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偏不要臉面
何珊珊怒極攻心,反手朝她抽去,被唐白狠狠扇掉,頓覺胳膊又是一陣痛。這個一向溫和小意的女人,怎麼突然這麼大的手勁兒了?
何珊珊不解,周圍跟唐白有過接觸的女子們都不解。
唐白的母親,是最講規矩的。平素有了什麼齲齒,都是以唐白道歉結束,別人拿了她什麼東西,也是「算了算了」就真的算了。
時日一久,便知道這位是個聽娘親話,好欺負的。
園子里的姑娘們,何珊珊是身份最卑微的一個,若非唐白過來墊底,她還真找不到欺負的人。
許是被人輕視的感覺不好受,所以見唐白進來,何珊珊便迫不及待拿她開刀。
豈料,被人清算了!
慕容寶兒嚇懵了,拉著唐白:「唐姐姐,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呀。」
「何妹妹,你也真是的,唐家妹妹平素為人和善,你開玩笑也不分輕重。」便有另一位大家小姐徐書容走下來打圓場。
何珊珊是徐書容的跟屁蟲,正捂著臉丟人找地縫呢,見救世主出手,忙帶著哭腔:「徐姐姐明見……玩笑開重了也不能打人啊……」
「你先別哭,唐伯母自然會為你做主的。」徐書容頗有胸襟氣度,不卑不亢的說了這麼一句,眼神挑釁的睃唐白一眼。
唐夫人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忍一次,人再犯我我再忍,人一直犯我我一直忍」的政策,且讓唐白嚴格執行,在揚州全城有名。
聽見要向娘親告狀,唐白嘴角抿起一絲微笑,走向徐書容:「徐姐姐不說我倒是忘記了,上次去我家,你拿了我一對白玉手鐲呢。帶了嗎?還給我吧。」
徐書容窘得雙頰通紅,爭辯道:「那是唐伯母見我喜歡送我的!唐白,你還要不要臉面?送人的東西還要回去?」
「我偏不要臉面!」唐白輕聲回她一句,攤開手:「還來!」
「你……」一向大方鎮定的徐書容吃癟,急得說不出話,用眼神示意何珊珊幫忙。
何珊珊早被唐白一巴掌打懵,還指望徐書容救場,沒料到這一位也敗下陣來,遂低著頭不吭聲,打算把鞋面盯出一朵花兒來。
唐白心裡冷笑:「何小姐怎麼不吭聲呢,你們姐妹一向情深呀。」她側過頭摸摸耳朵上的珍珠耳環:「上一次在廟會,你倆不是還手拉手撞我來的嗎?哦,我記得還有一個……」
她眼神朝席上的姑娘們逡巡一圈,有欺負過她的就低下頭去,也有行正坐端的昂首挺胸。
「你……」唐白素手一指:「樓七小姐。」
樓七小姐嚇得一哆嗦,墨打翻在手邊。
「去年中秋節,你踩我的裙擺,害我跌倒。」唐白靠近,忽而撲哧掩嘴一笑:「不過你不是故意的,我原諒你了!」
樓七小姐鬆了一口氣,這才發覺雙手都被墨沾黑了。
「不過……」唐白轉過身體,對著另外一名錦衣華服的女子,突然喝道:「張雨薇!」
這是她第一次直呼其名。
張雨薇像是早就等著一般,並不起身,仍在席上端坐,蹙秀眉以示不悅:「如何?」
唐白一腳過去踹翻她身前的小桌,桌子攸地翻了一整個個兒,砰然倒地,墨汁毛筆紙硯摔了一地,幾滴烏黑濺到張雨薇臉上,滿面狼藉。
一旁忙有丫鬟拿帕子過來拭擦,又有一個擋在唐白身前:「唐小姐……」
「讓開!」張雨薇沒想到她真的敢動手,一把推開丫鬟,將帕子奪過來扔掉,曳地華麗的裙擺掃過一團墨汁,她渾然不覺,徑直走到唐白面前,明媚的大眼瞪著唐白:「憑你,敢打我?」她舉起手來就朝唐白臉上扇去,一如既往,毫不留情。
唐白以前因她這種處變不驚囂張霸道的氣勢,退讓好幾次。一是張家在揚州府是前三的世家大族,張家大房老爺官拜相國之尊,又是爹爹的老師,娘親不欲與張家起衝突;二是,也因這一層關係,張雨薇的姐姐張雨晴曾與大哥唐青訂親,還未過門就病故,便有說是唐青命硬剋死張雨晴。至此,唐家總覺得虧欠張家,百般忍讓討好。
今日既然已經出手,就再無什麼可顧忌。聽見張雨薇囂張的質問,唐白毫不留情的舉起手握住她細白的胳膊:「打你!我想了很久了!不過不是現在!」
她猛地一推,張雨薇跌坐在地上,氣得渾身發抖。
「你上次對我母親出言不遜,你還記得嗎?」她一個小輩,大庭廣眾之下罵唐夫人「你養的好兒子剋死了我姐,你個掃把星,詛咒你兒子不得好死!」,把唐夫人生生氣病了一個月。
「你還教唆丫鬟推我入池塘!」那時她剛回揚州,不過十歲,她高燒三天三夜,差點兒小命玩完。
唐白從倒地不起的張雨薇裙擺上踩過去,看也不看面目扭曲的張雨薇,對已經潸然落淚,抖如蟬翼的慕容寶兒道:「對不起,擾了你的詩會了!」
張雨薇咬碎一口銀牙,對丫鬟們嘶吼:「給我撕了她!」明艷的臉上兇狠惡毒,眼裡熊熊怒火。
阿竹擺出格鬥的架勢,兩腳將那兩個丫鬟踢開,對唐白道:「小姐,時辰不早了。」
這是阿竹第一次人前顯露功夫。
周圍人都驚訝不已。
「嗯。」唐白笑笑,見慕容寶兒主持不了什麼事了,大聲道:「都散了吧。」
張雨薇勃然大怒:「叫家丁來,打死這個賤蹄子!」丫鬟們被阿竹的身手驚嚇到,加上又是在慕容府,一時不敢妄動。
唐白見狀,輕蔑一笑,回眸對張雨薇冷聲:「若是你敢去我家裡告狀,我就能夜裡進你閨房,划花你的臉!」
張雨薇聞言大怒喝吼:「你敢!」
「如何?」唐白將她的處變不驚還給她,也將她的仗勢欺人還給她,眯起雙眸,眼睛瞧著她狼狽不堪,掩嘴一笑:「你說我敢不敢?」
張雨薇頓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紅起來,咬緊下唇,眼球火紅,到底沒吭聲。
唐白調皮的沖她眨眼笑笑,帶著阿竹,提著包袱,頭也不回的朝二門走去。
慕容府她來得多了,輕車熟路,不需引導。
留下園子裡面的姑娘們驚魂未定,面面相覷,一片狼藉。
唐白走到二門,早有機靈的看門丫鬟開門。唐白從懷中摸出一隻新綉好的絲帕遞給那丫鬟:「這是你們小姐以前瞧著喜歡,問我要的。如今我送與她,當作今日的賠罪。」那丫鬟瞧了半天,隱約看出來是幾行字,擺的整整齊齊,約莫是什麼詩一類的,忙給慕容寶兒送去。
慕容家緊挨著月亮大街,這裡是揚州府最熱鬧的早市。
唐白與阿竹戴上帷帽,拐進月亮大街最頭裡的一家客棧,要了一間上房,付了兩日的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