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回 俏丁香小論姚夫人

話音落，只見那豆青麵包玄邊棉帘子被打起，露出一張圓潤的小圓臉來，正是二姑娘身邊的丫鬟青苗。

她進了門先給靜和請了個雙安，方才道：「我家姑娘叫我來請表姑娘，說回去量尺寸做衣裳吶。」

姚鈴兒聽到，面上依舊保持著恬然的微笑，略說兩句明日再來玩的話，便起身告了辭。

靜和送她出了屋子，不由好奇起來，四嬸姚氏對這個侄女一向並不十分上心，尋日里也未曾聽說有多少貼補，如今府里做衣裳怎地又有了姚鈴兒的份兒，真真兒怪事。

錦心收拾棋盤迴來瞧見主子凝眉深思，便上前言道：「奴才聽說，四太太如今對姚大姑娘與從前大不一樣了，這回還是四太太派人將姚大姑娘請來住些日子的。」

「這是為何？」靜和詫異道。

錦心本就是這府里的家生子，她老子原掌管著門上傳話聽呵的差事，后隨著五房老爺去了任上，又加上她本身伶牙俐齒、聰明機敏，故而常能探聽出些話兒來，就比如近期三房老爺與老太太頻頻傳信就是從她這裡得知。

「四太太前兒給大爺相看的人家又沒成，」錦心如是說道：「外頭都說四太太轉了念頭，想起了娘家，要做成親上加親呢。」

大堂兄勵行與二堂姐靜綺都是厚道木訥之人，上一世大哥哥娶得乃是大理寺堂官家的三姑娘，婚後大哥哥被大嫂子看的甚緊，每日用功苦讀，卻依舊未考出什麼功名來，想來日子也不甚好，這一世若能與姚鈴兒配成雙，或許也是好事。

靜和分析著前後，又覺有些不對，若四嬸當真有心聘娶姚鈴兒為媳，那也不當帶她去平郡王府參加壽禮，就算姚氏想要為未來的兒婦介紹結交京城貴眷，也不該在尚未媒聘嫁娶的時候，瞧著倒像是將姚鈴兒介紹給貴人們，替姚鈴兒謀個郎君似的，姚氏有那般好心？還是……姚氏有心利用侄女攀附上誰？

靜和想到上一世與姚鈴兒同病相憐的情分，少不得又要操些心思，打發錦心去詢問詢問平郡王府辦宴席，參加的賓客都有誰？

既要打聽，少不得又拿了一包錢給她，靜和數著錢匣子里的存銀，見那為數不多的積蓄就又癟了一塊兒，不由輕嘆一聲，合上匣子，在賬冊子上又添上一筆，想法子掙錢才是正經。

娘親嫁妝里僅有一個莊子，祖父過世前倒是在父親名下記了幾個鋪子，只因父親智商有缺，一向由公中的大管事張三白打理著，貿然插手只會讓這些老狐狸給自己使絆子，一時之間遠水不解近渴，還是自己找個營生妥當，可若是要開鋪子，又該從何開起呢？

她頭痛了一會子，才又想到，如今還在軟性「禁足」期間，別說做生意，就是出侯府大門怕也是不能夠。

估摸著大姐姐出嫁前，她想出了侯府大門去尋鋪子，找掌柜，找客源貨源都是不大可能的事了。

只盼著大姐姐的事兒趕緊成才對，想到此處，靜和不由靈機一動，老夫人如此重視這次平郡王府的宴請，事先做了這樣多的鋪墊，如今又與駐守大同的徐三老爺頻繁傳信，莫非……大姐姐的婚事也有這場壽宴有關？

這倒有意思了，靜和暗暗想了會兒，才又安心讀醫書，等著錦心傳回消息。

「奴才讓族裡一位跟在老爺身邊的叔叔去查了，」錦心一探聽到消息，便回來細細向靜和稟報一番。

原來平郡王爺是太祖皇帝的庶出十三子，今上的皇叔，老爺子平時沒什麼長處，慣會走馬馴鷹，架籠遛鳥，你若問他朝政，他搖頭，若是問他哪個茶館的茶最好喝，哪裡的小曲兒唱的最正宗，哪只蛐蛐兒最能斗，他倒能跟你說個吐沫橫飛，滔滔不絕。

也正因他這副愛玩愛鬧的歡脫性子，頗得太祖皇帝喜愛，在京都里人緣也是極好，如今太宗皇帝即位，這位皇帝頗為強勢，鐵腕臨朝，雄威之下王爺們都或多或少收斂著度日，可這位老爺子依舊斗他的蛐蛐，養他的畫眉鳥，相對之下恩寵更隆。

此外，這位平郡王的王妃也是大有來頭，乃是開國功臣之女，如今征虜大將軍英國公楚啟之長姐，如今眼瞧著英國公已攻入邦城，擒獲蠻王，立下大功振旅還師，京城中自然有不少見風使舵、上趕著巴結的，偏那位英國公髮妻早亡，只有平郡王妃這麼一個親姐姐，故而想要結好英公府的，平郡王妃的壽誕自也不能錯過。

故而那人查了一鎮日，確是滿頭毛線，似乎整個北京城的權貴之家，都有意向去給平郡王妃拜壽。

「還是姑娘機敏，奴才只對族叔說，單打聽打聽這京城裡公爵以上的人家，叔叔趁著前陣子跟著大姑娘去慶國公府時同那家裡的一個相與的管事打聽了，你猜怎麼著？可是不得了了，不說王爺王妃素日交好的幾位老王爺、王妃，竟是連幾位皇子都要擺駕過去，平郡王府現正拾掇園子，供皇子們游賞呢。」錦心細細說著，眼眸里透著一絲似灼熱又是欣快的火苗，她當然也希望自家主子，趁著這個好時機，能得某位王妃、夫人的垂青，得一門好親。

靜和如今年紀尚小，況且上頭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怎麼也不會先輪到她議親。

「咱們皇上有幾位皇子，可都曾婚配了？」靜和開口問道，她這幾個月旁觀姚氏理家，翻看了些以前的舊冊子，大體了解了一下侯府小姐們的嫁妝行情，隱隱覺得大姐姐的嫁妝實在過於厚重了些，遠遠超出了一個公爵嫡婦的規格，可若是嫁入皇家呢，那這些嫁妝倒是正好了。

皇子們的親事並非秘密，皇子大婚的盛況更是小民百姓口談巷議的材料，錦心多少也是知道的，「萬歲爺共有五六位皇子，公主就不知道了，大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正經皇後娘娘的嫡出皇子，已聘娶了梁國公家的嫡女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