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回 瑾老姨娘及兒媳婦(打賞加更)
姚氏一想起來心裡就恨,立起眼來罵道:「三房回來,要收回管家之權我也說不出什麼,只是把採買的事項交給了二房那個傻子,還說什麼妯娌們一同分擔,我呸,府里如今並無工程,這迎來送往更是尋常,豈能同採買相提並論?那老虔婆分明是開發我呢!」
翠芹在一旁遞上一杯茶水,一面解下帕子為她扇風,一面勸說:「太太消消氣,莫氣壞了身子,我瞧二太太領著管採買的差事,也並非好事。」
姚氏端著茶杯抿了一口,抬起眼來瞧著她。
翠芹才繼續說道:「這管理採買絕非尋常易事,需得顧及多少方面,即便三姑娘幫襯著,二太太只怕也是捉衿見肘,太太不妨叫咱們的人暗中使些絆子,管叫二房母女吃不了兜著走。」
姚氏心中也起了意,卻聽那邊廂瑾老姨娘緩緩說道:「這傷疤還沒好,三太太就先忘了疼了?」
「瑾姨娘是什麼意思?」姚氏頗為不屑,「難道使絆子不該,倒是該幫著二房不成!」
「不錯!」瑾老姨娘露出一個極為高深詭異的笑容:「正是該幫著。」
這下連姚氏都聽不下去了,將茶杯往桌上一撂,登時變了臉色。
瑾老姨娘冷哼一聲,扶著把手悠悠站起身來,留下句「也罷,忠言逆耳,有些人聽不進去,只怕要闖出天大的禍來嘍!」便要出門去。
翠芹知道這位老姨娘風風光光活到這會子絕非等閑之輩,只勸住了姚氏,上前問道:「瑾姨奶奶留步,我家太太自然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一時被氣的糊塗了,您老是四老爺的親生母親,我們太太不聽你的又聽誰的?」
這話頗為順耳,翠芹這丫頭是個強的,瑾老姨娘再看向翠芹的眼神便多了絲嘉賞,四老爺是她的命根,她自是不能不管四房的,可這些年四房太太越來越疏遠她,不把她的話放在眼裡,還真要謝二房那個小丫頭,若非她讓四太太連連吃癟,四太太只怕還把她棄在一邊親近那老太婆哩。
「太太可曾想過,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折於二房之手?」瑾老姨娘幽深莫測道。
「都是二房那個小丫頭詭計多端,」姚氏憤憤道。
瑾老姨娘緩緩搖晃著腦袋,吊起了姚氏的胃口:「太太何等聰明人,那小丫頭怎能是太太的對手,說起來,是有人在後頭暗中搞鬼罷了。」
姚氏目中升起一股狐疑,又聽瑾老姨娘繼續說道:「當初二房往老太太那裡請安時,我便來勸告過太太,莫跟個小孩子過不去,由著她順著她也鬧不出多大的風浪來,可太太偏不肯聽,才至後來出了梁媽媽和馮婆子之事,白白折去兩條臂膀。」
姚氏雖跋扈,卻並非魯莽性子,當下琢磨著瑾老姨娘的話有那麼幾分意思,只掩下不悅與鄙夷,端了香茶遞過去,嘴裡說道:「我才多大,能知道些什麼,想來姨娘定不能與我計較,咱們可都是為了四老爺。」
瑾老姨娘慢悠悠接過茶碗來,正色說道:「我與老太太鬥法這麼些年,她的心思我最明白不過,眼瞧著三房還沒有嫡子,她面上雖說要三太太將奎哥兒記在名下,可想要嫡孫的心思卻沒熄,故而才尋了個由頭,叫三太太隨著三老爺去任上調養身子,也叫太太抓住了大好時機。
可漸漸那老東西瞧著太太你管家越發上手,四房威信日益牢固,老太太自然有所顧慮,可她若直接剝您的權,難免為外人詬病,怕是當年大老爺和二老爺的事也會有人提起,故而她才暗中相助二房,提起二房來抗衡你,我當時便看破了老太太這心思,故而冒著被訓斥的風險來勸告太太,莫要與那小孩子一般見識,只消管好自己分內之事,別叫人抓住把柄……」
姚氏這才漸漸回過味兒來,她說二房那小丫頭幾時這般有手段了,原來是老不死的在後面使壞!
「我說二房多年在府里沒個經營,怎麼能左右的了後門上的,老太太可是最看重門禁的,哼哼,定是她暗中將看園門的換成二房的人,又多次安排男子乘車在後街上走動迷亂我的視線,設好了陷阱看著我往下跳。」姚氏一雙手使勁絞著手帕子,那帕子上綉著的一株牡丹直扭曲變了形狀。
「太太終於明白了,」瑾老姨娘說道:「原本老太太也只是想抬舉抬舉二房,以免四房一家獨大,誰知太太這時候犯了個大忌。」
「你是說平郡王府之事?」姚氏詫異。
「正是,」瑾老姨娘道:「眼下正是給大姑娘議親的時候,老太太正要體面,關起門來在家裡太太想怎麼鬧都成,可在那麼多貴眷面前損侯府的體面,那是老太太萬不能忍的,故而才將太太打壓至如今的程度。」
姚氏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個理兒,如今才知道果然薑是老的辣,酒是陳的香,瑾老姨娘一路拼到現在,也是有幾把刷子的。
若說姚氏最大的好處,便是能屈能伸,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慣會看人下菜碟,當下只滿臉恭維道:「如今媳婦才瞧清了那老太婆的真面目,唯有姨娘同我和老爺一條心,還請姨娘指點指點媳婦。」
瑾老姨娘越發覺得受用,只擺出些慈愛的神情,說道:「太太明白就好,現如今老太太雖想讓三房獨立掌握中饋,卻到底有所顧忌,故而才想出這麼一招,讓四房均攤著,目的就是挑撥咱們與二房不和,借咱們的手除掉二房,一旦大姑娘親事定下來,再拿住刀把來收拾太太,到那時可就沒有迴旋餘地了呀。」
姚氏一個激靈,可不是,她若要給二房使絆子,必然會留下些痕迹,老太太又在暗中盯著……
「多謝姨娘提點,媳婦心裡明白了,這陣子會管好院子里的,絕不叫人抓住把柄,」姚氏冷哼一聲,又道:「那老虔婆想要我跟二房鬧,我偏要與二房和和睦睦、親親熱熱的,瞧她還能怎麼著?」
瑾老姨娘見姚氏上道,欣慰地點點頭,又露出一絲高深的表情:「太太可知,老太太與三房如此大費周章,到底是為大姑娘尋了個什麼樣的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