倒立……
最後在假期的時候,每每有同學找他玩去,被告之放假當天早上就飛到大海那邊家去了,而且每次開學都會拿出不同顏色的破布腰帶跟同學顯么,吹噓自己多麼厲害,再被眾人暴起群毆的毫無還手之力……
直到那一天,他突然看到班裡黑板上,那最顯眼的位置出現中考倒計時的時候,才覺得這醒目的日期是在暗示他:很快就要到大海兩邊約定的最後期限了……這種每過一天,便少一天,沒一天日子,就像在倒計時他在這個世界最後的生命一樣,無情而痛苦。
他不知道在同學偶爾討論將要去選擇哪所高中的時候,為什麼自己一點想法都沒有,早已定下的未來之路,抹去自己關於未來哪怕一丁點的想法么?他想不明白這些年來很強勢為什麼非要每個周末都從大海那邊遠赴過來和自己度過?為什麼每次機場送別時,很強勢在堅決地說出「下周一定再來看你」后,自己就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那麼平靜、那麼堅信的她一定會再次看他?他不懂為什麼最近反倒沒了勇氣去面對爺爺?明明是想好好的看著他,就是好想……見了,卻總是逃避那充滿情感的眼神,不敢抬頭看他,哪怕一眼!他怪自己笨,面對自己最親最近的人,縱有千言萬語要表達,臨走的時候,半句話安慰的話都沒說出來……為什麼知道這種想法也最終也只會是將來的回憶……
為什麼啊?
看著候機大廳的鋼構透明穹頂,他最後無奈的長嘆了口氣,沖頭頂的天上豎著中指,呻吟著發泄了一句:「老天啊,我就靠你的啊~!」
很強勢在一旁驚訝的看著常治,前半句雖然沒聽清,但這後半句好像在說髒話呢!這可是頭一回聽他當自己面說,「常治,你不可以說這麼下俗的話!」
「啊……」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才明白根本沒聽懂她說的是什麼!下俗的話?是什麼話?還是花?他哪說什麼花了?環顧大廳「這大廳哪有花?」
「算了,我聽錯了!」常治的大打岔,讓很強勢沒了脾氣,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又不像裝的模樣,只好不了了之。
「哈……哈……終於被我發現了!」倒插門這時候湊過來,發現新大陸一般地指著彩頁里裸露的角色,怪笑嘻嘻地說「這個!你看!這個就叫下俗,你懂不?下俗就是下流兼低俗的意思……」
「什麼跟什麼啊!」常治翻了翻白眼,懶得跟他爭辯,抬手一指「你看你那邊的……有個更下俗的!」
常治所指的,是右邊的巨幅翻動廣告牌,此刻的廣告牌上正展示一位有著完美玲瓏體態,身著白色三點內衣的金髮美人,正一臉深情地看向每一個望著她的人。
倒插門打量下廣告美女,舉起手中的漫畫對比著裡面人物又看了看,把漫畫扔還給常治,並嘆道:「明顯不在一個檔次啊!你的二次元萌妹完敗……」
「懶得理你!」常治搶回漫畫書,翻了兩頁,沒什麼興緻,便盯著安檢口,直到看見遠處安檢口的工作人員開始逐一到位,才伴著溫馨的登機提示,拎起自己的背包,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小聲地對自己說:
終於,要離開了……
一萬米的高空
空客A330
旅行團里那些第一次坐飛機異常興奮又精力旺盛的小孩們,在各自相隔不遠的座位上,玩著打招呼的遊戲。
如同「打鼴鼠」機器里不斷冒出來的鼴鼠一樣,不斷地四處起身出現……揮手致意……坐下消失……再起身出現……揮手致意……坐下消失……無休無止,樂此不疲。
直到空乘人員出現阻止,才在各家長的斥責聲中平靜下來。但沒過一會兒,坐不住的他們又開始變成鼴鼠,在空乘人員離開后爭先恐後地冒出來。
很強勢看到這非常有趣的一幕,無限感慨地看了看常治,然後充滿懷念地對倒插門說:「常治小時候也這麼可愛呢!」
「是呢!他那時候就愛往椅子底下鑽!」
常治無奈了,老掉牙的事情還提!還用錯地方了!「那不是坐火車嗎?!」
「你小時候和爺爺出差那次!火車到了終點,最後人家都下車走了,爺爺和乘務員還在車廂里逮你……哈!」很強勢充滿樂趣地回憶著,「你在車廂座椅底下就像個小耗子一樣亂鑽!他們花了半個小時才抓到你!」
「那時才幾歲啊!我又不記得,每次都是你們說……」
「哈!你是不記得,後來你爺爺打電話告訴我你是怎麼調皮、怎麼不聽話的!我還不信!爺爺當時滿腔的怒火呀!哈哈……都向媽媽宣洩呢!真是的!小治的錯誤,非要媽媽承認!早知道就不把你生出來了!!」
「……」常治囧了,這麼狠的想法都想得出來!
看到常治吃癟的樣子,很強勢盡情地笑著,那叫一個得意。
「雲彩!」
機艙前一個小孩突然高聲喊道,「媽媽,有雲彩!」
「啊,啊」孩子媽媽應和著孩子偉大的發現。「看見了!」
這一聲引得不少靠近窗口的人看向窗外,不知什麼時候,飛機下方出現層層密密的異常壯觀的雲層。
「毯子一樣啊……」有人驚嘆著形容。
「你看啊!雲彩會飛,媽媽!」孩子依然在跟媽媽努力共享自己偉大的發現,對他媽說著。
「喊什麼,雲彩就雲彩唄!再喊雲彩就跑了,不讓你看了!」孩子媽媽怕孩子的聲音影響到機艙其他人,於是嚇唬道。
孩子不再出聲了,機艙短暫的安靜了一會兒,常治從倒插門那要過相機,對著窗外咔嚓起來。
沒拍幾張,整個機艙開始打擺子一樣地不停的抖,沒等眾人明白過來,機艙傳來遇到湍流層的消息。
「快看!」有人這時候突然大喊。
另一個人緊跟發出感嘆,「我的天吶……這是什麼!!」
聲音從前面另一排靠窗座位傳來,常治剛好奇地站起來張望那個方向,很強勢就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命令他。
「坐好,常治!」
常治伸個脖子,依舊努力張望,他大呼小叫著。「看見啥了?UFO啊!」
「飛的雲啊!老快了!」最初的叫喊人,興奮異常地跟看不到人解釋著。
「真的!飛的老快一塊雲,就在飛機下面!」又一個看到的。
「哦?……我看看」一個才弄明白髮生什麼的女人,慢條斯理地說著,急得常治想過去抽她臉,可惜剛站起來又被很強勢按住了。
「哪呢?」她問道。
「你使勁往下看!」那人也急了,沒好氣的說道。
「啊……啊……一塊雲彩!」
空乘人員聽到機艙的喧嘩,趕緊出來試圖穩定個別旅客的情緒,卻沒起一點效果,每個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爭相地趴窗口往外看著。
因為常治大喊了一聲。
「這邊也有!」
那是兩塊奇怪的雲,此刻正不停地翻騰著自己的外表,從略高於下方雲層的高度向上攀升著,沿著飛機的飛行方向,一先一后地飛速脫離機艙眾人的視線!
當先的雲竄到機首前方不遠處,在兩個駕駛員沒醒過神來的時候,閃了一閃,便憑空消失了……
以為花眼的二人開始對飛機做上升動作避開湍流層。
緊跟著的后一朵雲,也向著前方疾速飛馳,幾乎貼著機首竄到兩個駕駛員眼前,在二人的獃滯的目光中,泛著華光,淡淡消散……
巨大的空客A330帶著全身的嘎吱嘎吱地如同將要散架一般地巨響,躍出湍流層。
一家叫約瑟夫西餐廳門口,張貼著的今日特價冰點海報,又成功地吸引來一個女生。
她端著餐盤轉了一圈,才發現整個餐廳都坐滿了!只有一個小隔間里,一個看上去獨自一人的女生的對面還有那麼個空閑的座位。
懷著一絲的希望上前詢問並座的可能時,對方竟欣然同意了。
感謝之餘,她激動萬分地請教恩人的姓名、學校。
「我叫御坂美琴,請多關照!」女生微笑的頷首鞠了一禮。再彷彿給自己鼓勁一般地拳掌相擊地說道:「期末順利的通過話,希望九月能去常盤女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