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起程
當著秦家嫂子小心地走進那個陰暗的房間時，祁天惜臉上的笑意還未退去。她的左臉已經潰膿可怖，而她的右臉卻是邪魅動人顯得十分詭異，讓這秦家嫂子大夏天的打了個冷顫。她裝著膽子哆哆嗦嗦地說：「祁家，族長想見你，你快去迎一下。」
祁天惜不禁從心中冷笑，這一年她們給過原身走出這個房間的機會嗎。她冷冷地說：「我倒是想，可我的身體不讓啊，你轉告哪位族長，如果方便讓他來見我。讓他一個人見我。」這秦家搜子聽了這話本有些生氣心想這小蹄子也太不知好歹了，可當她看著祁天惜時，她那種眼神就像在看螻蟻般，驚得她連忙逃了出去。
祁天惜沒有在去聽他們說了什麼，只是靜靜地等著。過了一會門吱嘎一聲開了。祁天惜將靠在牆上的脊背挺了挺，縱然如此當祁家族長祁峰英，看到她時，猛然睜大的眼睛和微頓的腳步還是泄露了他的震驚。祁天惜卻毫不在意她溫和而又堅決地說：「您竟然從州府親自趕來，有什麼吩咐還請直說。」
祁峰英瞳孔一縮心中一驚：她就像知道他會來一般。一時間準備好的話竟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祁天惜見他不說話便輕輕地閉上眼睛似是不經意地說：「我在這裡躺了一年也該學的聰明些是嗎？」再睜開眼時，她那雙動人的桃花眼中閃爍著懾人的光彩。她竟有些調皮地補充了句：「不是嗎？」
她這是在告訴他她什麼都知道所以就別賣關子了直說吧。他捻著花白的鬍子輕聲笑了笑說道：「看來你是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了。」
「我見過聖女了。」祁天惜一直認為跟聰明人講話不需要說太多，否則就是對兩個人智商的侮辱。
見過聖女卻又安好說明她不是個蠢的，這他便放心了，只要祁家名譽不受損這功勞是祁大小姐的還是祁二小姐的都跟他這把老骨頭無關。他點了點頭說：「這聖女今日向陛下啟奏請求帶領太醫署的部分太醫前往疫區治災，說這你的八字與她很合要你與她同去。」這與京城相隔不遠他這才趕來，若這祁天惜是個禍患，也好儘早安排免得最後祁家兩頭落空。
「陛下答應了，安國侯答應了。」這兩句話她用的是肯定語氣。
「聖女的巫族近幾年雖有些敗落但總歸在朝中有不小的勢力，你爹他也不想與巫士一族鬧得太僵。」一個可有可無的女兒換和聖女一族的緩和何樂而不為呢。
「這如意算盤打的倒是響。」祁天惜搖了搖頭，這安國侯府踩著壓制聖女一族的背上位，還想讓人家不恨他們真是可笑。
「最遲明日，侯府便會派些丫環僕婦跟你一同前往疫區。」他的聲音微頓補充道「你的外家賀家在受邀的杏林世家之中。」
從原身的記憶中可以看出賀家是個富有野心投機倒把的家族，好像自己的幾位表哥表姐與祁天憐的關係還十分要好。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回道：「意料之中。」賀家怎麼肯放過這個功成名就的機會，只是可惜了那個常常跟原身講藥理的慈母。
「那你好好休息老夫就不叨擾了。我會留下幾位本家人在侯府派人來之前照看你，你好好休息吧。」說著便走出了房間。
祁天惜聽到門關上的聲音，緩緩地將緊繃的神經放鬆。不知是這具身子太弱了還是因昨夜沒睡好，她慢慢躺下漸漸睡著了。
她是被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音吵醒的，當她睜開眼只見自己小小的土房擠進了六七個丫鬟，領頭的一位胖胖的婦人一見祁天惜醒了便湊過去說：「小姐您醒了，是想先沐浴呢，還是先用膳。」祁天惜看了看眼前這貌似可親的婦人，和正低著頭手中捧著各式衣裳釵環的婢女，心道這侯府的速度也是夠快的她平靜地說：「我離家已過經年看著都眼生，你們先報報名吧。」
「老奴是侯府的家生子當家姓錢。」那婦人先是避重就輕地說。「至於她們，麗月、麗華、麗媛、紫露、紫曦、紫依。」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祁天惜掃過她們的臉一個個最多不過是十六七歲，看著卻是平靜一點也不為要跟自己這樣一個廢人去疫區感到恐慌。看來是她的好大姐親自為她挑選的，她笑了笑若有所指地喃喃道：「很好，非常好。」
這安國侯府可就沒她的土房這般安寧了。
祁天憐半躺在軟榻上閉著眼似乎是睡著了，臨月跪在地上正輕輕地為她捶著腿。屋內的冰冒著白煙，但卻一點也無法使祁天憐的內心平靜下來。她猛地踢了腿邊的臨月一腳，只踢得臨月反倒在了地上。她連忙爬起來跪著匍匐在地說著：「小姐息怒，奴婢該死。」臨月身旁的紫慧與臨琪也趕緊跪下。
祁天憐睜開眼將軟榻邊的木桌一推，上面精緻的茶具啪啪的碎了一地。
「明明是我想出的法子，這聖女湊什麼熱鬧。」她忽的站起來咬牙切齒地說：「八字，那個賤貨怎麼這般好運。爹爹竟然還答應了。」
臨月口拙她只好趁祁天惜不注意向紫慧使了個眼神，那個著一身紫衣容貌平凡的女子邊跪著爬向前，恭恭敬敬地說：「大小姐，其實按奴婢說來這樣便好。」
「哦此話怎講。」祁天憐看著這個平日最得她心婢女到沒先前如此暴怒。她倒要聽聽怎麼好。
「這疫區偏南，偏僻艱險，那二小姐說不定一去便回不來了。再說這斑瘡數百年來都無法根除，這一去總有您的妙方也不一定可將其控制。」那婢女見她平和了些便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若是成了呢，我不就成了送給這聖女一個名垂千古的機會。」祁天憐恨恨地說。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擰碎了
那婢女做出個嗔怪的神情說道：「哎呦，我的好小姐，您不是教過奴婢嗎『三寸至舌芒於劍』我們自可買通一些窮酸文人和婦人讓他們將您想出妙方獻給陛下的事傳出去，這疫區畢竟離著京師遠著呢，到時誰能名垂千古還不一定呢。再說那二小姐身邊都是我們的人臨月姐姐的妹妹不也在其中嗎？」
聽完這一番話，那祁天憐先是露出了一個冷冷地笑。「還不快去辦。」她對著還跪在地上的臨琪和臨月說。兩人連忙連聲應著退了出去。可惜她沒辦到掩上門的那一刻臨月眼中的恨意。
當聖女再見到祁天惜時已是三日之後在邕州的官道上，祁天惜正在等她。今日她還是一襲白衣坐在一頂白紗環繞的轎子上，她透過冪籬打量著祁天惜，祁天惜今日穿了身米色素裙枯黃的頭髮用一根玉簪堪堪綰好，正在官府提供的轎子中飲茶。
「你今日看著倒是精神很多。」聖女淡淡地說，她身旁的小五一臉鄙夷地說：「還是一樣的丑。」
祁天惜晃著手中的茶杯沒有說話，聖女瞥了眼身旁的小五和身後的下屬平靜地說：「都先下去，我與祁二小姐有話要談。」小五有些不解但還是讓人將轎子放下領著一眾下屬走到一邊，這祁家的僕人也不敢輕易得罪聖女便也乖順的退下了。
「不愧是聖女，果然冰雪聰明。」祁天惜這才緩緩地開了口。
「趙家的事是你設計的。」她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你知道這樣他們都活不成。」
「聖女，有時沒有人能面面俱到，我能做的只是保我想保之人罷了，而且。」她的話頓了一下，抬起頭盯著眼前這位女子說「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趙氏為我下了一年的葯，甚至想用我去換錦繡前程，我憑什麼要可憐她。」話雖這樣說她心中到底有些愧疚。
那聖女定定地看了她一會說：「你想和我談什麼。」
見她不再談那個話題，祁天惜輕輕笑了，這次她的笑倒是乾淨非常，聖女不禁想若是祁天惜的左臉未毀還不知該是如何芳華絕代。
「借您兩個屬下一用。」祁天惜又補充道「一晚就好。」
「你是要。」聖女淡淡地瞥了眼一旁的祁家婢女。祁天惜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回答道：「您想的沒錯，我要借您的人來拔爪牙。」祁天惜的臉色有些陰沉。「我想您也不想我到了騂州再騰出手了處理她們吧。」
「影七，影八。」聖女的話音未落只見兩個黑影從道旁的叢林中躍出，靜靜地半跪在她身旁身法快到祁天惜都未看清他們是怎樣過來的。「從今日起你們聽從祁二小姐吩咐。」聖女平靜地說彷彿她送出的不是兩個人而只是一件禮物。兩個人齊聲說道：「是。」
仁慈，高高在上祁天惜忍不住在心裡評鑒道。
過了一會祁天惜聽到自己說：「你們下去吧。」然後對著身旁這位冷若冰霜的女子慢慢地說道：「我們啟程吧。」